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找到時謙

思量再三,宋餘音終于決定妥協,親自去找她姨母,告訴她自己願意出這閑雲庵。

覺塵聞言頓松一口氣,欣然笑應,“昨日钰霖派人過來傳話,說是她父皇打算三日後派人來接你去衛家,我還怕你不同意,想着該如何替你拒絕,而今你想通了也好,離開此地,尋找屬于你的幸福,姨母也替你欣慰。”

臨走前,覺塵又交代她,“倘若盛和帝逼你嫁給你不願嫁之人,你務必告知于我,我定會替你做主!”

雖有姨母做保,宋餘音仍怕盛和帝會拿其他事來威脅,到時候她可就身不由己,無從選擇啊!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閑雲庵,找到時謙的下落,興許就會有轉機。

次日清晨,宋餘音又到半山腰的桔林處去見照謙,她沒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只道親人要接她回去,“我所去的地方正是衛家,衛平淵是我堂兄,正是他帶走了時謙,三日後會有人來接我,你且在閑雲庵後門處等着,記得別穿道袍,着一身常服,到時候混進隊伍中充當小厮,跟我一起入衛府,待我打聽出時謙被他們安置在何處,你再去找他。”

照謙一一記下,決定不與師父言明,偷溜下山,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三日後,衛家果然派人來接她,卻不是衛平淵,而是個陌生男子,聽說是才香消玉殒的那位千金衛雲珠的兄長,宋餘音并不認得他,才痛失愛妹,卻還得遵從聖旨将她接回府中充當他的妹妹,估摸着他心裏也很憋屈,只在初見時敷衍的與她打了聲招呼,一路上都沒怎麽與她說話。

礙于身份,英勇公夫人不能親自過來見女兒,但還是派了兩名丫鬟和小厮過去,以備她使喚,生怕女兒在衛家過得不如意。

照謙正好混在其中,旁人還以為他是英勇公府過來的小厮,加之今日晨霧迷蒙,瞧不起彼此的臉容,也就沒人盤查。在此之前他只見過宋餘音穿道袍的模樣,而今再會,竟讓他看愣了神!

只因今日的她褪去素袍,換了身藤色長裙,裙擺間繡着的銀杏葉好似他在道觀時日日瞧着的參天銀杏樹下飄落的葉子一般,随着蓮步輕挪而迎風飄揚,金燦燦的葉子,柔美卻耀目。

因着宋餘音是借用旁人的身份,是以無法像衛雲琇那般光明正大的自庵堂大門離開,只能悄悄從後門而行。

才出後門的宋餘音四下張望着,一雙盈滿秋水的眸子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身形高挑的照謙,她那澄亮的眸子一如白霧中的旭光,散發着淡淡清輝,耳垂間懸着的葡萄石墜子色澤素雅,襯得她那略施脂粉的容顏越發清麗。

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的照謙沖她笑了笑,礙于有人在場,宋餘音沒敢與他說話,連颔首致意也不敢,生怕被人瞧出異常,只要曉得他來了就好,随即由丫鬟攙扶着上了馬車。

照謙也理解她的難處,并未當回事,默默跟着衆人前行。

三年來久居山林庵堂之中,宋餘音幾乎都快忘了塵世的喧嚣是何模樣。離開得太久,她似乎也不怎麽想念,倒是南溪歡喜雀躍,時不時的掀開簾子瞧一瞧外頭的風景。

越臨近衛府,餘音越是忐忑,只因雲琇也在府中,卻不知她是否還願認她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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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則雲琇也曉得今兒個是宋餘音入府的日子,她本想去府門口迎接,可又念着上回兩人不歡而散,這才賭氣不願去,但還是忍不住向丫鬟打聽關于她的動靜。

得知她這會子已入得府內,雲琇不禁在想,餘音會不會來找她呢?畢竟她大伯和她們并未分家,都住在同一座宅院內,餘音想來見她再容易不過,可她上回才和餘音争執過,也不曉得餘音是否介懷。

事實上宋餘音根本不會記仇,才到衛府,由人帶着她到閨房安置下來之後,稍事休整,她便向人打探雲琇的住處。

彼時霧氣已散,旭日緩緩東升,為這秋日蓄着絲絲暖意,才用罷朝食的雲琇正在院中與丫鬟疊着青蛙的折紙給小妹玩兒,聽聞腳步聲,一回首,那熟悉的身影瞬時映入眼簾,雲琇眸光微亮,下意識起身相迎,才站起來又覺得自己似乎太熱情了些,遂又故作冷淡的模樣,垂下眼簾不去看她,淡聲道了句,“你不是不信我嗎?還來找我作甚?”

她的神情變化盡落在宋餘音眼底,一看便知她其實心底也在盼望着她過來,只是礙于面子才會賭氣罷了!明知她有些小性子,餘音也不與她計較,溫言致歉,“上回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胡亂猜測質疑你,你就大人大量,原諒我一回吧?”

尋了個借口讓丫鬟們帶小妹下去之後,雲琇這才坐了下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生氣的,悶悶的折着手中未完成的青蛙,并未接話,宋餘音也撩起裙擺在旁坐下,許久沒穿這绫羅廣袖的長裙,行動間都得小心翼翼,生怕髒了衣裙,還不如那素袍穿着自在,坐定後,她才繼續剖明心跡,“雲琇,咱們十三歲便離開家人,被送入那庵堂之中,這三年來,咱們互相幫襯,也算相依為命的家人,我知你為人熱忱,你也該懂我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向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什麽想法都會直接說出來,當時我也只是疑惑你大哥為何會那麽快知曉時謙的下落,才會問你一句,你說沒提,我便會排除這個可能,繼續查證其他原因。

我若對你不信任,根本不會把時謙之事告訴你,既然願意說,就表明我對你并無任何防備,也許是我說話的方式有誤,但我的确是誠心待你,不願因為這點小事而失去你這個摯友,雲琇,你就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其實在看到她過來的那一刻,雲琇心中的氣已然消了大半,現下聽她解釋那麽多,雲琇越發覺着自個兒太小氣,似乎有些小題大做,最終将撇着的小嘴嘟了起來,放下手中的折紙,故作深思熟慮之後才勉強應道:“那好吧!看在你如此有誠意的份兒上,我就不再與你計較,但你以後可不許再懷疑我,不然我真會生氣的!”

将話說開後,兩人都松了一口氣,互看彼此,笑出聲來,雲琇的眼睛不算特別大,但一笑起來就似明亮的月牙一般,既甜又暖,宋餘音的性子略沉穩些,打心底将她當做妹妹一般看待,偶有争執也都願意妥協。

衛雲琇雖是嬌氣了些,心裏終歸還是偏向宋餘音,曉得她惦記着那個時謙,還特地幫她探聽消息,“那日你與我說過之後,回到府中我留心查看,并未在宅院裏發現與先帝相似之人,想來我哥就算帶走了那個小道士也不會将他安置在我家,估摸着是将人帶至別院去了。

于是我又向他身邊的小厮打探,得知我哥最近時常去櫻月苑,且進出那裏需要出示腰牌,是以我懷疑,你要找的時謙很有可能就在那兒!”

難為雲琇生着氣還在幫她查找時謙的下落,餘音很是感激,也不意瞞她,遂将照謙之事也說了出來,“時謙是照謙的師兄,他驟然離開,照謙很是擔心他的安危,跟着我下了山,想見見時謙,但你說進去得要腰牌,這可如何是好?”

那就偷一塊呗!既然照謙是餘音的朋友,雲琇也願意幫他,答應找個機會弄塊腰牌過來。

宋餘音還以為要等很久,沒想到次日她就将腰牌弄到了手,親自給她送來,此時照謙就在宋餘音這兒假扮小厮,衛雲琇一眼就認出他來,“你就是那個照謙?”

驟然被點名,照謙不覺脊背冒汗,狐疑地打量着她,“咱們沒見過吧?你怎會曉得我的身份?”

瞥他一眼,衛雲琇得意哼笑,“小厮大都是點頭哈腰卑躬屈膝的模樣,哪有像你這般高大,還脊梁骨倍兒直的,一點兒奴像都沒有,一看就是假的。”

聽她這麽一說,宋餘音也覺很有道理,照謙不覺啧啧稱贊,“厲害啊這位姑娘,你怕不是會看相吧?”說着還湊近她伸出了手掌笑嘻嘻道:“可否幫我瞧瞧,我何時能走桃花運?”

嫌棄的打量他一眼,雲琇只覺不可思議,“你這小道六根不清淨啊!居然還在妄想什麽姻緣!”

斂了笑意的照謙直嗤她孤陋寡聞,“道士跟和尚可不一樣,我們即便成親也不耽誤修道啊!”

居然還能成親嗎?該不會是蒙人的吧?驚詫的衛雲琇緩緩的将目光移向身邊人,宋餘音點了點頭,“的确是這樣。”跟着就将腰牌遞給照謙,“好了,甭耍嘴皮子,趕緊去找時謙,看他現下是何狀況。”

“好嘞!”收好腰牌,照謙就此告辭,臨走前還不忘提醒衛雲琇,“下回記得給我看手相!”

雲琇只當沒聽到,傲然揚着小臉渾不應承。

且說照謙得到腰牌後沒敢耽擱,四下打探終于找到櫻月苑,而後理了理衣衫,故作冰山臉,昂首挺胸的往門口走去,守衛瞧見他腰間懸着腰牌,并未攔阻,直接放他進去。

奈何這別院太大,他不知該往哪兒走,于是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的向一個下人問詢,“時謙人在何處,主子命我帶話給他。”

有人指明方向,他才不至于像無頭蒼蠅一般亂竄,很快就尋到師兄的下落,彼時時謙正在院中練劍,破空的劍風淩厲流暢,一招一式都勁道十足,行如流水,穩若盤松,聽覺靈敏的他輕易就察覺到有人靠近,當他回身将劍尖直指那人的方向時,才驚覺那不是外人,竟是他的師弟!

掩下眸中微泛的一絲訝異,時謙面無表情的挽了劍花,将劍收回,故作不識。只因方才他瞥見照謙的腰間懸挂着衛家的腰牌,估摸着是悄悄混進來的,是以不能與他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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