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洗漱完畢後，李明恺帶江柔去了“川流”。
看來，“川流”不只是李明恺、談昭遠、葉菲菲他們的老地方。
“所以，談昭遠他也完全知道你們在做的事情吧。”上樓的時候，江柔問。
“對。”李明恺點點頭，“他雖然沒有正式加入我們組，可該出力幫忙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不。但是菲菲那丫頭什麽都不知道。”
江柔點點頭，繼續說：“如果以後我聯系不上你，談昭遠的話可以全權代表你的意見麽。”
李明恺沒有猶豫，點頭道：“可以。本來他今天也是要來的，可是他們學校臨時有點事情。”
在“川流”的那個酒吧式的包間裏，江柔見了三個人。
其中兩個江柔不陌生。
一個是那天一起去小村的陳探，還有一個，是李明恺的“前女友”關柳。
李明恺在此之前跟江柔簡單介紹過陳探。
他不是編制內的警察，也不打算考警校。陳探之所以加入他們這個自願小組，是因為他的母親曾經是被拐賣到偏遠山區的受害者。
李明恺說得簡單，江柔也沒有多問。這個小組裏的人其實不多，可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
只要他們的目标一致就可以了。
還有一個人，江柔不認識，他瘦骨嶙峋的，頭發雞窩樣堆在腦袋上，眼下有兩團烏雲般的黑眼圈。
這人穿一件灰綠的格子毛衣，佝偻着腰，坐在靠牆的沙發上，腿上擱着一臺黑色筆記本電腦。
自打江柔和李明恺進屋，江柔就沒見他擡過頭，一直噼裏啪啦地敲擊着面前的電腦鍵盤。
李明恺走過去，踢一踢那人的腳，示意他做自我介紹。
“劉方揚。”
後者從電腦屏幕後頭掀起眼皮，瞄了眼江柔，又重新低下頭去。
……
李明恺補充道：“搞技術的，自學成才。追蹤能力一流。”
江柔點點頭，說：“黑客？那你認不認識JULY？”
劉方揚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突然一擡頭，眼睛裏都沁着光：“你知道JULY？”
江柔說：“當然知道，他老是蹭我吃、蹭我喝的。那家夥除了會玩電腦以外，基本上就是個無賴。”
劉方揚已經顧不上其他了，将電腦放在沙發上，一個大步沖過來，目光炯炯：“什麽？你們是朋友？！”
江柔這才半信半疑道：“看來他沒有诓我啊，原來他在網上真的蠻有名氣。”
“蠻有名氣？JULY大神只是蠻有名氣？你在逗我嗎？”
因為表情太過誇張，劉方揚的五官都有點走樣。
“兩年前，他憑一人之力，入侵了數個國家高保密級別網站。然後突然消失，有人說他被抓起來了，有人說他被秘密聘請……”
江柔有點詫異：“你說的真的是阿賴？哦我的意思是JULY。他跟我一樣大，就因為幫我修過幾次電腦，坑了我無數頓飯。”
“啊，怪不得坊間流言JULY大神是個天才少年，原來他真的年紀很小。”
劉方揚臉上忍不住流露出神往表情，又隐約有些懷疑。
“不過，他真的是JUYL嗎？該不會是騙你的吧。”
“誰知道。”江柔聳肩，“我家出事以後我也沒心情再找他們了，互相都沒有留電話。那臺電腦我倒是帶來了南京，我記得當時他把他的聯系方式留在我電腦上了，但是各種瑣碎事情太多，我都很久沒開機了。”
劉方揚異常興奮，整個人都恨不得貼到江柔身上去了：“那下次一定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一份！如果真的是JULY，你說吧，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只要我有！”
……
“我看八成是個騙子。”
這時候，一直坐在吧臺陰影處的女人出了聲。
是關柳。
江柔淡淡地看過去，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歡自己啊。
但是第一次兩人見面的時候，她就表現出莫大的敵意，只可能是因為其他什麽人或事，跟自己不會有什麽關系。
那會因為誰，恐怕沒有第二個答案了吧。
江柔的目光落在李明恺臉上，心裏暗暗猜測。
李明恺和關柳是真的前男女朋友還是……假裝的前男女朋友？
李明恺接下來的話打斷了江柔的八卦之心：“今天把你們找過來，是跟你們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
江柔和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明恺的身上。
“李芬落網，但是那邊現在不願意把人交出來。”李明恺說。
“為什麽？”陳探最先發問，“該不會是想邀功吧？我們最先跟進的這個案子，總不能什麽線索都讓他們那邊占了去。”
李明恺看了陳探一眼，說：“這個案子牽涉很廣，如果要成立跨省的專案組，恐怕還有些文件需要審批。”
“媽的，又是文件。”陳探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恺哥，你難道不記得去年那件事了嗎？就是因為七耽誤八耽誤的，搞什麽勞什子逮捕令，結果就差那麽幾個小時！那姑娘活活給人販子悶死了！”
這件事顯然在場的人都知道，江柔看見他們的目光裏都隐隐帶着怒氣，心中微動：“那，孫隊那邊怎麽說？”
李明恺的食指扣在吧臺上：“等。”
關柳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時候突然開腔道：“王道虎那邊還沒有消息麽。已經一個多月了，如果王道虎人間蒸發，想必為了避風頭，早跑到別的省去了，這一年半載恐怕都不會冒頭。”
“再說，現在王道虎的那幫手下已經查了個底掉，根本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唯一能派上用場的公文包，裏頭也不過是一些賬目，涉及到的相關人員還都是代號。李芬這條線索有多重要，你我都很清楚。那邊如果再不能給消息，等于我們這一年來的努力都白費了。”
“也不算白費。”陳探說，“好歹找到了小萱。”
“而且。”江柔突然開口道，“我們起碼知道紀家、馬家人應該是有同夥的。”
江柔這句話說出來，包括李明恺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難道不是麽。”江柔擡頭望向李明恺，“如果那個人不是他們的同夥，怎麽會去跟你的車，怎麽會剛好撿到我的校園卡？撿到了，還要來打擊報複。”
“什麽校園卡？”
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江柔身上發生的事情，紛紛問道。
李明恺簡單把江柔這兩天遇到的事情說了一下。
他沒有否認江柔的話：“我的基本想法跟江柔一致，雖然馬家一家人和紀成剛什麽都沒有交待，一個只說自己是單純地娶了媳婦，另一個只承認自己簡單地作為上線買家從李琴手裏買來了小萱。但是他們的口徑太一致了，說起這些的時候，連個磕巴都不打，尤其是馬家三個人的複制黏貼般的供詞，簡直就像是事先已經套好了一樣。”
“就在我們懷疑他們背後還有其他人的時候，江柔遇到了跟蹤和襲擊。這太巧了。”
李明恺說：“不管那個襲擊江柔的黑衣人，在這整件事裏起到一個什麽作用，他都是個關鍵性的人物。”
“所以，我們現在的任務是……”關柳緩聲道，“去抓那個黑衣人？”
“是用我去誘捕。”江柔說，“那個人很謹慎，同樣也很狂傲。恐怕他覺得第一回被我逃脫了是我走運，他一定還會再來找我。”
陳探微微張大了眼睛，有點不敢相信這麽冷靜的話是從眼前這個小丫頭的嘴裏說出來的。
“所以接下來……”李明恺面向劉方揚，“我要你給江柔的手機安裝定位軟件，進行實時監測。”
劉方揚：“好。”
李明恺又對陳探說：“我們兩個輪班……”
不等李明恺說完，陳探搶答道：“輪班盯梢是吧，這個我最在行！”
……
李明恺面向關柳：“你還是做你自己的事，保持聯系，随時機動配合。”
關柳淡聲說：“可以。”
最後，李明恺對江柔說：“白天，我們遠遠地跟着你，我也會換掉我的車。剛開始幾天，那個人不會出現的，他最多只會在暗中觀察，等待時機。所以我們不能先暴露了，這樣會打草驚蛇。”
江柔點頭：“演戲這種，我倒是沒有問題。不過，我還有個誘捕他的主意”
“嗯？”李明恺看向江柔。
“南外附近有一條小巷子，地荒人稀，特別适合犯罪。”江柔說，“我可以每天去那裏喂流浪貓。一次兩次，就算他不露頭，時間長了，他總會忍不住的。”
李明恺微怔：“流浪貓？”
江柔點頭：“對，那裏有很多流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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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捕黑衣人的計劃正式開始了。
前幾天，一切如常，江柔正常地出入小區。
為了不暴露真實的住址，李明恺還特地讓江柔暫時先住進1棟301裏。
江柔每天除了去菜場買菜以外，下午四點左右的時候，還會特地帶上貓糧，去一趟南外後面的那條小巷落裏，學着聶希澤的樣子喂野貓。
她每天都去，一個多禮拜以後，基本上已經跟那些貓混熟了。
“阿花、笨丫、冬瓜、豆芽，不許打架！”
江柔蹲在當初給母狗接生的院子外面，嘴裏念叨着：“你們怎麽長得這麽肥了？”
“為什麽肥？我還想問這個問題呢。”
一個涼涼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江柔一愣：“聶希澤？”
她回頭去看，果然看見聶希澤拎着半袋貓糧沒好氣地站在自己身後。
聶希澤說：“你每天來喂貓，怎麽不跟我說一聲？要不是我發現他們一個個食欲不振，想來看看是不是有別人也在投喂，還不知道原來是你。”
江柔的潛意識裏不希望聶希澤被可能躲在暗處的那個人看見，連忙站起來，拍拍手說：“啊呀我就是最近比較閑嘛……你吃過了嗎？我們一起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我都餓了。”
聶希澤微怔，不知道江柔為什麽突然這麽殷勤。
不過奇怪歸奇怪，聶希澤今天晚上難得的沒有課，他還是答應了江柔的建議。
兩人從巷子裏出來，走進街邊的一家酸辣粉的店裏。
這時，巷口東側，停靠在路邊的一輛不起眼的破舊面包車內，攏着一件軍綠色破襖子打扮得宛如一個剛進城的農民工的陳探，正翹着腿半靠在駕駛座上假裝打盹。
實際上卻微微眯縫着眼，透過髒兮兮的車玻璃，仔細地瞄了聶希澤幾眼。
啧啧，被我抓到了吧，小家夥還曉得約會？
唔，小男孩長得倒是還有板有眼。
“老板，我要一份肥腸酸辣粉。”江柔仰着頭點單，“聶希澤你吃什麽？”
聶希澤長這麽大，就沒在這樣的館子裏吃過東西。
他微微蹙着眉頭，仔細巡視了一圈店內擺設，又認真看了看沾着油污的菜單。
最後，請教江柔道：“什麽是酸辣粉？”
江柔以一種看外星人的目光盯着聶希澤：“你沒吃過？”
後者老實地搖頭。
江柔懷着不可思議的心情，給聶希澤點了入門級別的牛雜酸辣粉：“剛開始吃，你可能接受不了肥腸的味道，先吃點這個吧。”
聶希澤欣然應允。
等待老板上酸辣粉的間隙，聶希澤說：“我小時候也在外面吃過一次，是烤羊肉串，可惜被我媽發現了。她特別不高興。”
江柔從桌上的一次性筷筒裏面抽出兩雙筷子，遞給聶希澤一雙，順着他的話說：“可能是怕這玩意不衛生吧。畢竟你這樣的，可能從小就只吃私人大廚做的飯菜。”
……
陳探在外頭瞄着兩人談興挺濃，一時半會估計不會離開，他微微放下心來，四下看了看後，推開車門下去找了個公共廁所釋放內存去了。
他這邊剛離開盯梢地點，街邊原本擺着攤賣“無骨雞柳、蘿蔔絲餅”的小推車邊，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就轉身離開了。
酸辣粉店裏，端着撒了許多黃豌豆的肥腸酸辣粉的店員把一只紙碗放在江柔面前：“牛雜的再等等。對了小姑娘，路口有個人找你。”
“有人找我？”
江柔指指自己，餘光下意識往陳探所在的街邊面包車裏瞄——駕駛座沒人。
她心下了然，可能是陳探不認識聶希澤，見他和自己在一起所以擔心會出事，所以來找自己了。
江柔下意識摸出手機看了一下——不過陳探也是，幹嘛不發信息呢。
她剛想撥電話過去，又停住了。
這個點，恐怕陳探還沒有吃飯。
江柔把手機放回去，端起桌上的酸辣粉。對服務員說：“再上一份肥腸酸辣粉。”
說罷，又轉頭對聶希澤說：“等我一下哈，我馬上回來。”
接着，江柔從筷桶裏重新抽出一雙筷子，拎着酸辣粉快步出去了。
為了防止暴露，這段時間，陳探和李明恺從來不跟江柔直接打照面。
今天因為有了陳探不認識的“陌生人”來找江柔，所以江柔猜測陳探會不放心，這才跑去見他。
可當她出了酸辣粉店，轉過服務員說的路口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陳探的身影。
江柔心裏一頓，瞬間意識到了什麽！
可是已經晚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突然竄出一個人來，狠狠捂住了江柔的嘴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