第40章 經年

莫家最近氣氛低迷。

上至現任莫家家主, 下至院子外的特犬都知道,最近的莫三少不能去惹。

自打溟雁離開後, 他就處于随時會爆炸的狀态。

每個不得不和他接觸的人都是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會被這個**炸得渣都不剩。

可是,當整個莫家的人緊張了好長一段時候之後, 依舊沒等到路卓觇爆發的那一天。

這日莫易宸從外地回來,剛進家門就被告知, 路卓觇已經有三四天沒出房門了。

莫封對自己的三個兒子采取完全放養的策略, 所以莫三少幾乎可以說是大哥莫易宸看着長大的。

比起親生父親莫封, 路卓觇更加信服自己的大哥。

聽完了趙叔急切的敘述,莫易宸都來不及收拾一下自己, 便直奔路卓觇的房間。

站在門口象征性地敲了敲路卓觇的房門,也不等裏面的人回話,他便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

剛剛踏進房間, 莫易宸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幾天沒出門的人此刻正要死不活的睡在地上, 旁邊的地上散落着幾個易拉罐。

一直沒通風的房間裏夾雜着汗味酒味和悶出來的馊味。

莫易宸上前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路卓觇, 後者卻依舊紋絲不動。

看路卓觇沒反應, 他也不再逗留, 擡腿邁過他走向窗戶, “嘩啦”一聲, 夏日午後的陽光便傾瀉進來。

許久光亮太過刺眼, 路卓觇終于有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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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關節抵着頭慢慢地坐起來,幾天沒進食的身體很弱,他只能靠着床頭恢複力氣。

“醒了。”

路卓觇擡頭看了一眼逆光而站的莫易宸, 便撐着床起身,渾渾噩噩的走向洗手間。

剛走沒幾步,腿關節就被人狠狠一踹。

還沒掙紮,他就被莫易宸拎起了衣領。

“路卓觇,你是不想活了是嗎?”

“大哥。”

“別叫我大哥,我沒你那麽孬種的弟弟!”

路卓觇看着眼前面色平淡話語卻傷人的莫易宸,笑了:

“大哥,我真的很佩服你。”

“像大哥你這麽厲害的人,一定沒有特別無力的時候吧?”

莫易宸眸色深沉,拎着路卓觇衣領的手有一瞬間的脫力,但馬上,他就再度發力,将路卓觇拎進了洗手間的水池邊上。

“把自己收拾好了來酒窖找我。”

路卓觇趴在洗漱池上,水頭裏的水冰涼,慢慢地就溢出了水池。

舀了一捧水在手心,打在泛着油光的臉上。

洗完澡,重新收拾好自己的路卓觇換了一身家居服,敲開了酒窖的門。

莫易宸一身黑色襯衫,靠在寬大的藤椅上,舉了舉自己手裏的玻璃杯,“伏特加,還喝嗎?”

路卓觇沉默地坐到他對面,拎起一個玻璃杯,晃了晃裏面的冰塊,倒了滿滿一杯就要一飲而盡,卻被莫易宸半路攔下。

“這一杯下去,你怕是就睡死過去了。”

路卓觇的手頓了頓,終是低頭抿了一口。

“路卓觇,我愛的比你早多了。”

“你說的無力感,我只會比你感受的更深。”

“大哥……”

莫易宸晃着杯子裏的冰塊,語氣平靜:

“路卓觇,溟雁舍了半條命救下的,不是一個行屍走肉的軀殼,更不是一個自甘堕落的廢人。”

路卓觇苦笑,這些道理他何嘗不知道,可是,知道和做到真的……是兩個概念。

莫易宸也不再多言,放下手裏的玻璃杯,起身理了理衣服,“我會安排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次日一早,當趙叔推開路卓觇的房門,這才發現,屋子裏早已人去樓空。

西部的夜空爽朗滄桑,一輪孤月挂在天上,偶爾能聽見遠方山頭的狼嘯聲。

空曠的原野上風聲飒飒,路卓觇坐在篝火旁,許久沒有打理的頭發枯草一般。

身邊坐下了一個差不多打扮的男人,遞給他一壺烈酒:“喝點取暖。”

不遠處的幾處篝火前有人手拉着手在唱歌跳舞,肆意的笑容在火光裏絢爛奪目。

他在七月離開莫家,身上除了證件之外,就什麽都沒帶。

獨身一人,從州市走到現在的西部邊境。

越往偏僻的地方,越能感受最真實的自己。

就像現在,他遇上了一隊考古隊,跟着他們獨步穿越了大半個戈壁灘。

這兒黃沙粗粝,人跡罕至,沒有人認得他是誰,只當他是個流浪者。

風餐露宿了幾個月,他的衣着和面容早就不複往日的光鮮亮麗,方便隐藏也方便流浪。

路上會找幾份工作,運氣好的時候能幫着混亂地區的警察抓上一兩個同樣僞裝成流浪者的在逃犯,從而獲得一筆酬勞。

運氣不好的時候,他也能咬着幹巴巴的硬饅頭勉強果腹。

從踏出莫家的那一刻,他就不是養尊處優的莫三少了。

歐洲沙家。

溟雁一下飛機就将自己關在了自己房間,沒日沒夜的睡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沙秋掀了她的被子。

睜開迷蒙的眼睛看了一眼床頭的沙秋,溟雁翻身下床,走向洗手間。

一個沉默不語,一個按捺不發。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溟雁和沙秋都處于這種微妙的關系。

這是他們分別的第一年,一個在流浪,一個在頹廢。

又是一年酷暑,路卓觇跟着一群人偷渡到了鄰國。

原始森林裏悶熱潮濕,好多人都受不住,半途而廢。

路卓觇也不想在這兒把命搞丢了,便從剩下的亡命之徒裏撤退,孤身一人踏上了一艘破舊的輪船。

就此遠渡重洋,異國他鄉。

而沙秋此時也生下了她的小女兒。

沙家內部也同時陷入了又一輪的洗牌。

為了保護好自己的女兒,沙秋甚至連沙思都沒有告知這個孩子的存在。

反而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溟雁,從頭到尾陪伴了這個孩子出生長大的全過程。

沙秋很忙很忙的時候,溟雁會幫着她照顧這個孩子。

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晚上會把小公主接到自己的房裏休息。

沙家小公主的笑顏,漸漸地填補了溟雁的孤單。

她現在,有一個更幼小的生命需要照顧,這個孩子出生就沒有爸爸,那就讓她給她更多的愛。

這是他們分別的第二年,一個在流放,一個在長大。

M國西部,這是一個最不缺流浪歌手的地方。

無論是街頭巷尾,餐廳酒吧,都不乏彈唱的黑人白人。

每個人說着不同口音的美式英語,彈唱着屬于自己的布魯斯藍調。

他們在歌唱自己的靈魂和自由,每天白天忙碌生計,夜晚的時候,他們就卸去一天的疲憊,擁抱自己的信仰。

偶爾的時候,路卓觇會在空閑的時候拎過酒吧裏閑置的吉他,在異國,用着自己的語言吟唱一些屬于自己的歌。

音樂不分國界,就算語言不通,也總會有人會在路卓觇彈奏的時候停下手裏的動作,靜靜感受着這個黑發黑眼的異國小夥子心裏的愛與信仰。

随着沙家小公主的長大,溟雁的別扭也一天天的平淡,她的身份證明上的姓氏終于變成了沙。

新的身份證明被安琴遞回沙家的時候,溟雁正抱着小公主看卡通書。

安琴告訴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分出心神,只是點了點頭,便由着安琴将東西送到了她的房間。

晚上的時候,溟雁哄睡了小公主,揉了揉肩膀的同時,登上了一家圍棋交流論壇。

界面的右下角有一個私信,點開。

【平沙落雁,您好!

我是天元圍棋協會的副主席……】

這是他們分開的第三年,一個在孤獨,一個在綻放。

路卓觇又一次踏上了華國的土地,帶着腥味的海風吹鼓了他寬大的衣袖。

沿着海岸線走在這邊境小島的沙灘上,漂泊了一年的心依舊沒有落定感。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也不看是誰的電話便接通了。

“請問是路卓觇先生嗎?”

“我們是‘米狗’音樂總部,是這樣的,我們內部讨論了您上傳的幾首原創音樂,決定邀請你加入我們米狗的駐站音樂人……”

溟雁第一次以‘平沙落雁’的身份參加圍棋交流比賽。

當她自我介紹的時候,一片安靜的會場有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一直以來,平沙落雁這個身份只在各種圍棋網站上出沒,她的棋路很廣,風格多變,幾乎沒有敗績。

以至于讓很多圍棋愛好者一度以為這個昵稱的背後是一臺冰冷的機器。

如今這個身份成謎的“平沙落雁”出現在衆人視線的時候,除了驚訝,更多的就是質疑。

……

這是他們分開的第四年,一個在回歸,一個在發光。

當路卓觇回到莫家的第二天,他便收到Y國皇家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離家幾年,成長的除了年歲,還有心性。

他用四年的時間,幾乎走遍了整個世界地圖,在開學的最後一個多月,他将目标定在了極地南方。

在家修整了不到三天,他便又一次不告而別,只是這一次,莫家的人都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20XX年夏,新一屆圍棋界的奧林匹克賽“應氏杯”落幕。

當晚,“平沙落雁”這個名字便刷遍了國際圍棋新聞的首頁。

尤其是“零敗績”這三個字,幾乎震撼了所有棋手的心靈。

無數媒體發出邀請,誰都想搶的這個新生魔王的第一次采訪,都最後無一不是铩羽而歸。

G市機場,路卓觇飛往基地中轉站的專機剛剛起飛不久,溟雁的專機便緩緩滑落在了跑道上。

熱浪氤氲間,溟雁戴着墨鏡對着站在艙門口的小公主招了招手,随即便在阿容的陪伴下走向艙門的舷梯。

這大概是他們離得最近的一次了吧。

這是他們分別的第五年,一個即将加冕,一個榮譽等身。

當路卓觇從極地回來,趕往Y國音樂學院之後的一個晚上,時隔五年,他終于又一次看到了溟雁的身影。

雖然新聞裏的鏡頭只有幾秒,但卻還是讓他再也移不開眼睛。

當初的少女已經長大了,戴着大大的墨鏡,嘴角弧線繃出幾分疏離。

再也不是當初在他面前哭泣的小女孩了。

不知道那雙秋水眸是不是還煙雨朦胧,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如他所願地将他忘了。

路卓觇在他二十歲那年,正式出道。

第一章專輯《FREEDOM》發行,一夜之間,便火爆了整個華語樂壇。

青春與熱血,自由與夢想。

每句歌詞都能戳中了一群少年人的心中狂想。

一張專輯五首歌,每首拿出來都能秒殺一堆所謂的主打歌。

旋律或張揚或堕落,或熱血沸騰或低沉嘲弄,每一個音符都好像是青春的訴說。

整個樂壇都記住了一個叫“路卓觇”的名字,他的火爆是情理之中,卻又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沉寂萎靡多年的音樂界終于又迎來了一個天才,一個浴火重生過的天才。

當所有的褒揚稱贊傳到路卓觇耳邊的時候,這個再度恢複了精致的三少爺只是扶唇一笑:

“你是說,我的粉絲們,都自稱蘆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大魚暫時接受不了

你們的胸借我蹭蹭當作安慰吧

順便月底了,求一波營養液,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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