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烈火烹油

侯希林悄悄将顧北川拉到一邊,低聲說了一句:“她沒有職業道德!”

顧北川追問:“誰?”

“還能有誰?”候希林努努嘴:“剛才你救的美女醫生呗!”

顧北川沉默不語,如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落在眼前袖手站立,冷眼旁觀的牟燕然(身呻)上。

眼神漸次柔和,似是陷入回憶當中。

轉眼又回複正常,皺了皺眉頭,轉(身呻)向帳篷外走去。

“川哥,等等我!”候希林沒料到顧北川說走就走,連忙拔腿就追。

顧北川悶不吭聲,沒有回頭,依舊大步向前走。

牟燕然注意到兩人的動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目光追随着顧北川,這個剛剛解了自己圍的男人。

他雨中行走的(身呻)形,如此巍峨(挺挺)拔,似一棵移動的楊樹。

驀然間,她發現,雨幕中的顧北川,右手臂正向下滴着血水。

他受傷了!

不及細想,牟燕然跟着沖了出去,喊了聲:“請留步!”

顧北川猛然頓住,回過頭來,看着牟燕然:“什麽事?”

牟燕然來到顧北川跟前,咬着牙,用雙手抓住自己襯衫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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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嗤啦”一聲,尺餘長的布條,已握在牟燕然手中。

“你出血了,需要包紮!”牟燕然将他袖子往上撩。

顧北川右臂受傷部位,主要靠近肩膀一側,是被尖銳的樹枝所傷,鮮血濡染了外衣,雨水一刷分外顯眼。

撩到肩膀位置時,牟燕然猛然停下來。

她看見顧北川胳膊上,留下道深深的牙齒痕,看上去已有些年月,有些暗淡,卻清晰可見。

牟燕然瞳孔收縮,猛的擡頭,眼前的男人仿佛幻化成那個少年阿川,神色狠厲,正揮舞着石塊,使出全(身呻)氣力朝咬着自己右胳膊的惡狼砸去……

牟燕然定定的看着,兩個字脫口而出:“阿川!”

顧北川揚揚眉頭,詫異的望着牟燕然,沒有答應。

牟燕然仔細觀察,覺得他神(情qíng)不像作僞,心中失望不已。

難道真不是他,那千百個(日rì)夜以來,讓自己魂牽夢萦的少年?

猶不死心,試探着又說了一句:“感覺你跟我兒時的一位玩伴很像。”

顧北川面色平靜如水:“估計是認錯了,前兩天在醫院門口才見過你。”

牟燕然上下打量,還想要從他臉上挖掘點什麽,最終才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也許自己是真認錯了。

牟燕然沒有再說話,咬着嘴唇,準備給顧北川包紮。

不管怎麽說,畢竟眼前的男人幫了自己。

她先是掏出随(身呻)攜帶的雲南白藥氣霧劑,給傷口處噴上消毒,查看了下,是靜脈出血,就繞着傷口下方開始包紮起來。

顧北川瞧着牟燕然一本正經的樣子,露出笑意,牙齒很白,晃得她心神不定。

“随便包一下就行了。幹咱們這行,磕磕碰碰難免,流血是經常的事。用不着這麽費力氣。”

牟燕然又繞了一圈:“那怎麽行,傷口不及時處理,很容易感染,更何況還被雨水泡過!”

分神說話間,牟燕然手臂不小心蹭了顧北川一下。

真結實,肘部一屈,臂彎處的肌(肉肉)塊便隆了起來,棱角分明,觸碰起來有種沙石磨砺的感覺。

想起剛才被他用這粗壯有力的臂彎橫抱起來,牟燕然不覺有些臉(熱rè)心跳。

顧北川神色不動,只是在牟燕然有意無意的蹭碰之下,(身呻)體有些繃緊。

他靜待牟燕然結完最後一個結,輕輕說了聲“謝謝”,便領着侯希林向岸頭的救生艇走去。

到了駕駛臺,顧北川抹了一把臉,點着火,将檔位拉到最高。

船如離弦的利箭,向前竄去,很快犁出一道水溝,在(身呻)後激起翻騰的浪。

候希林站立不穩,差點向後摔倒,急忙扶着旁邊欄杆,大喊道:“你瘋了,開這麽快!”

顧北川沒有回頭:“救人如救火!”

平靜的外表下,其實早已烈火烹油。

這麽多年過去,他的燕子還是和從前一樣。

當年和燕子分開,她才九歲,轉眼十八年時光匆匆而過。

再見面時,沒想到還能記起他。

只是,在兩人之間,卻有如此之深的鴻溝。

一個是挂在天上的女神,而另一個,卻不過是從煉獄出來的窮小子。

候希林很少見過顧北川這樣,想了想,故意問道:“川哥,你是不是被那漂亮的女醫生給迷住了?”

顧北川嗆道:“好好想着等下如何救人,別盡琢磨些有的沒的。”

候希林:“可是,川哥,我看那女醫生對你(挺挺)有意思……”

顧北川不耐煩打斷:“我跟她不可能!”

停了一會,又補了句:“再亂嚼舌頭,我就把你從這扔下去!”

此時的牟燕然,早已回到帳篷之內。

站在門口,她望着遠去的救生艇出神。

萍水相逢,那個粗犷的防汛隊隊長,給她留下深刻印象。

他要是阿川,就好了。

臨近黃昏,雨漸漸的小了下去。

搭建帳篷的人們,加快了動作。

必須趕在天黑之前,再多搭出幾頂帳篷,否則不少人只能露宿野外了。

由于出來匆忙,很多人都只帶上随(身呻)錢包。

零食幹糧什麽的,早就分光吃光,衆人只能餓着肚子,靜等救援隊下步動作。

等夜幕完全降臨,總算又有兩頂帳篷成型。

高地上的人,勉強能全部擠進帳篷。

只是這樣一來,晚上睡覺就成了問題。

大家基本是兩兩一組,背靠背坐下。

稍微(身呻)形弱小的,或是小孩,就選擇蜷縮起來,躺在別人懷裏。

帳篷裏有吸煙的,有低聲交談的,還有啜泣聲從角落裏傳來。

牟燕然坐在墊子上,背靠着帳篷一角,靜靜的聽着旁邊人的談話。

“太倒黴了!本準備到這邊進點山貨,沒想到遇上這麽大的洪水,被困住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有個明顯是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在抱怨。

“大哥,你這算什麽,我剛建好的新房子,準備讨媳婦用的,這下可好,被洪水沖得一幹二淨。我都懷疑還能不能成親了,唉!”有個三十歲左右的瘦臉男人,唉聲嘆氣。

兩人的對話吸引更多的人參與進來。

一位胡須皆白,臉上溝壑叢生的老人說道:“也不知是誰得罪天老爺,降下這滔天橫禍。我這把老骨頭,差點就交代進去了,還好跑得快!”

“老大爺,這是老天存心不讓我們好過呀。本指着今年能拿個好收成,唉,這下全完了,十幾畝水田,被沖得是七零八落啊。”

“大兄弟,要我說,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我都親眼看見,有一家子人全部被洪水卷走,連頭都沒冒一下。唉,那可真慘!”一中年婦女接話道。

衆人議論紛紛,一時帳篷內喧鬧嘈雜。

獨有兩人例外。

一個是白天調戲牟燕然的高爺,他正躺在同夥旁邊,時不時哼出聲來。

還有一個就是牟燕然,她抿着嘴,靜靜沉默着,只是聽着衆人的交談。

附近有位大嬸悄悄和旁邊的人咬耳朵:“瞧帳篷邊上那個姑娘,看那模樣和打扮,就是外地的,怎麽臉上一點神色都沒有?”

“嗯,看她那樣,好像是跟自己沒關系似的。”

“要我說,城裏人就是心硬!”

這幾句議論飄飄忽忽的到了牟燕然耳中,頓時讓她皺起了眉。

牟燕然想站起來,又覺得和這幫人計較沒什麽意思,幹脆背過(身呻)去,閉上眼睛,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過不多久,一道駭人的閃電劃破漆黑的夜,伴随着雷聲滾滾,雨淅淅瀝瀝的下起來,打在帳篷上啪啪作響。

閃電和雷聲起時,帳篷中睡着的人都被驚醒。

有小兒吓得哇哇直哭,幾位母親連聲安慰。

牟燕然感覺(身呻)上有些涼意,拿手一摸,原來是有雨水漫了進來。

她急忙起(身呻),喊道:“有水進帳篷了!”

帳篷邊緣的人紛紛察覺,一時咒罵聲埋怨聲四起。

牟燕然喊:“得挖排水溝,要不然今晚誰也別想睡!”

帳篷中人遲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沒有人站出來動一下。

外面雨太大,誰也不想就這樣冒雨出去。

牟燕然冷眼掃了一圈,接着說道:“都這麽坐等,到時水漫進來,誰也幸免不了!大家誰也不想躺在積水裏,渡過這一夜吧?”

咬了咬牙:“是爺們的就跟我去挖排水溝!”

說完,披上雨衣,抄起一把鍬,就往帳篷外沖。

幾個年輕男人坐不住了,站起來,跟在牟燕然後面。

接着,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挖排水溝的隊伍。

牟燕然直起腰來,開始指揮衆人順着山勢挖,确保安全無恙。

不多久排水溝終于挖好,水和着泥沙與樹枝,順着帳篷周邊,彙聚成一條小河,由高地向下流去。

帳篷內終于不進水了。

牟燕然來不及高興,看着眼前的大雨,蹙着眉頭:這雨估計要下一夜,再發洪水,也不知高地能否經受得住沖擊?

仿佛要印證牟燕然的猜測,雨越下越大,如密集的鼓點打在帳篷上,打在她的心上,聽在耳中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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