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換上寬松點的衣服，辛白拿了一個面包匆匆出門，結果在公寓樓的臺階上遇見了自己搬進來後的見到的第3個鄰居，一個有着《七龍珠》裏撒旦先生同款發型的年輕男人。

明明已經是需要穿薄外套的秋季，對方卻依舊穿了件半袖的沙灘襯衫，只系了最下面的2個扣子，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肌肉。下身是一條過膝的沙灘褲，腳上自然也沒有襪子，在這個寒冷的季節裏，肆無忌憚地踩了一雙人字拖。

聽到身後有動靜，對方轉身回頭看過來，見是辛白，挑起眉毛漫不經心地打了個招呼：“呦，早上好。我是小唐。介意我抽煙嗎？介意也不要緊，你可以站那邊，那是上風口。”

辛白眨眨眼，迅速将對方與可信名單上502的小唐對上了號，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仿佛活在上個世紀的樓長、戴眼罩的二次元JK妹子，現在又是夏威夷海灘風格的燙頭青年……

辛白想，她的鄰居們果然都不正常。

遇到鄰居是意外情況，辛白臨時決定暫緩出發，她現在沒手機，也聯系不到別人，可信任名單上的小唐也許能給她提供一點線索或者幫助。

瞥了眼小唐手裏的香煙，辛白默默走到上風口，她不喜歡身上沾染上煙味，從小到大她的嗅覺一直很靈敏，任何不屬于自然的味道都會讓她不舒服。

小唐站在原地，悠然自得地抽着煙，他一直在盯着院外的某個地方看，對辛白的小動作不以為意。

“你好，我是小羅。”辛白用化名介紹着自己，對小唐露出個符合陌生人第一次見面的禮貌笑容，斟酌詞句後謹慎開口，“你是我這次事件的隊友嗎？”

小唐“呼”地吐出個煙圈，側頭上下打量辛白幾眼，随後回轉過去繼續看着院外，漫不經心開口：“不是。”

“別誤會，我在事件裏，聯系不到樓內的其他人。”辛白不兜圈子，直接說出自己的需求，“所以看到你我才想問一下。”

小唐掐滅手裏煙頭，一個漂亮的抛物線把它丢到不遠處的垃圾桶裏，長呼一口氣，雙手插在沙灘褲的口袋裏，擡起下巴點點前面這塊地方。

“公寓門口這片，是交彙點，所有同時間段在公寓內觸發靈異事件的人，都有機會在這裏碰面。”

辛白若有所思：“所以聯系不到其他人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我自己的問題，如果我一直不能從這個事件裏脫離，就永遠無法在公寓範圍內的其他地方見到別的人？”

小唐“嗯”了一聲，目光再度轉向院外：“差不多是你說的那個意思。另外，規矩是互不幹涉，除非你想增加事件難度。我們互通消息，它們也會，不想死得莫名其妙就不要亂說話。”

這個規矩不是空穴來風，或者小唐嫌麻煩不想多管閑事，之前辛白在論壇裏無法搜索自己沒經歷過的事件時，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所以剛才在跟小唐說話時，她用“這次事件”來代指真正的內容，就怕自己觸犯了某種禁忌。

雖然如此，辛白還是有些好奇：“那你怎麽知道我不會說呢？萬一沒人跟我說過這個，我自己也沒想到，直接第一句話就是事件內容，捂耳朵都來不及吧。”

小唐似笑非笑掃了辛白一眼，擡手指指自己的耳朵：“給你個建議，沒把握時，卷入事件後千萬別站這兒。”說完，他對辛白擺擺手，趿拉着腳下的人字拖朝院子外面走去，“回頭哥請你吃飯，這次就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

辛白跟着揮揮手，看着小唐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與外面的交界處，外面的景物沒有變化，那麽大一個人就跟被空氣吞噬一樣不見影蹤。

“世界觀這種東西，碎啊碎啊就習慣了。”辛白聳聳肩，從善如流離開臺階的位置，她沒小唐的本事能過濾不想聽的話，就別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了。

離開公寓範圍，辛白來到與0點之後感覺截然不同的街道上，她第一個目的地是電腦城，用剩餘不多的存款買個N手筆記本，條件不高，能用就行，反正也是一次性的東西，砸碎了她都不心疼。

……

……

好吧，其實還是心疼的，辛白只能安慰自己，弄壞一個N手的筆記本，總比弄壞自己的臺式機和工作本好，人要懂得取舍，空手套白狼這種事，在初期階段是不成的。

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辛白從上大學到現在，也在這個城市待了8年有餘，電腦城這種地方當年更是經常來，熟門熟路就到了自己熟悉的攤位前面。

“老板，發財啊。”

攤位老板是個刻板印象裏标準的宅男，原本正低頭在電腦上噼裏啪啦敲得起勁，聽到有人來，擡頭剛想要招呼，見是辛白，立刻把視線又挪回去了。

“給我2分鐘，打完這把，馬上要贏了，要什麽你自己挑，一會算錢就得了。”

“你玩你的，不用管我。”辛白不跟他客套，掀開擋板側身擠進那間最多8平米的小店，在一衆落灰的厚重筆記本裏挑選起來。

“你這是打算坑誰啊？”

辛白正貓腰往外扒拉老板的陳年存貨，聽到聲音就知道他打完了，往後擺擺手，先把東西從架子下面掏出來，抖了抖了上面的土，這才側着腦袋回答：“沒坑誰，有用。”

老板姓王，都管他叫王胖子，辛白上大一那年他剛好結束自己的打工生涯，盤下了這間店面，算算兩人也認識了8年，沒多熱絡，但也算有交情。

“你這話你自己信麽？”王胖子拿來一塊看不出本色兒的抹布，接過辛白手裏的筆記本，用力擦着上面的土，“聯想G470，再過幾年都快成出土文物了，要不是你今天給它扒拉出來，我都忘了還有這麽個玩意兒。”

辛白嫌棄對方抖摟土的動作太狂野，往邊上站站免得蹭自己一身：“真不坑人，就是拿去做個試驗，對性能沒什麽要求，報廢了也不心疼。報價報價，着急走呢。”

“這東西現在市面上還能賣500，你400拿走吧，權當給我清庫存了。”王胖子挺痛快，像辛白這種收破爛的現在真不多見，不然電腦上的灰也不至于那麽厚一層。

辛白掏出錢包點了4張紅票子給他，然後熟門熟路地扯個袋子給電腦包上，免得沒擦幹淨的灰都掉自己的雙肩包裏，洗起來可麻煩了。

“你不試試啊？”王胖子從抽屜裏翻出個充電器，“幹什麽去那麽急，聊會兒呗。”

“我信你。大不了再回來。”辛白背上書包就準備走，電腦這麽長時間沒開機肯定沒電了，理論上不聯網就沒事，但她還是不敢冒險，“改天聊，今天真趕時間，先走了啊。”

王胖子見辛白真有事兒，也不再留她，當然他也不會出去送人，直接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裏，繼續打他的競技游戲去了。

辛白沒那種“我倒黴憑什麽你們過得好”的扭曲心理，不想把普通人牽扯到靈異事件裏，所以想着回去再弄，反正王胖子剛把充電器也給她塞包裏了，回去弄也不耽誤事。

離開電腦城，辛白直奔位于城區另一端的殡葬服務街，理論上她應該去佛寺或者道觀，但是吧，現場請人念經她記錄什麽的，太怪了，大概率會被當成腦子有問題的人請出去。

尤其是在理由沒法對外表明的情況下，辛白果斷選擇更方便的商品交易，而且考慮到信仰問題，她讓老板往U盤裏裝了《金剛經》和《往生咒》。

辛白打算自己回去後寫個小程序，U盤插上後自動循環播放，佛教道教總有一款能稱那位“姐妹”的心，只要能拖住幾秒，給自己拔網線的機會就行。

為了防止到時候電腦不給力，辛白還買了一個能放光盤的播放器，她也不知道學名是什麽，反正以前經常看老頭老天太們，拿着它坐在樓下聽戲或者聽歌。

所有東西都買全了，辛白把這些不太科學的東西層層包裹塞進背包，火速打車沖向科技園區，她在那邊有個約好的下午面試。

辛白從公司離開的時候，已經下午5點多了，她都沒顧得上吃中午飯，早上那一個小面包早就消化沒了，在路上還能忍，等回到公寓之後精神一松下來，饑餓感瞬間洶湧而來。

“我能吃得下一頭牛，但我沒錢買牛肉~”辛白哼唱着自己編的詞兒，給自己煮了碗方便面，頗有一種自娛自樂的精神，“方便面也挺好~有面有湯便宜還管飽~”

高興不高興的，日子總要繼續往下過的，辛白已經想開了，她現在這種情況，活着就是賺到，當然要高高興興的過，不然萬一真要死了，發現自己一直凄凄慘慘戚戚的，未免太虧了。

好心情有利于調整心态，辛白從碗底把雞蛋挪到上面來，用筷子挑開，發現火候正好，是她喜歡的半溏心雞蛋。

兆頭不錯，辛白想着，夾起雞蛋咬了一口，決定争取今晚就把事情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