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先帝 ?
親眼看着師兄側首吩咐下人去備茶,下人恭敬的應聲離去,照謙忽覺自個兒的擔心都是多餘,走向他搖頭嗤道:“我還生怕你被人欺壓受盡苦楚,想方設法的來找你,如今看來你的日子倒比在道觀裏還自在,錦衣玉食還有人伺候,夠滋潤的啊!”
對于師弟的出現,時謙深感訝然,看他這身行頭應該是有備而來,不可能誤打誤撞剛巧碰見,可久居道觀的照謙并不認得達官顯貴,又怎會在如此短暫的時日裏找到此處?
在照謙的認知裏,師兄一向是無所不知的,難得看到他面露惑色,照謙甚覺得意,來到石桌前,不客氣的自碟中拿了塊桂花糕咬下一口,故意賣起了關子,“自是有貴人相助!”
負手而立的時謙若有所思,暗自琢磨着,師父斷不可能與他說這些,也不會準他下山,想必他是偷溜而來,照謙所認識的人當中,能猜出他在何處的,估摸着只有一個,“那位尼師告訴你的?”
“哎?你又知道?”師兄瞬間就能猜出答案,害得照謙根本沒有炫耀的機會,不甘心的他又繼續詢問,“那你可知她的真實身份?你若連這個也能猜出來,晚上我給你端洗腳水!”
擡眸瞟他一眼,時謙心道你端的還少嗎?不過現下他沒心情玩笑,只在思量着她究竟與照謙說了多少。
興許師弟并不知曉她的身份,只是在詐他?思及此,時謙并未說實話,到一旁的木架水盆邊淨了淨手,又拿巾帕擦拭幹淨,這才無謂的道了句,“不就是個帶發修行的姑娘嗎?”
這回他終于不曉得了,得意一笑,照謙神秘兮兮地小聲道:“她的身份可不一般吶!帶你走的男人是虎威将軍府的公子衛平淵,而她正是衛平淵的堂妹,衛雲珠!”
她不是宋餘音嗎?怎的成了衛雲珠?究竟是她故意瞞着照謙,還是另有隐情?詫異的時謙眸色微緊,再次追問,“她親口跟你說她是衛家人?”
點了點頭,照謙如實道:“她說她的親人要接她回家,而後她就還俗回了将軍府。”
還俗?應該是盛和帝的意思吧?可即便她還俗,應該也是回英國公府才對,為何會去衛家?盛和帝究竟在打什麽主意?此事出得太突然,時謙一時間未能想明白盛和帝的意圖,不覺陷入了沉思,照謙見狀不覺好奇,“想什麽呢這麽入神?莫不是被她的身份吓到了?”
緩過神來的時謙來到石桌旁坐下,顧左右而言他,“你的腰牌也是她給你的?”
點了點頭,照謙這才想起正事來,“她說你長得很像她的親人,一直在打聽關于你的事,我看這裏的人都對你挺客氣,難道你也是衛家的人?真是她的親戚?”
親人?看來她還是對照謙有所保留,既如此,時謙也沒戳破,只道不認得。
居然不認得!那就更奇怪了!“那将軍府的人為何要帶你來這兒?你們到底是敵是友?”
照謙不畏艱辛一路找來,對他也算十分關懷,算來這也是他在道觀唯一信任之人,思來想去,時謙也就沒瞞他,如實交代,“他們覺得我長得像一個人,認為我有利用價值,就帶我到這兒,打算培養我,讓我以那個人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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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他口中的人是宣惠帝時,照謙驚訝得半晌合不攏嘴,瞠目結舌,“那……那不是先帝嗎?你居然長得像先帝?可先帝已然駕崩了啊!總不可能詐屍吧?誰會相信呢?”
誰?那一瞬間,某個人的臉容驟然浮現在腦海,似噩夢一般經年累月的侵蝕着他的身心,緊咬着牙關,時謙眉心微動,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緩緩蜷起,盡可能的壓制自己波動太過劇烈的情緒,模棱兩可的回道:“做過虧心事的人,自然會信。”
照謙并不懂這話的含義,只擔心他的境況,“假扮先帝肯定會被朝堂之人盯上,你會很危險的!這種事就不該答應他們!”
“他們以道觀所有人的性命做威脅,你覺得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原來師兄是為了道觀衆人才犧牲自己的自由被軟禁至此,得知實情的照謙憤恨錘拳,“豈有此理,這些人居然為了一己之私威逼旁人,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
質問律法與公正,不過是被逼至絕路時無望的吶喊罷了,“王法是什麽?争權奪利之人還會在乎那些?誰的權勢更大,誰能坐穩龍椅,誰就是王法!”
他對這些勾心鬥角似乎習以為常,并沒有任何抱怨和不甘,似是逆來順受,又像是早已看破了一切,才懶得去做無謂的掙紮,一想到他是為衆人才委屈自己,照謙越發內疚,“師兄,你不能為了我們而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你不欠誰的,我們兩個武功也不差,不如一起賭一把,逃出這別苑,不回道觀也可,天下之大總有咱們的容身之所!”
此事若有如此簡單,時謙也不會繼續留在此地任人擺布,“我們也許能逃,可虛雲觀的人呢?衛家絕不會放過他們,我不想因為我一個而導致他們遭受血光之災!”
“難道你要一直留在這兒?棋子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應該為自己考慮!”
誰是誰的棋子,現在下定論未免為時過早,心知師弟善良,總是為他考慮,時謙感激不盡,“我有法子應對,暫時不會有危險,你且放心,無需擔憂,還是趁早回道觀去吧!”
這趟渾水,他一個人陷進去就夠了,實不願再将師弟牽連其中,然而照謙也是個犟脾氣,堅決不肯離開,“你若不走我也不會離開,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與你同風雨共患難!”
想了想他又覺得哪裏不對,“不行,還是得先回去跟小尼姑報個平安,等我安頓好之後再來陪你。”
兀自安排着,他也不聽時謙的勸說,轉身就走。
彼時正是暖陽當空,宋餘音正和雲琇一道用午膳,原先在道觀時,每餐基本都是兩盤素菜,而今一還俗,桌上擺滿了各種珍馐佳肴,雖然豐盛了許多,她還是習慣性的只吃青菜豆腐,看不過眼的雲琇直接給她夾了塊鴨肉,“咱們已然離開庵堂,往後都應該過正常人的生活,無需再忌葷腥。”
是啊!如今這一切都變了,可她已然習慣用素菜,瞧見那些葷菜只覺油膩,沒什麽食欲。
看出主子不大喜葷,南溪便在一旁為其盛了一碗三鮮湯放置她跟前,“娘子請用湯。”順口道罷她才察覺口誤,趕忙改口,“不對,往後應該稱呼您為姑娘才是。”
姑娘那是未嫁女子的稱謂,而她已然許給先帝,算作婦人了呀!奈何現下借用旁人的身份,必須按規矩稱呼,以免外人生疑,宋餘音也就沒反駁,準許南溪改口。
才用罷午膳,正品茶之際,南溪出去了一趟又匆匆進來,附耳與她說,照謙已然找到他師兄。
真的找到了呀!欣喜的宋餘音趕忙放下茶盞,屏退丫鬟,請他進來。雲琇不是外人,也就沒離場,坐在一旁細品着才沖泡好的君山銀針,茶芽內金外白,好似那金鑲玉一般,瞧着悅目,入口醇香。
雲琇一臉無謂之态,宋餘音則是忐忑不安,畢竟她等了那麽久就是想探聽與時謙有關的消息,想知道衛平淵帶他過來究竟是何目的,她設想了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照謙居然說衛平淵只是利用他相似的容貌,指使他替代宣惠帝!
對于時謙之事,雲琇一向不怎麽關心,甚至暗暗祈禱着他千萬別是先帝,而今照謙此言正好驗證了這一點,時謙只是長得像而已,并不是先帝本人,那她就不必再做他的女人咯!
慶幸的雲琇面露喜色,渾忘了顧及餘音的感受。
照謙此言令她心頓沉,“真的只是相似嗎?他們只是想讓他假扮而已?”
她的眸光一黯下來,他也跟着失落,很想勸她,卻又不能對她撒謊,“師兄是這麽跟我說的,我們關系最是要好,他肯定不會騙我。”
明明聽到了答案,她那顆心為何還沒死呢?總在想象着時謙也許是有什麽苦衷才沒說實話,事實應該不是這樣!
盡管他們都勸她想開些,不要再報無謂的幻想,宋餘音依舊固執己見,“不!應該還有隐情,我要親自去見他,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