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疆銘文(1)
議事廳內肅穆安靜,子安、雲天問并雲時塵、宿弦都端坐在桌邊,等待一個合理的解釋。
巴澤爾在東南角站起,左手置于右肩,微微彎腰行了個西域的禮:“諸位,出了這等大事,實在是給諸位添麻煩了。”
“教主哪裏話,這事在玄霄崖的地界上發生,是我招待不周。”雲天問嘴上客套着,心裏卻對這個詭秘的宗教多了幾分疑慮。
子安仍是一副清冷的樣子,即便是在他們面前也毫不客氣:“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教主,本王只想問,黎法王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們往生澗的問題?”
“的确是我教的內部事務。”巴澤爾道,“黎法王在教中獨來獨往,極少與人交游,一直癡迷邪術,今日在王爺面前暴斃,也是死有餘辜,只是造成諸多困擾,還望多擔待。”
好一個癡迷邪術,死有餘辜。
在場幾人心裏皆是不屑的嗤笑,深知巴澤爾這番說辭是胡扯一通,欲蓋彌彰,卻也都不點透。
“既是貴教內務,本王就不追究了,還望教主今後對教衆多多教化,教他們潔身自好摒棄邪念,萬不可再生如此事端。告辭。”子安說完便不再多留,示意宿弦将自己推着便出了議事廳。
雲天問面色鐵青,這個玉王果真如傳言那樣目中無人,簡直不把他玄霄崖主放在眼裏,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巴澤爾淡藍的眸子閃了閃,随即也拱手離去。
雲時塵冷眼旁觀了這出毫無意義的鬧劇,戲終了,他也是時候去做點正事了,便起身徑直走出門外。
去往竹苑的路上,宿弦推着始終一語不發的子安,柔聲問道:“巴澤爾說的那些,你可相信?”
子安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胡言亂語。”沒有一絲猶豫,宿弦答道。
子安颔首,又恢複沉默。
“你打算怎麽辦?”宿弦有點奇怪,怎麽她對此事如此平靜,得到那種狗屁不如的解釋也不惱怒,只急匆匆地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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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回去再說。”
風動竹林,盡是飒飒之聲,在此時節細長銳利的竹葉正綠的逼人,稀稀碎碎迎着月光,在舍外投下一片陰翳。
舍下門邊倚着個挺拔的身影,去了頸肩處雪白貂絨的雲時塵一襲黑袍,輪廓融在夜色裏,月色如水從他背後傾瀉而下,将他的笑顏遮在陰影裏。
相視一笑,子安明白,他也是個絕頂聰明之人。
兩人的默契不知從何而起,晚宴上只一個眼神的交接,對彼此的需要就心知肚明。
都是那詭異的密文。
不需開口約定什麽,雲時塵自覺地等在了她的住處,他手裏有木匣的來歷,對子安來說,這是她最迫切想要的。
對怪象的驚異,對密文的好奇,以及,對子安的渴望,雲時塵無論如何也要蹚這趟渾水。
宿弦卻沒料到雲時塵會出現在這裏:“雲少主…”
“宿弦,”子安打斷他,又看向雲時塵道,“進去吧。”
宿弦瞠目,不趕他,居然還邀他進屋?
既然當家的都發話了,雲時塵理所當然地朝着房內走去,臉上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得意。
這算不算讓情敵窘迫?
算或不算,見了宿弦那副又驚訝又不情願又無可奈何的樣子,雲時塵心裏都是爽快的。
子安驅車跟了上去,回頭有些尴尬地對着宿弦道:“你…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要和他同處一室?”宿弦大驚,一個不小心竟說出來這句大大不敬的話來。
“宿弦!”子安呵斥一聲,說不出的羞怒。到底她還是個女兒家,平白遭受這種話,還是從自己好友嘴裏吐出來的,一時氣得雙拳緊握,杏目圓瞪。
“我只是和子安談談黎法王的事,二當家何必出言傷人?”雲時塵及時轉身道。
宿弦面色很是難堪,雙唇抿得更緊,心中五味雜陳,最終一低頭:“是我胡言…我回去了。”
言罷便匆匆離去,好不尴尬。
“這二當家,對你好像不一般啊。”雲時塵望了望庭中皎白的月光,意味深長地悠悠道。
子安默嘆一聲,滿心是對隐瞞宿弦的愧疚:“進去說罷。”
二人坐定,桌上即是萬象閣中拿來的木匣子,繁複的密文被燭光鍍上金光,忽閃忽閃,愈顯神秘。
子安對于雲時塵沒有太多耐心:“這匣子怎麽來的?你對這密文知道些什麽?”
“子安,我可是剛剛才救了你一命,就不能對我溫柔一些嗎?”雲時塵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埋怨道,“你對二當家那般和善,真是羨煞旁人。”
“本王不是道過謝了嗎?”
“救命之恩,哪是一句多謝就能報答的?”雲時塵笑着往前湊過來,“不如…”
“你要是不說密文的事就請回吧。”子安面如冰霜,她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纨绔子弟老是這麽沒正形地來招惹自己。
被她這麽一次又一次的冷眼相待,他很有快感嗎?
雲時塵只好讪讪地收斂起浪蕩子模樣,稍稍正色道:“這個木匣是同其他幾個貴重玩意兒一起,自南疆來的。它本只是個裝東西的,不起眼,沒甚用處,就一直被扔在角落裏,不曾管理過。至于上面的花紋,也沒人留意過。”
“南疆?”子安挑眉。
修道不談南疆,這是百十年來的俗語。傳聞南疆多巫術,邪氣凜然,正氣渺茫,大道不行,從來少有人在南疆尋仙問道。
或許這真是不祥之物?
“你說它是南疆來的,可往生澗是西域大教,一西一南,怎麽會扯上關系?”子安問。
“或許是黎法王去過南疆,或許是密文本就是西域的,後流入南疆而已。不過…”雲時塵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張信箋,按在桌上推向子安,“這個你應該看一看。”
子安将信将疑地用食指和拇指夾起信箋拆開來看,裏面是一張書頁,盡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附有一幅圖,畫面簡潔明了,大致是一個在山洞前祭祀的場面。
圖上有個不起眼的角落被人用朱砂筆圈了起來,子安細看,那裏竟赫然畫着一個複雜的符號,極似密文。
“你離開萬象閣那日,我又去查看了一次,這是南疆那批貨物裏藏着的。”頓了頓,雲時塵神色嚴謹起來,墨珠般的眸子折射着淡黃的燭光,正視着她,道,“這上面記載的,是一個邪術祭祀,那個密文,是南疆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