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成親
八月初八。
醜時, 天還沒亮, 将軍府內已是一片明亮，嘈雜聲更是不斷。
晏歸泠被琥珀給叫了起來，而媒婆也早已待命。
“小姐，該梳妝打扮了。”琥珀輕聲提醒着。
晏歸泠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色，也是眉頭一皺，“這麽早？天還沒亮呢。”
“侯爺, 這梳妝打扮一下也就天亮了。”媒婆走過來趕忙說着，“可不能耽誤了時辰。”
晏歸泠坐在床上思考了片刻, 這才起床, “好，我知道了。”
洗漱完後, 便是梳妝打扮。
這是晏歸泠第一次戴這麽多的首飾，也是第一次用這麽多胭脂水粉敷面。
丫環們有條不紊地行動着，媒婆在一旁指揮她們, 而晏歸泠就如同個木頭人一般, 被擺弄着。
“小姐, 該穿喜服了。”琥珀在一旁小聲提醒着。
晏歸泠點頭, 便站起了身來, 左右各一個丫環服侍她穿喜服。
喜服上有金線繡成的龍鳳和鳴，一龍一鳳舒展着身姿, 在喜服周圍游弋。璎珞紋和雲紋各自被繡在裙擺和衣領袖口處。玉石輕扣細腰, 将晏歸泠的身姿窈窕地展現出來。
晏歸泠從來沒穿過這種紅色，以至于剛剛穿上, 周圍就發出一片贊嘆聲和吸氣聲。
“小姐真美啊。”琥珀捂着嘴驚嘆道。
饒是媒婆見慣了大場面也被這一幕吸引，“侯爺可是我這麽多年來見過最美的新娘子了。”
晏歸泠彎了彎秀眉，心情也好了起來，“多謝誇獎。”
紅色映襯下，晏歸泠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沒有那種淩厲的氣勢，而是一個女子的柔美。
鳳冠被兩位丫環小心翼翼地捧起來，這是由一百顆寶石和四千顆珍珠鑲嵌而成。龍鳳被各自嵌于鳳冠上，光彩奪目，與寶石珍珠交相輝映。
晏歸泠坐在桌邊，等着丫環給她帶上鳳冠，可剛戴上，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晃了起來。
因為這鳳冠實在太重了，如同大石頭壓在頭上一般，讓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偏偏還不能摘下來。
等晏歸泠打扮好了，這天也亮了起來。
“琥珀，迎親的人還沒來，這鳳冠能不能先拿下來？”晏歸泠摸了摸脖子，她覺得快要斷了。
“那可不行，媒婆說了，這迎親隊伍随時都會來的。到時候，一慌亂出了什麽錯可就不好了。”琥珀拒絕了晏歸泠的要求。
晏歸泠嘆氣，她摸了摸肚子，“不能拿下鳳冠，吃點東西總是可以的吧？”
琥珀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小姐等着，奴婢這就拿些糕點過來。”
糕點拿過來，晏歸泠才吃了兩口，門外就傳來媒婆的聲音，“迎親的隊伍快到了，快快快！給新娘蓋上蓋頭。”
晏歸泠立馬被打斷了用食，琥珀幫她擦了擦手，她的眼前瞬間變成了一片紅色。
因着迎親隊伍的到來，将軍府也激動成一團。
由琥珀和另一位丫環攙扶着，晏歸泠這才緩緩出了門。
晏歸泠看不到前面的路，只能低着頭看着腳下，身上累贅太多，連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光是出将軍府，都花了快半個時辰。
門外鑼鼓喧天，一片喜慶，如同被這氣氛感染，晏歸泠也彎起了唇，只是這笑容卻被蓋頭給遮住了。
突然而來的手，讓晏歸泠愣了愣，耳旁聽到媒婆的話，才知道這是葉淮初的手。
修長、勻稱，她還是第一次仔細看。
晏歸泠才将自己的左手輕輕搭在上面，便被葉淮初一把攥緊，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上了轎子，晏歸泠還沒有回過神來。
左手微微揉搓，似乎還有些濕意，這是她緊張了，還是葉淮初緊張了？
***
而此時的葉府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葉耿致再怎麽執拗，也揚起了笑臉，接待着客人。
晏歸泠的親事，帝京幾乎能來的大官都來了，給足了面子。
葉家二老從一大早就開始招呼這絡繹不絕的客人。
“葉大人，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
突然，一個下人湊到葉耿致耳邊，“大人，偏廳中來了貴客。”
葉耿致面色一肅，與葉夫人交代了幾句，便趕緊過去了。
此時，偏廳中正坐着一男一女，雖穿倩着低調，卻氣度華貴，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比的。
葉耿致走過來，面色大驚，立馬就跪了下來，“微臣參見皇上，參見淑妃娘娘。”
周宣帝虛擡起他，“葉愛卿平身，朕今日和淑妃微服出宮，只是為了來看歸泠的婚禮，葉愛卿不要聲張。”
“是，微臣明白。”葉耿致低頭應道。
“歸泠什麽時候會到？”淑妃在一旁柔聲問道。
“回淑妃娘娘的話，淮初的迎親隊已經去了一會了，等繞過帝京一圈，便可以回來了。”葉耿致回答。
“歸泠嫁到你家來，切不可欺負于她。”周宣帝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
淑妃不贊同地看了周宣帝一眼，然後說道:“葉大人不必驚慌，歸泠父母都不在，皇上自然多操了一份心。”
“微臣明白。”葉耿致嘴上說着，心裏卻不停腹诽着，這晏歸泠別說欺負她了，能不欺負自己就不錯了。
可這話，葉耿致是不會說出口的。
“葉夫人可在，本宮想跟她說說話。”淑妃娘娘輕聲問道。
葉耿致也不敢怠慢，立馬讓人将葉夫人叫了過來。
葉夫人一見皇上和淑妃娘娘都來了，也是心中一震，連忙跪下行禮。
淑妃将她牽起來然後去了旁邊，說一些體己話，而周宣帝則是跟葉耿致說着話。
“歸泠身邊沒個長輩，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她的長輩了，日後可要多多照應她。”淑妃柔柔地說道。
葉夫人笑着回答，“侯爺很好，淮初能娶她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臣婦感激她還來不及呢。”
“葉夫人能這般說，本宮也就放心了。”淑妃笑了笑，“她偶爾有些頑皮，但卻無傷大雅，葉夫人多多擔待。”
“侯爺女子之身能上陣殺敵，也算是女子典範，臣婦喜歡還來不及呢。”葉夫人垂首說道。
說完體己話，葉耿致和葉夫人還得繼續去招呼客人，也就沒久留。
***
迎親隊伍繞着帝京轉了一圈，才返回葉府。
周宣帝和淑妃聽聞消息，也去了大廳。
一些大臣眼尖，看到周宣帝和淑妃出現，吓得就要過來行禮，可卻被周宣帝一個眼神制止了。
大臣們神情一緊，這行為舉止也立馬拘謹了不少。
鞭炮聲、鑼鼓聲，還有人群的歡呼聲，充斥着晏歸泠的耳朵。
本來往日她會覺得這些嘈雜的聲音很是煩人的，可今日，她卻沒了那種想法。
這瞬間，這種聲音讓她覺得甚是悅耳。
轎停，鑼鼓聲也停了下來。
晏歸泠覺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如同一個夢似的，很不真實。
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成親，也沒想過與她成親之人會是葉淮初。
兩人并肩，齊步走向廳中。
葉耿致和葉夫人見遠遠過來的一對新人，也就暫時忘了周宣帝和淑妃坐在下首的緊張感。
新郎玉冠束發，一身紅衣，身姿挺拔，面容俊美。
而新娘雖蒙着蓋頭看不清臉，可那窈窕的身材卻讓大家覺得眼前一亮。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各種議論聲都傳到了晏歸泠耳邊，而這時，她感覺到了琥珀所說的緊張。
那種心頭直跳，卻又無法緩解的緊張感，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慢了下來。
媒婆滿面笑容，張口說着吉祥話。
“新人拜天地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
晏歸泠被丫環和媒婆扶進喜房裏，而葉淮初卻暫時在外招待客人。
看不見眼前的場景，可晏歸泠卻能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
很快，屋裏便空了下來。
“琥珀？”晏歸泠喊了一聲。
“小姐怎麽了？”琥珀應道。
晏歸泠問了一句，“人都走了嗎？”
琥珀立馬回答:“嗯，只有奴婢一個人在這。”
聽到只有琥珀一個人在這，晏歸泠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掀了蓋頭，順便将鳳冠摘下來。
可她的手才碰到蓋頭就被另一雙手給攔了下來，“我還沒掀蓋頭呢，你怎麽能私自拿下來。”
“葉淮初？”晏歸泠大驚，“你不是應該在前面喝酒嗎？”
葉淮初示意琥珀離開，然後才回答:“前面有一幫人幫我攔着呢，我來看看我的新娘。”
話落，葉淮初便緩緩掀開蓋頭。
那是晏歸泠少見的低眉順眼的模樣，也是葉淮初第一次看到如此嬌柔的晏歸泠。
他呼吸一緊，不敢多看，趕緊撇開了眼睛。
“蓋頭已經掀了，你可以把鳳冠拿下來了。”葉淮初僵硬地說着。
晏歸泠蹙眉，她此時脖子酸的不行，“你幫我拿。”
晏歸泠吩咐，他可不敢不聽。
趕忙湊過去幫她摘鳳冠，可這一靠近，卻聞了個香氣撲鼻。
按捺住心中的心猿意馬，葉淮初趕緊摘下了鳳冠。
這一摘，他也一驚，“這鳳冠怎麽這麽重！”
“不然我能那麽累嗎。”晏歸泠瞪他一眼。
葉淮初趕緊将鳳冠放到桌上，他掃了一眼桌上的合卺酒，正準備說話，晏歸泠卻喊了他一聲。
“葉淮初，過來幫我捏捏脖子。”晏歸泠偏着坐，就等着葉淮初了。
葉淮初一邊坐下，一邊嘟囔着，“怎麽我還成你下人了。”
“捏不捏？”
“捏捏捏！”他怕自己還沒說出一個“不”字，晏歸泠就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