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待等待還是等待,慧儀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也不知道許卓然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慧儀害怕地蹲在地上,突然老遠的地方出現了人影,慧儀更加害怕,她想躲起來,卻不知道該躲在哪裏。後來看清來者是許卓然以後,欣喜地哭了,就像剛剛在電話裏一樣。事後慧儀覺得可笑,可是在當時她真的像與久別的親人重逢那樣喜悅。

許卓然氣喘籲籲地跑到慧儀面前,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慧儀,看着一張哭花了的臉,他心疼地擁她入懷。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慧儀絲毫沒有掙紮,像只乖巧的小貓,享受着主人溫暖的擁抱。

哭夠了,或許是抱夠了,慧儀突然意識到自己窘迫的現狀,居然躲在許卓然的懷裏哭泣,什麽跟什麽?她極不自然地從許卓然的懷抱裏掙脫,臉頰像是燒起來似的,一直蔓延到脖子。

“沒事吧?”許卓然尴尬地說,眼睛幾乎不敢看慧儀。

“沒……事了。”慧儀用手背抹去眼淚。

即使再怎麽不好意思,慧儀都決定豁出去了,她只有挽着許卓然,才敢在這荒無人煙的路上行走,她還越靠越緊,不時朝身後張望。回去的路還真遠,慧儀心想,然後怎麽也沒有勇氣跟卓然講話,當然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總算是回來!”李媽在門口徘徊,見到卓然、慧儀,急急忙忙地迎上前,“韓小姐,你吓壞我了。”

慧儀把胳膊抽了回來,由着李媽把她拖進屋裏。

“快快快,喝杯熱牛奶!”慧儀還沒有坐定,李媽不知從什麽地方端出一杯牛奶。

“真不好意思……”慧儀看着卓然在自己的對面坐定,“我剛才……”

“是卓然不好!”李媽打斷慧儀的話,白了卓然一記,“你難得來一次,不認識路也很正常,都是他的不是,居然讓你迷迷糊糊地就走了,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怎麽交代啊?”

許卓然沒有反駁,由着李媽數落他的不是。越是這樣,慧儀越覺得過意不去。

“許……學長也很冷吧……”慧儀把杯子遞了過去,“要不要喝一點?”

“唉呀!”李媽拍了腦門一下,“還是韓小姐體貼,我都忘了,我這就去拿。”說完轉身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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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儀的臉又是一陣潮紅。

“她就是這樣,你快喝了吧!待會打電話回去,今天只能住這裏了。”許卓然慢悠悠地說道,然後移開了視線,因為他知道她的反應——

“啊!”慧儀噌地從沙發上竄起,“住這裏?”

“對。”許卓然事不關己地看着慧儀,“錯過了最後一輛公車,你還想怎樣?”

錯過了最後一輛車!要不是乘反了方向應該還趕得上。啊!真的住在這裏?

卓然繼續道:“我的車讓王大叔開走了,明天早上他會來接我和李媽,到時候你一起走。”

“可是,可是我……”

“有這麽委屈?”許卓然已經起身,別過頭看着她,眼睛裏有幾分嚴肅。

“我怎麽跟我媽說啊?”慧儀懊惱地說,看着卓然的表情漸漸松弛下來,“要不你跟我媽媽說?”

換作是惜何,此時一定受不了地想暴打眼前的白癡,還好,在慧儀面前的是許卓然,永遠處事不驚的許卓然。

“你媽媽知道你和男生一起過夜,你猜她會有什麽反應?”

“對哦……我怎麽沒想到……”慧儀陪上笑臉,可是許卓然絲毫不領情,他已經踏上了樓梯。

“你自己慢慢想,把事情解釋清楚。”語畢,他徑直走上了樓。

電話那頭的咆哮聲幾乎震碎慧儀的耳膜。慧儀在想,如果卓然還在二樓,也應該聽見她媽媽的聲音了。好說歹說,怎麽樣都保證過了,慧儀才挂了電話,天知道,回家以後還有什麽懲罰。

剛剛松了口氣,李媽就來了,她笑盈盈地帶慧儀上樓梳洗,說是洗澡水已經放好了。

超舒适的按摩浴缸。

慧儀泡在暖暖的水中,不停地撥弄着水,要是有點泡泡就好了。不過她馬上清醒了過來,以為自己是在這裏度假嘛?她對自己說。

敲門聲——

“誰啊?”慧儀下意識地用手護着胸口。

“是我,李媽!”

吓死我了,萬一是許卓然怎麽辦?慧儀稍稍安了心,腦海中竟然出現許卓然嚴肅的臉孔,好像在指責她冤枉了他。

李媽在門外大聲嚷嚷:“韓小姐,你的睡衣我幫你放在浴缸旁了,你看到沒有?”

“看到了——”

“那你慢慢洗。”

算了,別再繼續浪費水資源了。慧儀起身擦幹後,抖開睡衣。

唉?

小碎花的睡褲,雖然是俗了點,但是這件T恤衫未免也太大了吧,明明是短袖,可穿在慧儀身上不就成了中袖。

慧儀總覺得別扭。

“挺好的。”慧儀踏進一樓的客廳,李媽的贊許就傳來。

哪裏好了?一點都不合身。慧儀看看自己的打扮,擡起目光——

許卓然?!

同樣的T恤,同樣頂着濕答答的頭發,許卓然正坐在沙發上喝牛奶,看見慧儀的剎那,差一點噴牛奶。還好是差一點,否則經營了這麽久的冷酷形象就泡湯了。

“啊呀,不是蠻好的嘛!睡褲呢是我的,T恤呢,卓然正好有很多件,就拿給你了。”李媽在一旁解釋,“過去坐吧,韓小姐,時間還早呢,你們年輕人這麽早睡不着的,和卓然聊聊吧。”

“哦。”慧儀慢騰騰地移到卓然對面的位置坐下,“以後叫我慧儀吧,李媽。”

李媽從客廳裏撤退,只留下他們兩個人。慧儀又是尴尬又是心跳加速,不知道說什麽,看什麽,做什麽。

卓然還是那樣地安靜,自得其樂地繼續喝牛奶。難道?慧儀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慧儀心想,難不成我就這樣坐一夜,他就這樣喝一夜?要不我上去睡覺得了。但轉而又想,一句也不說就上樓嗎?起碼應該要謝謝他,這麽遠的路,他應該是一路跑來的吧?左思右想,慧儀還是抛棄了剛才所有的想法,算了,睡覺去吧!

慧儀站起來的一剎那,卓然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你不舒服嗎?”

“沒有啊!”慧儀無辜地說到。順勢又回到沙發上,我有哪裏看上去像是病了?

剛才慧儀左思右想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千奇百怪,而且持續的時間較長,卓然是忍不住,以為她有什麽不适才開口的。

“你是一路跑來的?”慧儀改變了計劃,還是想問個明白。

卓然點點頭。

“這麽遠的路,這麽快就到了,你……跑得真快。”慧儀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明明想說辛苦你了,不好意思之類的話,怎麽說出口就成了這樣?

“還行。”許卓然平靜地說。

老是平靜又鎮定,叫我怎麽接話啊!慧儀心想,看着卓然喝下最後一口牛奶。算了,還是去睡覺吧。至于感謝的話明天再說。慧儀還沒有站直——

“你……”

慧儀又跌回沙發上。然後向卓然投去憤怒的一瞥。

“要不要和我一起拆禮物?”卓然顯得有些害羞,但還是一口氣說完。

慧儀本來就沒有睡意,聽了卓然的建議後更是來了十二分的精神,完全忘了剛才還有些僵的局面,幫助卓然把禮物搬到茶幾上,然後就坐在卓然的旁邊,欣喜地看着他,可謂充滿期待。

“你很喜歡禮物嗎?”卓然問到。

慧儀的視線在一堆包裝精美的禮物中間尋尋覓覓,“是啊。不過比起禮物我更喜歡拆禮物,因為我喜歡驚喜。”

寫滿祝福的卡片上難免有幾句惡搞的話,慧儀笑得前仰翻,而卓然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她,後悔自己剛才一時的失誤,讓這個人陪他。

“咦?這是什麽?”慧儀伸長了脖子,看着卓然拆開層層包裝,打開一只天鵝絨的盒子。

“鋼筆。”卓然回答。

“沒勁!”慧儀掃了興致,“沒創意,是誰送的?”

卓然翻找卡片,“是郝萍。”

“唉?是誰啊?”慧儀再問了一次。

“郝萍。”

“什麽?”慧儀不敢相信,不是已經被否定的禮物嘛,怎麽送這個。

卓然拆開圓柱狀的包裝,裏面是金黃色的網球。慧儀看了傻了眼,頓時想起她曾經提議過買這個,當時被她們無情地否定了。

“不會是女副隊送的吧?”慧儀有預感,怯生生地問。

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太可惡了!”慧儀又是跺腳又是抖手的,簡直是咬牙切齒。

“怎麽了?”卓然不解地看着她發神經。

“你不知道哦。”慧儀開始滔滔不絕,“我們一夥人一起去買禮物,當時提出過很多點子,她們都說太土,太沒創意,狠狠地被否定掉。尤其是這個網球,她們當時鄙視我的眼神還歷歷在目呢。對了對了。”慧儀喘了口氣,“說起來惜何送得是什麽呀?”

卓然想了想,回答道:“姚惜何送得好像就是我們剛剛吃的蛋糕。”

“啊!”慧儀重重地摔倒在沙發上。是誰說的“只有像尹浩泰那樣沒腦子的人才會買不能留作紀念的禮物”?慧儀受不了地抓狂,這幫家夥!!!

“那麽……”卓然緩緩地開口,“你的禮物在哪?”

慧儀的憤怒一下子消失了,慌忙竄到卓然的跟前,“你要當着我的面看嗎?還是不要了,我會不好意思。”慧儀陪笑地說。

“是這個?”卓然像是沒有聽到慧儀的話,三下兩下地讓禮物顯了原形。

慧儀則不好意思地撇過頭。

卓然一把抓住布偶的脖子,面對着慧儀的背影,“這是什麽?”

慧儀無奈地轉過身,笑嘻嘻地搶過卓然手中的布偶,稍稍整理一下布偶的衣服,然後抱着它離得卓然老遠,說到:“你看不出來?”

卓然皺皺眉,試探性地問:“是人形布偶?離得這麽遠我怎麽看的清楚。”

對于卓然一半正确的答案,慧儀很是高興,她又抱着人形布偶沖到卓然跟前。

“你覺得它像不像你?”

“我?”卓然指着自己的鼻子問到,眼前的這個布偶真的有些奇怪,眼睛不太對稱,嘴巴也是大大的像是非洲人。

“我昨天回家路過DIY布偶店,布偶的臉是我根據……你做的,身體和手腳則是已經做好的。我幫它填了棉花,你覺得怎麽樣?”

卓然一把将布偶搶過來,将它的臉與他的臉緊靠在一起,随後用一種憂郁地語氣問道:“你真的覺得我跟它像?”

“沒有,沒有。”其實你比它帥很多。慧儀笑着回答,正視卓然帥氣的臉,怎麽也無法回答“像”。

“不過。”卓然頓了頓,“謝……謝你。”

謝謝!居然是卓然對我說謝謝,今天該說謝謝的應該是自己吧。慧儀心想。

卓然溫柔的語調再次響起,“謝謝你給我一個特別的生日。”

擡頭看見卓然的眼裏盡是無限的溫柔,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溫柔,慧儀覺得自己醉了。她已經不曉得今天她為了他紅了多少次臉,只感覺心跳得強烈,似乎已經不是她能承受的了。她想轉開視線,卻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只能定定地看着他。

“我曾經說過,我不會再讓你等了。”

許卓然的話勾起了慧儀的記憶。是啊!他曾經說過,通過短信的方式說過。居然還記得啊!

卓然站了起來,背對着慧儀,“對不起——”

許卓然!這個冷冰冰的石頭是心疼自己嗎?慧儀鼻子發酸,傻瓜,這個傻瓜,他難道不知道當他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緊張的神色早已說明了他有多麽擔心嘛,她又怎麽會怪他?真是一尊石像,連這都想不明白。

慧儀繞到卓然的跟前,看着卓然那張一直冰冷卻又是最溫暖的臉。

“是我……該謝謝你!”

慧儀突然得到了力量,她掂起腳尖,親親地點了卓然的唇,随後頭也不回地登上臺階。估計連腳趾頭都通紅了。

“等等——”卓然回過神。

慧儀停住了腳步,但是沒有回頭。

卓然吞吞吐吐地說:“你……記得……把頭發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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