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北有佳人(3)

往生澗其實是一個宗教,并且不隸屬于朝廷管理,是鄰國的大教。

教衆都信仰生滅輪回,向死往生。教主并不世襲,而是由真神指定的聖子聖女擔任。至于真神到底是哪路神仙,聖子聖女又聖在哪裏,子安也不清楚。

總之是一個神秘的組織。

巴澤爾一雙淡藍色的瞳仁像兩顆發亮的鋼珠,滿頭灰褐色的卷發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年紀大了的緣故。

這麽一大把年紀,也能算是聖子嗎?

巴澤爾見了子安,從容的拱手,一開口,竟然說出一口流利的中原話:“王爺也是好興致。”

子安點頭致意,淡淡道:“只是途徑,不打擾各位賞景了。”說着,就默默驅車前行。

巴澤爾示意陪同的幾位法王長老為她讓出一條路來。

窄窄的棧道上,子安不知為何竟生出一種随時可能被他們推下去的不安。

也許是因為巴澤爾的鷹鈎鼻顯得他陰鹜,或者是棧道太險。

看得有些累了,子安朝着前方一個涼亭駛去,遠遠的見那裏孑立着個挺拔的男子身影,越靠近越熟悉,等到離他十幾步遠的時候她才想起,這不是雲天別院的主人嗎?

果然,能在玄霄崖賞景,此人地位非凡。

她忽然不大想在這個亭子下歇息了。

“玉王,好巧。”偏偏這時雲時塵轉過身來,看到是她,便又扯出那好看卻惹她煩的笑,“我就說感覺還會再與你見面的,沒想到過了兩天就在此相逢了。緣分。”

“孽緣。”子安正因為剛剛那陣莫名的心悸煩悶着,聽了他的話,想也不想就開口怼了回去。

“玉王真是性情中人。”再見到這個美貌卻又刻薄的王爺,雲時塵不知怎麽的心情大好,絲毫不在意她的傲慢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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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他也從未在乎過,畢竟他從來也是這般不在意禮數。

可子安更不想在這裏待了。

一句話也沒說,子安轉身就要離開,雲時塵卻一步越過來,只身擋住了狹窄的棧道:“王爺這麽急是做什麽?我看王爺也累了,不如在此休息片刻,稍後由我為王爺帶路游覽玄霄崖,不比王爺自己摸索省力得多?”

“你這是做什麽?”子安感覺壓在丹田裏那一股戾氣驟然竄了上來,幾乎是不經思考的從周身爆發出內力,直直的轟向雲時塵。

雲時塵眼底遮不住的滿足和歡喜,自從街上見過她不動一根手指就把食盒當做飛矢将栅欄撞碎,他就一直想和她切磋切磋。

傳聞中,玉王一身內力使得出神入化,甚至已經觸摸到了仙法的邊緣。

而她的年紀,方才一十八。

看到他眼裏的光彩,子安很快意識到,雲時塵不過是故意激怒她,想要打上一架罷了。

無聊。

雲時塵卻又不失時機的接着挑釁:“王爺固然心高氣傲,不過在這玄霄崖,怕是也得收斂幾分吧。”

子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回應:“不要說是在玄霄崖,就算是在九重天,本王照樣能把天都掀了。”

“佩服佩服,只可惜玉王此刻連這條小小的棧道,都不容易走出去。”

“激将法要是對本王有用,本王也不會把心法修到化境了。”子安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輕易的被一個不知姓名的人點燃了火氣,可她從前定力都是好得令人發指的啊。

深吸了一口氣,子安盡力壓滅胸口的怒火,又恢複了那副清冷淡漠不易近人的樣子:“讓開。”

“切磋一場。”雲時塵死皮賴臉的談條件。

子安蹙眉,他到底是什麽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雖然崖主事物纏身暫時不在此中,玄霄崖的少當家的也還是會聽本王的話,把你手腳都折了扔出去。”

“我就是少當家的。”

什麽?

這個死不要臉的小王八蛋是玄霄崖少主?

你是你爹買東西時候送的吧?這臭不要臉的,怎麽跟雲天問一點也不像?

子安覺得自己從被激怒的時候,腦子就不知扔到哪裏了。

同樣是肩上披着貂裘,玄色衣衫,敢在這後山重地亂晃,又有膽子一再給她找不痛快的,玄霄崖裏除了崖主雲天問和往生澗巴澤爾,也就只剩下少當家雲時塵了。

都說雲少主纨绔得很,一點也不錯。

剛剛…她好像說,玄霄崖少當家會聽她的話?

語塞.

雲時塵正對着她,嘴角毫不掩飾地勾起嘲諷的弧度。

尴尬。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子安不知道應該說句什麽來挽回自己好像碎得跟幹脆的面子,這麽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被自己打臉。

“二位。”一個略沙啞的聲音忽然傳來,兩人回頭,來人原來是往生澗的黎法王。

黎法王從棧道那頭走過來微微彎腰行禮:“王爺,雲少主。”

好,來得正好。子安頭一次打心裏欣賞這個漢話說的怪裏怪氣的老頭子。

雲時塵倒是有些掃興,不大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只好不動聲色把棧道讓了出來。

黎法王被他這麽一看,心裏還挺納悶,思來想去實在不知道自己剛剛哪裏做的不妥當,站在那裏有些尴尬。

“咳。”子安清清嗓子,“法王可是要找貴教主?本王方才見他們已經從棧道下山了。”

“啊,并不是,我只是來這裏閑游。”

今天閑游的人還挺多的。子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黎法王的腰帶,一如她第一次見到的那樣,有個淺淺的墜痕。

總覺得…不大協調。

“正好雲少主也是百無聊賴,不如就由法王陪雲少主賞賞景吧,本王先回去了。”子安說完,就驅車往山下走去。

雲時塵卻再一次跟了上來:“下山的路有些崎岖,還是我來送王爺一程。”

“不必。”子安瞪了他一眼,這人怎麽跟狗皮膏藥一樣。

她自顧自地往前走,雲時塵還是跟在她後面,子安又一次停下回頭呵斥:“不是說不必送了嗎?”

雲時塵一臉無辜:“我沒有要送王爺的意思啊。只是下山只有這一條路,我也要下山去,走在王爺前面自然不妥,只好跟在後面。”

說完,又對她笑了笑。

神經病。子安暗自罵道。

黎法王愣在後面,一臉茫然。

下山的路顯得異常的漫長,沿途的風景也沒了趣味。身後始終跟着個惹事精,子安甚是後悔沒有叫上宿弦一起來。

若是他在,他們定能把這個小王八蛋從懸崖上扔下去。

“可惜二當家的不在。”雲時塵突然開口,卻說出了子安心裏想的。

不過子安不想理他,悶聲不說話。

見她不回,雲時塵更覺無味,也不知道她這麽冷淡,和那個同樣悶悶的二當家一起,是怎麽過了這麽些年的。

倆悶葫蘆。

一路無言,棧道顯得更加漫長。

好不容易終于走下了山,子安心裏長舒一口氣,可算是要跟雲時塵分道揚镳了。

忽然迎面走來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赤青色的半裙顯得伶俐又不嬌柔,樣貌很是精致,遠遠地看到他們就喊:“表哥。”

原來是雲時塵的親屬。

不關我的事。子安一心只想離他遠遠的,車輪一接觸平地,立刻向着竹苑的方向駛去。

可那女子卻突然看向自己,直愣愣的,這舉動有些大膽甚至放肆。

“這位是…玉王?”女子恍然大悟一般的反應過來,微微欠身,“小女沐鈴樓,見過王爺。”

“…免禮。”子安淡淡回了一句,有些不耐煩,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王爺…”沐鈴樓望着她的背影好半天,突然想起什麽,回頭對雲時塵道,“舅舅回來了,在找你,你快去吧。”

又找他?雲時塵覺得沒什麽好事,懶懶的答一句“知道了”,慢悠悠地轉身往回走。

沐鈴樓眼鏡轉了轉,突然又叫住他:“哎,表哥,那個…你跟玉王…”

“怎麽了?”

“哦,沒什麽。”沐鈴樓扯扯自己衣角,有些不自然地說,“嗯…我剛從外面游玩回來,這幾日想找你打發打發時間…表哥你有空嗎?”

空倒是有的是,只是他這表妹…

“再說吧。”在別人面前,雲時塵卻不似對子安那般話多且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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