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全辦公室的人都看着他們。

看得季非對自己不由得産生深度的懷疑, 下意識低頭看了眼。

拉鏈拉得非常工整。

等他再擡頭的時候, 倩影擦肩而過。

盛苓穿的不過是普通的職業裝, 不知是不是清瘦的緣故,兩條腿又長又白,明晃晃地映入男人的眼簾。

和記憶中穿着寬大校服的女孩截然不同。

長大了啊。

不過性子怎麽還和以前一樣, 不允許旁人靠近。

十分鐘後,盛苓回來。

不想看見的人還在辦公室。

挺意外這個人臉皮如此之厚, 短暫的時間裏已經和女職員們相談甚歡了。

“盛苓。”季非的面容英俊而顯白, 牙齒烤瓷似的白皙, 他摸出車鑰匙,“你們劉總讓你帶我看房子, 你不會忘了吧。”

車鑰匙上面印着四個圈圈。

盛苓淡淡地嗯了聲,沒給大家多懷疑的機會,“那走吧。”

她要是直言不諱地拒絕,顯得他們關系不一般, 這就如了他的意,到哪兒都顯得自己很受歡迎,和女人打成一片。

他就算不是客戶,也算貴客, 按理說盛苓可以替他開車。

她坐副駕駛的話, 身份就颠倒了。

“我們去盛世嘉園。”盛苓主動伸手,“鑰匙給我吧, 你一個人生地不熟的設計,未必能找到。”

“這座城市是我的歸屬地, 怎麽能說是人生地不熟呢。”季非略顯好笑。

“你的歸屬地不是天堂嗎?這裏和你沒關系。”

盛苓不冷不熱丢下一句,從他手裏拿了車鑰匙,自己上了車。

她動作利落地系安全帶,發動引擎,面色平靜。

季非無法淡定了,有一種“不管過了多少年她永遠都是你惹不起的爹”的挫敗感,英眉一蹙,“你能聽我解釋嗎?”

“往往能合理解釋的事情,一句話就能概括,只有毫無底氣,強詞奪理的人才會請求解釋的機會。”

“好吧,是我的錯還不行嗎?”

“十塊錢。”

“啊?”

盛苓面無表情:“停車費。”

車子已經到了收費處。

盛世大廈的地下三層停車場,不止是內部員工,還有其他臨時停車的人,沒有卡的話,只能按小時計費。

有了移動支付,身上帶現金的人少了,季非摸了很久才摸出三三兩兩的硬幣,還有兩個一角的,他沒有去撿,一腳踩了上去。

等他把錢數好,準備遞給她的時候,盛苓從包裏摸出一張卡,“我給忘了,我有員工卡。”

季非:“……”

他可以肯定她在故意奚落他。

雖然面子上過不去,心底小小的暗喜,女人嘛,很小氣的,為這種事計量肯定是因為對他有偏見,他可以理解為她在耍小女人脾氣。

盛苓不知道自己專心開車的樣子到別人眼裏成了賣弄風情,也不知道季非現在所說的話是他現場編出來的。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還是想給你一個解釋。大家都以為我掉海裏死了,沒想到我三生有幸活了過來。我第一時間就想告訴你你,但是為了你的幸福着想,只能決定暫時放手,等我哪天功成名就再來找你。”

盛苓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可拉倒吧,別讓她早上吃的小籠包給吐出來。

她和這個人本來就沒太大的關系,他如果活着,向她表白後無緣無故消失,她就當沒這個人存在。他如果死了,她可能會在将來某天想到這個人。

可他貌似認為她……在恨着他?

而且是痛徹心扉,難以自拔的恨?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季非問到點子上。

“沒有男朋友,有老公。”盛苓答,“我結婚了。”

他下意識去瞥她的手,蔥白修長,指甲幹淨,無名指上光禿禿的,笑問:“結婚了不戴戒指?小苓,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這些年其實一點都沒忘了我。”

盛苓沉默着。

如果不是今天見到他,她快忘記他長什麽樣了。

上回她和何木木談到學生時代的事情,還把人家的名字說成“孟非”,導致何木木一臉懵。

手上沒帶戒指,讓這位小老弟誤認為她還是單身,不斷撩撥,看房子的時候有意問她喜歡什麽戶型和家具。

他還說,想過一個有房有車,一兒一女的幸福生活。

無意中透露自己的年薪過百萬。

盛苓機械性地介紹大概後,沒心情和他糾纏下去,給了他資料圖,讓他自己做決定。

她接到何木木的電話。

漫不經心喂了聲,那邊卻支支吾吾。

“怎麽了?”盛苓加重語氣。

“我懷孕了。”

短暫的四個字在盛苓大腦裏消化着。

懷孕是件好事,但是何木木單身,未婚。

“我剛剛用試紙測出來的,兩道杠,八成是壞了,苓苓我該怎麽辦。”

“直接去醫院吧,試紙未必準确,你在家嗎?”

“沒有,我在大潤發超市的廁所裏。”

大潤發離盛苓家很近。

盛苓讓何木木可以先去她那裏休息,頭一次接觸孕婦,她不知道如何處理,先暫時安置好,再去醫院。

挂了電話,她直接對季非說家裏有事。

“什麽事,我送你過去吧。”季非誠懇地拿出自己的車鑰匙。

時間匆忙,盛苓沒有拒絕。

見她下車後往老單元樓跑去,車上的季非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

他對自己頗為自信。

他不是曾經莽撞的窮小子,有自己的仕途,追求一個沒什麽家境,曾經還互相有好感的女人,不是一件難事。

回到家的盛苓看見孟連玉和何木木聊着天。

“你怎麽回來了?”孟連玉意外地問。

盛苓看了眼何木木。

鬼知道何木木還有心情聊天?一點都不慌。

“我和木木出去有點事。”盛苓言簡意赅,一把拉過何木木,擠眉弄眼,“怎麽回事?你真懷了?”

“我剛才在你家衛生間又測了一次,一道杠,沒懷。”何木木傻笑了聲,“果然如同你所說的,驗孕棒并不準确。”

“不準确你還相信你沒懷?”

“……”

何木木摸了摸鼻子,感覺被繞進去了。

盛苓二話不說拉着她往外面走,直接去醫院最穩妥。

“你們要出去嗎?”孟連玉喊住她們,“鞋櫃上有個車鑰匙,苓苓你要不要開車?”

盛苓瞥了眼。

瑪莎拉蒂。

盛岸之前送給她的。

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盛苓不難猜出盛岸趁她不在的時候找過孟連玉。

“車就在樓下,好多人反應擋路了,我們又沒車庫。”孟連玉說道,“你要不把車開到公司去,不然擱這裏占地方。”

“我知道了。”

盛苓拿起鑰匙下樓。

有個代步車,去醫院也方便。

“這車是你爸送給你的啊,我還以為哪個大佬呢。”何木木激動萬分,也顧不上自己的事,“你成小富婆了啊。”

盛苓懶得解釋盛岸的事情,下樓,發現那輛車确實挺礙眼的。

擋路倒不至于,應該是鄰裏鄰舍怕自己不小心蹭到車身才讓她們把車移走。

她們一下來,季非徑直走了過去,“小苓。”

“喲,這不是……”何木木率先開口,“那個誰,孟非?”

“……是季非。”他輕咳了聲。

“哦——我給忘記了。”何木木拍了下腦袋,“你怎麽沒死啊?”

“……”

“你不會為了逃大家的份子錢,所以不想抛頭露面吧?”何木木又問。

她隐約記得季非的家庭條件不太好。

不過現在看這身裝扮,應該屬于中産階級。

季非被人赤果果地打量後,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冒出,他不太想理何木木,但還是裝出紳士禮貌的樣子,“你們要去哪兒,我送你們吧。”

“不用。”

“這天很熱,出租車司機為了省錢,不給開空調,而且這個時候你們未必能打得到車。”

“真的不用,謝謝了。”

盛苓禮貌回絕後,和何木木走向跑車前,耀眼的叉型車标折射出閃光。

車門自動打開,兩人分別坐了進去。

季非:“……”

第一次開跑車,盛苓不太熟練,車子慢慢地行駛,何木木透過車窗,向季非招手,“有空一定要來參加同學聚會啊,免得大家每次談到你都不敢去海邊。”

車身漂亮大氣,光下呈現出粉色,路過陰影出又顯現出苋紅色,嶄新漂亮的款式,引得路過的人回頭。

如他所說,天氣很熱,季非感覺自己的臉燙得要命。

再漂亮的跑車,在堵車的路上,依然跟鬼孫似的。

“這個什麽非,他有病吧?”路上,何木木直言不諱地背後說起別人的壞話,“傻子都知道他當年就是移情別戀了,還鬼才地制造他假死的新聞騙大家。”

“我以為他真死了,我比傻子還傻?”盛苓挑眉。

“當然不是,這說明你比較好騙。”

“你不好騙?你能說出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這有什麽難的。”何木木昂首挺胸,下巴一戳,“孩子是我的!”

“爹是誰?”

“沈,沈西則。”何木木語氣變了,很沒底氣。

怎麽能是沈西則呢。

盛苓倒抽一口涼氣,“你确定嗎?”

“我只和他做過。”

沈西則才滿十八歲。

而且人不在國內。

這該怎麽負責?

“你可不能做單親媽媽。”盛苓嚴肅地警告,“很辛苦的,待會要是檢查出來陽性的話,果斷打掉,知道嗎?”

何木木沒底氣地“哦”了聲。

挂號,尿檢,拿化驗單,找醫生。

整個流程走下來,離關鍵時刻越來越近。

醫生程序化地看了單子,“何木木是吧,懷孕五到七周。”

何木木臉都白了:“那我能打掉嗎?”

“藥流前先做個彩超。”醫生簡單道,“下一位。”

盛苓陪着她去彩超室。

看護士蹙眉的表情,她猜到事情不太妙。

果然。

何木木的體質不宜流産。

“孕婦有炎症,過段時間再來看看吧。”醫生建議,“實在不行就生下來。”

她們的樣子不像是學生,不至于懷孕就打掉。

“完了,苓苓,我真的有了。”何木木看上去像是在哭,小嘴一撇,吸了吸鼻子,眼淚又縮回去。

“沒事,婦科炎症可以治愈,幾個月後也許……”

“幾個月後孩子就大了。”何木木這下真的哭出來,眼淚鼻涕汪汪的,“怎麽會這樣,我明明在上,為什麽懷孕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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