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祥之文(1)
“這……呃……”子安一時間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她對男歡女愛或是女歡女愛亦或是男歡男愛,并沒有什麽偏見,可是落在自己頭上還真是……
見她不回答,沐鈴樓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再接再厲:“從第一次見王爺起,鈴樓就傾心于王爺了。”
那麽早?!
“是鈴樓纏着表哥,要他帶着鈴樓去找王爺,可是表哥說王爺不喜歡無緣無故的見外人,所以鈴樓一聽說王爺在集市,就趕出來,裝作……裝作是偶然遇到王爺。”
原來不是雲時塵那個死皮賴臉的?!
“鈴樓見王爺喜歡那南海的飾物,就自作主張,把那個鋪子裏的東西都給買下來了,現在已經全部打包好送到了王爺住處,如今鈴樓身上,還帶着王爺看中的那個。”
說着,沐鈴樓竟真的從懷裏,把那個玳瑁做的小物件拎了出來。
“王爺,”沐鈴樓捧着它,直視着子安的雙眼,一張小臉泛着紅霞,鄭重其事一字一句地說,“鈴樓喜歡王爺,想跟王爺在一起長相厮守。”
……啥?!
這這這……長了十幾年,子安還是頭一次被告白,居然還是個女人。
看到王爺被驚得像個傻子一樣愣着,沐鈴樓咬着下唇,這還是她第一次向別人如此開誠布公的表露心意,會不會,直白得太吓人了?
就這麽一來一去幾個眼神的時間裏,子安已經在心裏默念了七七四十九遍淨心咒。
我的媽喲!
這朵清新脫俗的桃花,炸得她連周天都快要卡住不會運行了。
“姑娘,你……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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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沐鈴樓嚴肅地點頭。
“沐鈴樓!”幾步之外,突然響起雲時塵的爆喝,在這空曠的樓梯拐角處嗡嗡的回蕩着。
沐鈴樓刷的回頭,大驚失色:“表哥,你怎麽下來了?”
下來的不光是他,還有宿弦。
雲時塵三步并作兩步地走過來,一把将沐鈴樓拉開,仿佛她會傷着子安一樣,呵斥道:“你對她說什麽了?”
“我……沒說什麽啊。”沐鈴樓有點心虛的低下頭,“我就是說……我喜歡王爺……”
這句話剛好被後面趕上來的宿弦聽到。
“啊?”什麽情況?
子安張張嘴,沒說話。
沐鈴樓垂着頭,誰都不看。
宿弦完全處于狀況外,望着子安想要得到點提示。
“唉。”最後,還是雲時塵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掙紮着開口打破僵局,“我這表妹……王爺受驚了。”
沐鈴樓委屈地看着雲時塵,她有吓到王爺嗎?
子安擺擺手,舔了舔有些幹涸的嘴唇:“還是先上樓去吧。”
宿弦依然狀況外,可又感覺好像把疑問問出來很不恰當,只好再次噤聲。
因為剛剛的事,一路無言。
似乎二樓也不是所謂真正好寶貝存放的地方,子安清楚,七重塔的頂層,才是靈氣聚攏的地方,寶物都在頂樓放着。
只是這人,一層比一層少,到了第六層,似乎只剩下他們四個人。
這裏也是雲時塵目前所能到達的極限,第七層,還不是他這個少主能去的。
“這裏的東西都不對外出售,”雲時塵轉身對子安笑道,“不過王爺大可随意挑選。”
子安粗粗地掃了一眼,不要說是那些貨物珍品,就連擺放它們的架子,個個都是鑲玉雕花,價值不菲。
就這麽白給她?
“你們這裏人倒是很少。”子安避而不答,慢悠悠的扯出一句閑話。
“還不是鈴樓,”雲時塵說起這個表妹,就顯得十分無奈,“她知道你不喜歡嘈雜,早早的就把萬象閣大部分人都趕出去了,剩下的都是她趕不動的。”
“……”子安不知道接什麽話好。
沐鈴樓倒是像被誇贊了一般,一雙暗淡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來。
“子安,”宿弦見他們又要尴尬,趕緊出來圓場,“既然雲少主一番好意,你選一個吧。”
子安?他們兩人之間居然親密得可以直呼姓名嗎?雲時塵挑挑眉毛。
她點點頭,自己驅着輪椅開始在貨架間浏覽,沒兩步就選了個造型獨特的硯臺,也是用什麽海裏生物的甲殼做的。
剛想說“就這樣吧”,子安的目光不經意間捕捉到了什麽東西,面色一變,放下硯臺徑直駛了過去。
那是個木匣子,中規中矩,與滿屋的琳琅相比不大起眼,被放在一排的最邊緣。真正吸引她的,是匣子上的花紋。
竟然是一行密文,與她腿上的,極其相似,只是沒有那麽複雜。
這匣子什麽來頭?跟她腿上的密文又有什麽關系?
回過神來,子安才發現另外三人都疑惑地望着自己,她也不管,有些猶豫地問:“這個匣子……能一并賣給本王嗎?”
這個匣子雲時塵也見過,沒什麽特別的,就是花紋耐看了一點,放在那裏也沒什麽用,給她是一萬個沒問題。
“你喜歡,我送給你啊。”雲時塵爽快的回答,末了,突然想起什麽,又添了一句,“子安。”
“放肆!”子安又是生氣地瞪目。
宿弦也吃了一驚,微怒地望着他。
“你怎麽能直呼王爺大名?!”這時沐鈴樓又開口了,仿佛比玉子安本人還要生氣。
她都還沒敢直接叫她的名字呢,雲時塵憑什麽?
“你這丫頭多什麽嘴?”雲時塵越來越後悔答應帶這個表妹出來,淨給他打岔。
子安一心只想要這個匣子,立刻打斷兩人的磕絆:“這匣子和硯臺本王收下了,回頭差人将銀兩送到你府上。宿弦,我們走吧。”說完随手将硯臺放進匣子,擱在大腿上,由宿弦推着就往樓下走去。
不想卻又撞到了一個熟人。
白頭巾上嵌着個紅寶石,一身宗教飾品,山羊胡子,一雙老眼泛着灰黑的光,寬松的長褲顯得他愈發幹瘦。
不是黎法王又是哪位?
黎法王正在第五層樓梯口處徘徊,他不像子安有玄霄崖少主帶着,是沒有權限上第六層樓的。
只是他一個往生澗的法王,到這裏做什麽?
“法王。”子安禮貌地打招呼,對于上次意外的解圍,她還是很感激的。
“啊,王爺。”還是那口不甚流利的中原話,聽起來有些滑稽。
只是當他看到子安手中的木匣子時,灰黑渾濁的雙眼瞬間變得明亮起來,寫滿了震驚,直愣愣地盯着它,像是被定身了一樣,面部表情也抽搐了一下,扯動他那張滿是褶子溝壑縱橫的老臉,有些吓人。
子安心裏一緊,難道他也是看到了密文才有如此反應?
“王爺,這個匣子……”黎法王的聲帶因緊張而繃了起來,平時就很沙啞的嗓音此刻顯得像是兩片糙砂紙在一起摩擦。
子安沒有說話,身後的宿弦警惕地凝視着這不正常的西域人。
這次換雲時塵和沐鈴樓狀況外了。
半晌,黎法王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望了望氣勢逼人的四人,清了清他那破鍋一樣的嗓子,對着子安沉聲道:“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有什麽不能當面講?非要偷偷摸摸的。”沐鈴樓充滿敵意地怼過去,俨然已經把子安當成了自己人護着。
子安卻一口應下:“好。”繼而回頭對宿弦道,“你不必跟去。”
宿弦心裏有些不舒服,短短半個時辰,她已經是第二次與外人交談而不許他在旁了。
看得出他的不滿,子安也沒有辦法,密文的事是張真人千叮萬囑過的,誰都不能知道。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張真人的話,總不會害她。
剛要前行,黎法王再次開口:“雲少主可否一同前來?”
要雲時塵也去?
不過旋即子安就明白了,這木匣子是玄霄崖的東西,有什麽疑問,找雲時塵也在情理之中。
“嗯。”雲時塵并未多考慮,轉身對其餘兩人道,“你們可以随意看看。”
說罷,擡腳走到子安身後,理所當然的從宿弦手裏把輪椅背上的手柄拿過來,推着她跟着黎法王,向第五層的雅間走去。
宿弦臉色又差了許多。
一旁的沐鈴樓更是好不到哪裏去。
雅間平日裏是用來談生意的地方,不僅布置很風雅,隔音效果也是十分的好。
三人圍着圓形的茶幾坐下,雲時塵很自然的跟子安坐在了一起,與黎法王對立着。
子安把木匣子放在手邊,自從進了雅間,黎法王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它,确切來說,是沒有離開過匣子上面的密文。
雲時塵就算是再笨,也看的出,那花紋別有意義。
“法王,關于這匣子,可有什麽要說的?”子安故意不提密文。
黎法王這才把視線收回來,投到子安身上,又看了看雲時塵,兩片發紫的幹枯嘴唇抿了抿:“雲少主,可以告訴我,這匣子的來歷嗎?”
雲時塵料到他會這樣問,卻沒有告訴他的打算:“來歷麽,我知道,可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對這匣子,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對于他這種不正經的插科打诨,子安早已司空見慣,可黎法王卻面色難看了許多:“雲少主,我不是在開玩笑。”
“你不說,我就不能告訴你。”雲時塵語氣愈發強硬。
黎法王又望望子安,見她臉上也是一片堅定,想來也是,他區區一個法王,有什麽資格要兩位巨頭向自己交代?
山羊胡子被緊緊抿着的雙唇帶動,黎法王沉吟了片刻,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好吧……這匣子沒什麽,但這上面的花紋,其實是一種……不祥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