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疆銘文(2)

此話一出,子安心中大動。

南疆百越國雖早已對朝廷俯首稱臣,然而那裏地形複雜,來往不便,當地人習俗與中原截然不同,兩地平日極少往來。

往生澗在西域,又如何會有南疆銘文?

子安将手中的書頁放下,面色淡然:“一南一北,你這突然冒出的南疆銘文,有幾分可信?”

雲時塵随即換回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往椅背上一靠:“幾分可信?我看是半分都沒有。這勞什子祭祀啊銘文啊,想來只是傳說故事,人們瞎編的罷。”

子安蹙眉:“那你把這個給我看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能與子安獨處一室,促膝而談啊。”雲時塵笑得放肆,理所當然道。

“你!”子安怒目而視,這登徒子居然又調戲她!

雲時塵卻很是喜歡将子安挑撥得失了氣度,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又長得如此絕色,整日板着個臉,冰疙瘩似的,實在是對這幅好皮囊大大的浪費。

倏地,子安想起一件要緊事來,直視着雲時塵問道:“晚宴上本王的飯菜,可是你雲天別院的人準備的?”

思來想去,她的內力莫名其妙忽然受阻,只能是飯菜裏有鬼,子安吃飯挑剔,習慣更是難以捉摸,整個漠北唯一知道她飲食習慣的,只有初到嘉州時在雲天別院被她欺負的侍女。

知曉她會吃什麽,才好對點下毒。

子安可記得,初見時,雲時塵自稱雲天別院主人,那別院侍女下毒,他這個主人也脫不了幹系。

雲時塵料到她會問起此事,他對此也是有不小的發現。

調整了一下姿勢,仍是那輕薄的樣子,雲時塵的聲調卻沉了下來:“這便是我要同你說的第二件事,雲天別院的那幾個侍女,死了。”

“死了?”這死得倒是巧,“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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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終正寝,自然死亡。”

“什麽?”子安滿臉的不相信,質問道,“她們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麽可能忽然就自然的死了?雲時塵,你唬人也要有點常識。”

雲時塵并不意外她會懷疑自己,輕松地一聳肩,道:“子安,我沒有理由唬你。人不是我殺的,那些怪事也與我沒有半點關系。你是我意中人,我怎麽可能會害你?”

聽見“意中人”三個字,子安的嘴角僵了一下,雙頰微微那麽一紅,呵斥道:“不要胡說八道。”

“我這可是真心話。”雲時塵見好就收,接着說,“雖說這件事我是一清二白,卻可以給你指個方向。”

子安挑眉:“往生澗巴澤爾?”

“正是。”

“說說理由。”

“理由嘛…你可曾注意過往生澗一行人的打扮?黎法王和他們的腰上都有一個吊墜飾物之類造成的墜痕,唯獨巴澤爾沒有…”雲時塵說到一半,忽然笑了笑,“你□□如厮,又怎麽會注意不到?”

子安訝異,她還當只有自己多心,沒想到這個事事不上心的纨绔子弟,也留意到了這種細節。

見她神情略有驚訝,雲時塵知道自己又被低看了:“子安,我并沒有你想得那麽無用。”

“本王不曾覺得你無用。”鬼使神差的,子安說出了這句話來辯解。

“那你可覺得我獨具慧眼,武功蓋世?”

子安一個白眼翻過去:“亦不曾。”

雲時塵也不失望,笑嘻嘻道:“不急不急,日後相處久了,你便知道我的好處了。”

“誰要與你相處?”子安瞪他一眼,“你這人三番五次挑釁本王,實在是放肆!”

“确實放肆,”雲時塵笑語盈盈,悠悠道,“不過,子安你似乎并不是真心責備我,我屢次不敬,你都只是口頭上斥我幾句,并未做什麽實際行動。子安,你一向這麽刀子嘴豆腐心嗎?”

“……”子安無言。

雲時塵乘勝追擊:“子安,你當真,不覺得我好麽?”

子安心中倏地慌了,十幾年來從未有人跟她探讨過男男女女之間的事,就是小時候對宿弦若有若無的仰慕,現在想來也只是由于她小小孩童,孤身一身,渴望一個同齡的玩伴。

論道也好,修行也好,子安懂的比誰都多,可雲時塵此番熱烈大膽的表态,她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張真人說過,有事沒事,念念淨心咒。

子安默念了幾遍,稍稍平靜下來,擡起眼眸,又是那副清冷的樣子:“你好或不好,與本王無關。若沒有其他有用的消息,你且請回吧。”

雲時塵滿意地勾起嘴角,對于子安的反應,他很是欣慰。

倘若一個人心如止水,任你身生百口,口吐金蓮,她也是古井不波的。

可倘若這個人的心被你撩動了,就另當別論。

她會慌亂,會不知所措,會故作鎮定,可內心還是茫然糾結。

這個玉王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向來高高在上,雖是花樣年華,恐怕連個敢于對她表露心跡的男子都不曾有過。

真涼薄乎?非也。

她只是終年不與常人多有交際,不懂得人情世故,風花雪月。

玉子安好比剛出水的清蓮,初見光的冰淩,懵懂而天然,除了苦修參道,其餘概不關心,也概不知曉。

又怎麽比得過雲時塵這風流浪蕩的公子哥?

他只需放浪一些,無禮一些,直白一些,表表心跡,說說俏皮話,讓子安看到一個與自己生活周圍的人完全不一樣的個體,這涼心,也就暖了。

更何況,他剛剛還救了她一命。

今日的功夫做足了,他也及時停手,給子安一個緩沖吸收的空間。雲時塵站起身來:“那我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言畢,推門而出,徒留子安一人煩惱。

一夜無眠,子安沒想到,自己也有睡不着的時候。

平時躺下,合上眼什麽都不用想,任由真氣在經脈中游游蕩蕩,轉幾個圈,也就不知不覺去會周公了。今日腦子裏卻都是往生澗、密文、雲時塵……

種種亂事,搞得她周天運行磕磕絆絆,沒走幾步就咚地撞上岔路,煩躁得很。

次日清晨,旭日初升,竹苑就忙碌起來。今天是玉王城的貴客回中原的日子。

宿弦早早的就在子安門前候着,一如往常的平靜,仿佛昨晚的尴尬從未發生過:“子安,我們要回去了。”

子安從裏将木門推開,雖是一晚沒睡好,卻并不見她臉上有倦色:“走吧。”

她來的時候就是輕裝簡從,沒帶什麽行李,幾個随從收拾得也很利落,待她用過早膳,馬車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上了馬車,一行人往南行進,按子安的意思,玄霄崖并未準備多大的排場來送她,只和雲天問在竹苑門口道了個別,就此離去。

雲時塵卻一直堅持跟着她,執意要把她一路送出漠北。他只一人一騎相送,老爹雲天問也拿他沒辦法,子安知道趕不動,也就默許了。

一日兩日,不覺間便行至禦門關,過了禦門關就是中原。此番漠北之行,半月有餘,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期間大小事宜,讓人有些疲憊。

看來她真的太久不出玉王城,待到再回中原之時,子安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子安,”雲時塵勒馬橫在路中央,對着車內的子安高呼,“我特地來送送你,不出來與我告個別嗎?”

子安聞言一愣,不作聲,暗自猶豫着要不要出去。

見子安無動于衷,雲時塵挺了挺腰背,站在那裏,一副“你不出來我就不走了”的架勢。

無奈,子安只好将車門打開,坐着輪椅在車前問:“如何告別?”

“無他,”雲時塵笑道,“只再見見你便足矣。”

這話說得,讓她好不尴尬,雙頰險些又飛起兩朵紅霞,還好被她及時壓了回去。

“見也見了,你可以讓路了。”說罷,子安緩緩轉動輪椅駛回車內。

雲時塵望着子安的背影,西風烈烈,卷起兩人的衣袂,飒飒的在空中翻騰,子安的長發也被撩起,在昏黃的原野上抖動如綢。

雲時塵沒來由的輕嘆一聲,剛要轉身離去,卻見一陣勁風掠過,子安被風吹起的發絲仿佛被抽了一下,将她的後脖頸暴露出來。

只一瞬間,又重新擋住,随即佳人入簾去,剛剛的一瞬恍如幻象。

他卻瞳孔猛然緊縮。他不會看錯。

原本應是一片雪白的皮膚上,赫然浮現出一個兩寸長的詭異印記,與往生澗法王玉佩上的圖案十分相似。

那是南疆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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