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性命之憂

帳篷內的人們不由得提高了音調,紛紛表達了自己的憂心和不安。

“唉,瞧這雨勢,一時半會都停不了,也不知咱們要在這呆多久!”

“我就想我孩子和孩子她媽,洪水來時,跟她們分散了,也不知去哪個安置點安置了?”

躺着的高爺不知是不是被同夥碰着了痛處,發出殺豬般的叫聲:“啊,瘦猴,你tm滾我遠點!”

接着又開始哼唧起來。

牟燕然抱着膝頭,朝高爺那看了一眼,嘴角露出譏诮,低聲說了句“膿包!”

此時的顧北川,正緊張的帶着防汛隊員,坐着沖鋒舟,搜尋着被困在水中的群衆。

入夜一片漆黑,顧北川打着強光手電,四下照(射射),一邊呼喊:“還有人嗎?”

沒隔多久就有了回應:“這有人,快來救我們!”

循着聲音過去,顧北川看見有棵被洪水淹沒大半的槐樹上面,有一對男女,正抱着兩個孩子,緊緊摟着樹枝。

沖鋒舟靠了過去,顧北川帶上繩索,沖上前,三兩下爬上了樹。

“把小孩給我,先送小孩下去!”顧北川抱着小孩,将繩索綁在(身呻)上,就勢下到沖鋒舟。

沒有歇氣,又将另一個小孩救了下來。

等這對男女落到沖鋒舟時,防汛隊員們方才松了口氣。

沖鋒舟繼續向前探去。

侯希林湊上前來,勸顧北川:“老大,夜深了,要不等下你回救生艇那歇會。這都出來幾趟了!我和老林他們繼續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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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川拿手電四下裏照了幾圈:“不行,這雨勢太兇了。這一夜下來,還不知有多少村子遭災,多少人卷入洪水丢了命。我不放心!”

侯希林不再相勸,跟着顧北川,繼續搜尋被洪水困住的群衆。

有落水抱着浮木的,有聚在屋頂的,漫長的一夜過去,顧北川他們已救起百十號人。

晨曦微露,顧北川立在船頭,從衣兜掏出煙盒來,放手中磕了磕,掉出一支,叼在嘴裏:

“火呢?”

“給我一支。”侯希林扔過來一個打火機。

“就看中我的黃鶴樓是吧!”顧北川邊點煙,邊将剩下的煙盒扔過去:“自己拿!給我省點,最後一盒了。”

顧北川扭轉(身呻)子,擡頭看了看雨勢,又朝西南方向看去,眼睛仿佛要穿透這重重夜幕。

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狠狠吐出煙圈,透過袅袅煙霧出神:

也不知在那高地上的她,到底現在怎麽樣了?

這一夜,高地帳篷裏的衆人過得是膽顫心驚。

好在淩晨時分,滂沱大雨逐漸稀落下來,雨水順着帳篷邊緣,“滴答”有聲。

帳篷衆人困累交加,竟在這雨點伴奏聲中,沉沉睡去。

牟燕然倚靠帳篷立柱,閉眼假寐。

想起白天與顧北川相逢的(情qíng)景,怎麽也睡不着覺。

不知為何,被他抱起來的瞬間,自己心中是那般的安定熟悉。

他與自己過往遇到的男人均不一樣,除了阿川。

他們兩人(身呻)上都充滿野(性性)和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吸引自己。

現在的他,估計還在哪個村莊,正在緊張的救援吧?

迷迷糊糊間,牟燕然開始做夢,一個接着一個。

在夢中,她和阿川手牽着手,奔跑在院子裏,奔跑在山坡上,奔跑在叢林蔽(日rì)的森林中;

在夢中,她的阿川不知去向何方,只剩下她一人在偌大的天地哭泣……

牟燕然覺得有人跟着她,在一同哭泣,聲音越來越清晰。

她醒了過來,睜眼一看,離她三五步遠,有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哭泣:“媽媽,我餓,我好餓呀!”

的确,從發洪水到現在,有很多人一直餓着肚子,捱到現在,不要說小孩子,大人都(挺挺)不住。

牟燕然從兜裏搜出一塊巧克力,站起(身呻)來,遞給了小女孩:“吃吧!”

小女孩接過巧克力,仰面看着牟燕然,破涕為笑:“謝謝大姐姐!”

旁邊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也準備跟着道謝,看到是牟燕然,臉紅了一紅,有些尴尬。

原來,她就是之前私下議論牟燕然心硬的人。

牟燕然倒是沒怎麽在意,巧克力送完,便轉(身呻)出了帳篷。

此時天已放晴,高地經昨夜暴雨洗禮,早已是溝溝壑壑。

再往下看,洪水的水位,又比之前擡高了不少。

昨天上山的路,現在只剩下半截了。

濁浪滔滔,裹挾着大量的稻杆、樹枝和石塊,洶湧地向南奔去。

牟燕然眉毛擰成一團:照這個趨勢,水位不斷上漲,高地能不能再呆下去,還真是個問題。

此時陸續有不少人走出了帳篷。

看着眼前觸目驚心的場景,震撼不已。

有人議論道:“幸好雨停了,這要一直下,可怎麽得了!”

牟燕然心中嘆道:停了又能如何,上游還在不斷漲水,(情qíng)況可沒有那麽樂觀。

她沒有把擔憂說出來,怕引起帳篷衆人的恐慌。

此時顧北川,還在組織自己的救災隊,進行緊張的搶救。

他的眼裏,早已布滿血絲,聲音也有些嘶啞。

對講機傳來呼喚:“漳河一號,漳河一號!”

顧北川回道:“一號到!”

“小王莊有十幾個老百姓困在祠堂屋頂,趕緊去救他們!”

“明白!”

放下對講機,顧北川對後面的隊員吼道:“準備好救災器材,立即去小王莊!”

小王莊離顧北川所在位置并不遠。

十分鐘後,顧北川他們坐着沖鋒舟,來到小王莊外圍。

整個村莊早已被洪水淹沒,只能偶爾看見零星的屋頂露在外面。

侯希林眼神最尖,捅了捅顧北川胳膊:“老大,你看那邊!”

顧北川順着候希林手指方向望去,看到前方十幾米處,有處仿佛從水裏長出的屋臺,上面不少人正緊緊抱作一團。

水漲得很快,已經覆蓋到人的腳面。

“還等什麽,快!靠近他們!”顧北川吩咐道。

沖鋒舟往前沖了過去。

沒等靠近,顧北川帶着短繩,一個縱(身呻),率先跳到了屋臺上。

他趕緊将屋頂上的人排了排隊,婦女小孩在前,青壯年在後,自己拿繩子牢牢系在屋頂正脊的挑檐上,讓他們順着繩子,向沖鋒舟游去。

等最後一人走過,水已經沒到顧北川的(胸胸)腹處。

顧北川趕緊将繩解下,系在自己(身呻)上,吼了一聲:“快往回拽!”重新跳入水中。

此時正好一個浪頭過來,将屋頂全部淹沒,不見蹤影。

衆人七手八腳将顧北川拽了上來。

剛才好險,再慢個十幾秒,顧北川就要完全沒頂,到時神仙難救。

這麽折騰一番,顧北川早已筋疲力絕,連爬起來的氣力都沒有了。

周圍群衆都關心的圍在一旁。

沒有顧北川,今天他們都會丢了(性性)命!

此時,離這十幾裏遠的牟燕然他們,也面臨着(性性)命之憂。

到十一點左右,水勢基本平穩,還有回落的跡象。

高地上衆人正準備松口氣,異像陡生:

遠處猛然起了大浪,拍打呼嘯着朝高地奔來。

水位又迅速回漲!

到中午時分,整個高地成了一小塊山丘,水流已經漫上了安置點。

幾個帳篷裏的人們驚慌失措,有人哭喊:“防汛隊怎麽還不來救我們!”

牟燕然看了還躺在地上的高少,稍微猶豫一下,沉默着走到跟前。

旁邊瘦子攔住:“你要幹什麽?”

牟燕然冷冷說一聲:“我是醫生,治病!”

瘦子用詢問的目光看向高少,高少點了點頭。

牟燕然蹲下(身呻),左手穩住高少手臂,右手握住他的手慢慢內旋,牽引手腕接近原來的位置,輕輕一擰,只聽到高少關節部位“咔”地一聲,他的手腕複原了!

高少活動活動,見無大礙,非常高興,正準備擡頭致謝,牟燕然已經離去了。

牟燕然來到人群當中。

此時有人罵到:“老天爺,你是要把我們往絕路上((逼逼)逼)啊!”

還有的失聲痛哭:“完了,完了,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

小孩子們也緊緊摟住父母,顫抖着喊道:“爸爸,媽媽,我怕!”

牟燕然清清嗓子,大喊一聲:“大家靜一靜,聽我說一句!”

正在喧鬧的衆人停了下來,好奇的看着眼前這個與衆不同的女人。

“防汛隊是不會扔下我們不管的!”頓了一頓,牟燕然接着說道:“但現在,我們必須團結起來,自己救自己!”

話音剛落,就有人追問:“你說,怎麽個救自己?”

牟燕然眼神堅定,看着問話的人:“相信我,就聽我指揮!”

圍着的衆人還有些猶豫,看着場中的牟燕然,沒有作聲。

有個婦女打破場中的沉靜:“我相信你!”

原來是之前嚼舌根說壞話,随後自己的女兒被送巧克力的那位大嬸。

高少也跟着喊:“我相信!”

“我們也相信你!”昨夜追随牟燕然挖排水溝的十幾個男人站了出來。

随即,站出來支持牟燕然的人越來越多。

牟燕然點點頭:“很好!大家相信我,就先把帳篷拆了!”

衆人紛紛動手,拆帷布的拆帷布,拆立杆的拆立杆,十分鐘不到,四頂帳篷很快被拆了下來。

随後,牟燕然又讓大家将帳篷布疊起來,鋪在腳底,邊緣用石頭壓住。

牟燕然接着喊:“大家現在手挽手,圍成圓形。老人婦女和小孩子站在裏面,老少爺們站外圍!”

衆人按照吩咐,緊緊手牽手站到了一起,聚成了好幾個圓圈。

高少旁邊的瘦子靠過來,建議道:“高少,你站最裏面吧!你受傷,有這待遇!”

高少屈了屈手臂:“我沒事,你看我恢複得多好!”

拿眼看着牟燕然,故意大聲說:“我是個男人,要站外面!”

牟燕然瞥了高少一眼,鼻子裏輕輕一哼:“站什麽外面?你就一只手,別拖大家後腿了!”

說罷自己離開原來的位置,走到了最外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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