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那是2006年的一月，江柔搬到李明恺為她準備的327裏的第二天。
那天發生了一些看似驚險的意外，這讓李明恺高度重視起江柔的人身安全來。
于是，當天傍晚，李明恺匆匆回了一趟家。
當他再次敲響327大門的時候，江柔從貓眼裏看見拖着行李箱的李明恺。
江柔遲疑地打開門。
“你這是……做什麽？”
李明恺把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提進來，熟門熟路地走進屋裏，把客廳的沙發推到客廳一角，半蹲着身子不知道在沙發底下摸到了什麽。
江柔只聽見咔噠一聲，李明恺雙手一提，把沙發展開來，變成了一張單人床。
……
看着李明恺利索地從行李箱裏拖出深灰色的床單、床墊、枕頭、被子，以一種足以讓她眼花缭亂的速度把床鋪好了。
“你打算，睡這裏？”
江柔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慢吞吞地開口問。
李明恺又從箱子裏面摸出牙刷、漱口杯、拖鞋，一邊回答江柔的問題：“嗯。剛好，我也放寒假了。”
……
這跟你是不是放寒假了，沒有什麽關系吧？
江柔沉吟片刻，說：“如果你是為了我的安危着想，我是很感激。不過……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麽血緣關系，這麽同處一室到底還是不太妥當。”
李明恺沒好氣地上下瞥她：“就你這樣的？你覺得我會有興趣？”
江柔不動聲色地磨了磨牙：“行，你的房子，随你的便。”
“什麽我的房子？”
江柔半靠在門邊，用一種你以為我很蠢嗎的表情看着李明恺：“你對這個房子太熟悉了李明恺，而且屋裏的布置和你的喜好太像。”
李明恺微微一頓，重新打量起江柔來，饒有趣味地說：“哦，還有呢？”
“你第一天帶我來的時候就給了我鑰匙。”江柔說，“如果真的是別人的房子，恐怕不會那麽快吧。”
李明恺笑笑：“這個邏輯，不太嚴密吧。”
“是。”江柔點頭，“那再加上，1棟三樓的那間屋子呢？”
李明恺一愣。
“我一直沒搞清楚，為什麽那個男人會去1棟的三樓蹲點。”
江柔娓娓道來，将自己的分析說給李明恺聽：“但我覺得我之前的假設沒有錯，因為當初我們去救李明萱的時候，你開了你的車子。我認為是有人記下了你的車牌號，然後一路查到了這裏。”
“李明恺，第一次你帶我來的時候，可是把車子停在1棟的停車位上的。如果都是暫時停靠，你幹嘛不停得離8棟近一些？”
江柔說：“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測，那個停車位可能屬于你？換句話說，1棟的三樓，有一間房子屬于你。所以那個人原本盯梢的目标是1棟的那間房子，他誤以為我也理所應當地住在那裏，所以下午我才會在那裏遇見他。”
李明恺說：“還有呢？”
“還有這間房子的歸屬問題，我覺得不管這房子是否在你名下，裝修設計之類的都應該是你的主意。我承認這些都是推測，但是你千萬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江柔得意道，“我去過你的卧室，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房子的裝修，就是你的品味。”
頓了頓，江柔說：“你直說你要把你的房子租給我我又不會不接受，幹嘛拐彎抹角……”
李明恺被問得一愣，居然一時不知道回她什麽。只好顧左右而言他：“你說的大體上沒什麽問題。1棟那間房子，是我們家老頭子前兩年給我買的。”
“那這間呢？”
李明恺摸摸鼻子：“那時候葉盛哥剛好在國外炒股，有段時間在聊這些，我覺得機會不錯，瞞着老頭把房子抵押跟他一起投進去了。然後賺回一套多來。”
江柔：“……”
“錢蠻多的，這不是怕老頭子發現麽。”李明恺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伸手拿了杯江柔放在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說，“就找熟人來買了這間，花了點時間捯饬了一下。因為不常來，停車位也沒買。”
江柔看着李明恺平平淡淡地說起這些，突然想到有一次葉菲菲說的話。
“院子裏這一輩的男孩子，也就我哥、昭遠哥、你哥他們幾個比較出色，常常被幾個叔叔伯伯他們拿來比較。一聊就能聊得争起來。”
那是在放學的路上，葉菲菲和她說起大院裏的幾個男孩子。
“說到我哥的時候，都說他是屬狼的。能成大事，身上有股子狼性。說到昭遠哥，就說他是屬狐貍的，看起來不争不搶、對誰都溫溫柔柔的，其實可狡猾了。再說到你哥，往往幾個伯伯就要吵了。什麽豹子、鷹，然後吵得沒個結果，一拍桌子，說，就是個狗崽子！哈哈哈，總之就是說他特別野。”
“你哥小的時候，基本上都被大人講說是個廢的。成天在外頭跑瘋，抓回來挨了不少打，完全不聽話。結果出了小萱那件事以後，他性子一下子收斂不少，但還是各種跳。”
“跳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吧？就是完全不會按照大人給他的路子來走。我本來聽說李伯伯是想讓你哥去跟昭遠哥和我哥他們那樣學學金融，因為覺得他腦子比較好使，人也有魄力。結果，非要去當刑警。可惜，被李伯伯強行攔住了，扭着打了訓了好幾天，各退一步，折中以後去了軍校。”
“本來呢，李伯伯想讓他走自己以前的路子，或者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不錯。結果你也看到了，你哥根本就只是拿上軍校當個幌子，成天就在外面玩調酒、談戀愛，都把李伯伯氣死了。”
葉菲菲并不知道李明恺真正是在做些什麽事情，江柔覺得李衛平一定是知道的。
但是他為什麽不讓自己的兒子去做刑警呢，是因為太危險，太辛苦，沒有錢賺，還是什麽其他原因？
雖然江柔猜不透李衛平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是有一點，葉菲菲包括整個大院的叔叔伯伯們肯定都沒說錯。
李明恺這人，真是太野了。
李明恺發現江柔聽自己說話，聽着聽着，突然視線失去焦距——她開始走神了。
他沒好氣地敲敲桌子：“哎，想什麽呢？”
江柔被他叫回神來，連忙道：“沒什麽……只是有點奇怪你為什麽不直接讓我去住1棟呢？”
李明恺愣了下，不自然地說：“都差不多，無所謂。”
江柔沒有懷疑，反倒頗為欣慰地說：“還好不是住在一棟，不然今天估計我就要遭殃了。”
……
其實有一件事，李明恺一直沒有告訴江柔。
因為覺得也沒有什麽必要。
剛買下這間房子的時候，門牌號還是301，是他執意要改成327。
那個時候的他，覺得自己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幾個月就賺回來一間房子這件事還是頗值得驕傲的，一心想着以後要是找了個喜歡的姑娘，一定要帶她來這裏。
有句話叫什麽來着，對，金屋藏嬌。
所以用心去盯着裝修進度，還把門牌改成了327。
27，愛妻。
可沒想到，最先住進來的，居然是江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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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迎來了一個別開生面的寒假。
雖然之前在李家的時候，她一早起來有時也能看見李明恺。可像現在這樣，一進洗手間就能看見李明恺的電動剃須刀和毛巾，一出卧室門就看見李明恺躺在沙發床上睡覺，感覺還是有一點微妙。
江柔探頭看他：睡姿倒還像模像樣，軍校是沒白上。
就是懶，這都八點了還不起來。
她自動忽略了昨晚李明恺在陽臺跟孫隊打電話談事情到深夜這件事。
江柔站在廚房打着呵欠給自己倒水，那聲音把李明恺吵醒了。他窩在被子裏，懶懶地冒出一句：“乖小兔，我也要一杯。”
人倒是蠻警覺。
江柔咕嘟咕嘟喝完一整杯早安水，把杯子沖洗幹淨放回去，沒好氣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說罷，完全架空李明恺的存在，自己洗臉刷牙去了。
“小氣鬼。”李明恺一邊活動着四肢，一邊爬起來打開窗戶透氣：“你寒假打算怎麽過？”
江柔的牙刷還在嘴裏杵着，從洗手間探出半個頭來：“李明恺，讓我跟着你們一起幹吧。”
李明恺呼吸到清晨冷冽的空氣，揚揚眉道：“跟我們一起，你是專長打架還是專長推理還是專長盯梢啊？”
“我都不弱吧。”
“喲，綜合型人才？”
江柔敏銳地捕捉到嘲諷的氣息，恨恨地吐出嘴裏的泡沫，說：“我說真的，李明恺，我以後想考警校。”
李明恺微怔，轉過身來看着江柔：“你打算當警察？”
江柔說：“刑警。”
“你想好了？”
“對啊。”江柔有求于人，于是有商有量地說，“你有經驗，帶帶我呗。往後沒準咱們還能一起共事呢。你看，我學東西挺快的，一個月就竄到年級第一去了，而且跟你一起的時候，從來沒給你添過麻煩。最重要的一點，我現在已經趟進這潭渾水了，索性就讓我加入你們的隊伍吧。”
李明恺似乎陷入了思考，等到江柔漱完口，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來繼續做李明恺的工作時。卻聽見他說：“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答應你。這個月你要聽我的安排，一個月後，你還有反悔的機會。”
“好。就這麽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