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辛白在外面這麽折騰,弄出的動靜絕對稱不上小,然而包括樓長家在內的所有房門依然緊閉,沒有任何人有出來看看的意思。

考慮到大家住的這個破地方,辛白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光是自己被卷入靈異事件就夠煩的了,誰還願意為其他人承擔風險啊。

大家都是陌生人,又沒有什麽交情,說句陰暗點的話,他們沒伺機潛伏在一旁等着撿漏兒,就已經是非常善良的行為了。

本着不給鄰居以及神秘物業找麻煩的原則,辛白蹲在樓道裏,認真回收自己的手機殘骸,想着待會找個袋子裝好再扔……話說這算可回收垃圾還是有害垃圾來着?

收拾完畢,辛白先回了自己房間,把原本插在電腦上的網線先拔下來,然後才找了個袋子,将手機殘骸都裝進去,拎着下了樓。

公寓的垃圾回收處在樓門外面的小院裏,只有1個超大號垃圾桶擺在那邊,免去了辛白糾結到底該扔哪裏的問題。

扔掉垃圾,辛白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走到院子邊緣,看向黑夜中外面的世界。

乍看之下沒什麽特別的,都是一樣的路面、一樣的街道、一樣的房子以及一樣的花草樹木。

但辛白就是覺得不舒服,即便她現在沒有貿然離開公寓範圍,依舊有種被誰盯上的陰冷感,後背肌肉發緊,時不時想打個寒顫,大腦裏的警報器瘋狂亂響,讓她快點回頭看看。

克制這種反應得費點力氣,辛白默念了一遍元素周期表,讓那些不常用的漢字和原子結構充斥自己的大腦,壓制住人類生而帶來的聯想能力,以及她想要回頭的欲望。

“天空顏色不一樣。”

辛白擡頭,公寓樓範圍內的天空是正常的黑色,畢竟現在已經11點50了,別說秋天,哪怕是夏天,這個時間也已經進入了深夜。

然而公寓樓外面的天空顏色,比起黑色更偏向于一種昏暗的灰,就是那種恐怖片裏最愛用的濾鏡,尤其是日系恐怖片裏的白天。

帶着小院的獨棟建築,狹窄的小巷,身穿校服的主人公,一個人背着書包面無表情走在路上,身後的影子拉得老長。

再配上符合氣氛的音樂,哪怕主人公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個鬼怪都沒出現,也能将氣氛烘托得緊張刺激,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還真是随時随地被卷入靈異事件,一點準備時間都不給人留下。”

眺望着外面的街道,辛白第一次切實感受到靈異調查員們的恐懼與絕望。

——無法确認的時間,無法确認的地點,無法确認的靈異事件,在這種随時随地會陷入危險,卻看不到逃脫前路的世界的未來裏,恐懼和絕望宛若沒過頭頂的冰冷海水,令辛白無法呼吸。

何其恐怖的感受,何其恐怖的世界。

在調查者論壇上所有的置頂精華帖裏,唯獨只有叫做“裏程碑”的帖子标題是黑色加粗的,帖子裏面寫了一個又一個代號。

所有的代號都是黑色的,大部分被同樣黑色的方框套住,小部分沒有。在代號後面,則跟着時間标注,以及簡短的原因。

一個代號,代表一個曾經活着的調查員。

一個黑框,代表一個活着的調查員已經死亡。

沒被框柱的則處于不可觀測狀态,活着與否就像“薛定谔的貓”,除非塵埃落定,否則誰也說不清楚。

活着時,沒人希望自己的代號在帖子裏出現,但當調查員們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他們又會期盼着論壇會檢測到自己的狀态,然後将名字更新到帖子之中。

無論如何,這至少能證明他們曾經來過,只是倒在了前往勝利的路途中。

辛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吐盡胸中濁氣一般,在0點到來之際在院門口做了個深呼吸。

随後,她晃悠着回了公寓,返回房間上了床,然而毫無睡意,瞪着兩只眼睛看着天花板,腦子裏都是關于割肉的事。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再說在當今這個信息化社會,對已經熟悉網絡的人而言,那就是生活的必需品,幾天不用還好,時間長了真的很麻煩。

尤其辛白本身是個碼農,工作必須接觸電腦和網絡,別的不說,就說她之前發出去那些簡歷,如果沒有手機和電腦,她連面試通知都得不到,這不是要命麽。

所以,該怎麽解決那個家夥呢?

沒有網絡的輔助,辛白只能從自己的記憶裏挖掘類似的傳說或者故事,試圖從中找到自己可以借鑒的方法。

還好,辛白對這類“對學習毫無用處的課外書”的涉獵一向廣泛,很快就想到了曾經看過的一個故事,馬爵爺寫的《她死在□□上》,主人公的遭遇與她現在遭遇的靈異事件,有異曲同工之處。

既然那本書裏男女主人公能用電腦困住惡靈,辛白想自己是不是也能借用并改良這個方法,解決掉那個要順着網線來找自己拿肉的“姐妹”呢?

她身上的肉可是自己一口一口吃出來的,給人都舍不得,更何況是靈異物。

思路有了,接下來就是可行度,辛白隐約記得那本小說的方法是用碟仙将鬼魂召喚到電腦裏,然後利用別人傳來的佛經壓制住對方,再迅速斷網斷電,最後格式化硬盤,将鬼的本體解決掉。

“碟仙這步可以省了,我只要一聯網,它自己就能順着屏幕爬過來……但我沒佛經,也沒人能給我傳,而且我也沒法确定對靈異物管用不管用……”

想到這裏,辛白心念一動,翻身按亮床頭燈,把放在枕邊的觀察者筆記拿到自己眼前,幾下翻到符箓那頁,突然有了想法。

将別在本子上的黑色水筆拿下來,辛白雙肘撐着身子趴在床上,在筆記本上寫下幾行字。

[網絡拿肉靈異事件規則:

關機要按住關機鍵,屏幕徹底恢複正常之前不可松開。]

辛白寫完之後無事發生,大約10秒過後,字跡全都消失不見,她沉吟片刻,提筆寫下另外的內容。

[借助網絡出現的靈異物,失去網絡後将無法離開。]

寫完之後,辛白耐心地等待了10秒左右,這一次字跡沒有消失,并且前一頁畫着符箓的紙張上,閃過一道淡淡的金光。

辛白快速翻到符箓那頁,看到原本全黑的符箓上有了一段金色描邊,進度大概是1/5的樣子,成果喜人。

“事件本身給予的自救信息無效,但我自己推斷出來的真相有效,所以符箓才會染上金色……只要不跟某軟件砍一刀的活動一樣,照這個進度來看,只要再推出4條內容符箓就能完成了。”

辛白轉了轉手裏的筆,目光落在符箓左側的字上,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

——收集線索,挖掘真相,是觀察者不可推卸的責任。

觀察者,也就是規則記錄者,挖掘出更多的靈異事件真相,符箓生成的進度就越高。

哪怕辛白對這類事件再沒有研究,憑借影視作品和小說裏的設定,也知道符箓對靈異類鬼怪是有特效的,這應該就是觀察者們的防身武器,至于是否能拿出來,那就要看持有者是不是個合格的觀察者。

“有點像是哈利波特裏的格蘭芬多寶劍。”辛白将本子和筆重新放好,轉身往公寓裏走去,“只有真正的格蘭芬多才能拔出寶劍,同理,只有真正的觀察者才能生成符箓。”

有點意思,辛白覺得她開始喜歡這個獎品了。

筆尖在紙上戳了戳,辛白沒有想到另外的線索,決定先睡覺,她得攢着勁兒留到明天去找線索,論壇上都說靈異事件并非必死局,只要膽大心細,總能自救成功。

可能是剛才經歷了比較刺激的聊天,辛白緊繃的神經在溫暖的被窩中漸漸放松,不知不覺中進入了睡眠狀态。

她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裏的自己坐在擺滿了高熱量食物的餐桌前,一邊對着鏡子,一邊雙手抓着食物瘋狂進食。

辛白無法看清“自己”的樣子,因為那是一團模糊的黑影,但她就是有種感覺那就是自己,然而理由卻無法說清。

“為什麽還沒胖?”

“明明我吃得這麽多!”

“可惡,快點胖起來啊!快點啊!!”

辛白聽着“自己”一邊吃一邊碎碎念,然後每吃掉一份食物,就會擡頭看看鏡中的“自己”。

——那是她。

——那又不是她。

辛白感覺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屬于坐在桌邊狼吞虎咽的女孩,一個屬于漂浮在半空中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她想要阻止那個瘋狂進食的“她”,卻發現無法做到,甚至于只要有“停下”的念頭,對方就會加快進食的行為,就像是變成豬的千尋父母,那種不顧一切也要拼命吃的樣子。

辛白試了幾次,确認只能起到反效果後放棄了勸阻的行為,她開始認真觀察這間屋子,想要在有限的活動範圍之內找到有用的線索。

然而從辛白的角度看,除了一些常用的家電家具外,并沒有什麽收獲,最顯眼的就是一張貼在餐桌前面,仿佛為了激勵“自己”多吃的比賽海報。

不知過了多久,餐桌仿佛擁有随時可補充食物的功能,明明“自己”剛吃掉最後一個炸雞腿,下一秒已經空了的碟子裏就再次堆滿了黃澄澄、冒着香氣、仿佛剛出爐的炸雞。

辛白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多久,她是被昨晚定好的鬧鐘叫起來的,時間指向清晨6天,差不多是她上班時該起的時間。

躺在床上,辛白回憶着昨晚的夢境,然而就像是平日那樣,大部分內容都模糊了,只隐約記得好像有個人在不停的吃東西。

回憶無果,辛白想着自己進入的靈異事件,從床上爬起來洗漱,然而等她端着水杯看到鏡中自己的時候,差點沒把牙刷扔地上。

“……我昨晚也沒喝多少水啊,這浮腫效果是不是太嚴重了!”

通常來講,每天都照鏡子的人很難發現自己身材變化的,往往要借助一些外力來發現,比如體重計、比如去年同季度買的衣服、比如好久不見并會說真話的朋友。

嗯,“說真話”是重點,是不是朋友倒無所謂。

不管怎麽說,這種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胖了的事,肯定不正常。

辛白掐了一把自己那肉嘟嘟看着就很好掐的臉頰,嘶,挺疼,看來不是做夢了。

借用福爾摩斯的話來說“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顯然,夢中那個不斷在吃東西的人,是自己。

或者說,對方的行為映射到了自己身上。

“行,這是你逼我的,我保持健康的體脂率容易麽!非要用這種方法是吧?咱倆梁子結大發了。”

辛白将手裏勻開的洗面奶拍在臉上,加快洗漱速度,她得出門準備東西,路還都不怎麽近,想要趕在晚上0點前回來,就不能再磨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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