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好的方向
晉安花了一周才寫完這份僅僅只有兩萬字的文本。她寫完後修改了又修改，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把文本發給了張章。在點擊發送的那一瞬間，晉安有種大學時代投稿的那種激動又不安的心情。同時，也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張章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晉安，這讓晉安有些不安。她還沒能擺脫對于上級的慕強和迷信心理，想要下意識的得到來自更強者，也就是領導的肯定。
一直到了吃飯的點，晉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正準備下樓吃飯，張章喊了她的名字：“晉安。”
晉安回頭，張章指了指電腦：“那個文本，是你寫的？”
晉安點了點頭。張章搓了搓手，笑起來：“我們來談談。”
這一談，就過了吃飯點，等到兩人饑腸辘辘的從小會議室裏走出來的時候，晉安手裏的筆記本已經寫滿了三大頁。晉安還沒有來得及說自己要去吃飯，張章已經一個大步跑到了主美東子面前：“胖子！快，我們有個新項目了！”
東子一臉茫然：“啊？我們手裏還有活兒呢。”
“一個人結活，把人都抽調出來，做這個。”張章手一揮，滿不在乎。小公司沒有大公司那麽多講究，也沒什麽章程。老板不在，張章就是最有說話權利的那個。東子嘀嘀咕咕的叨了一陣，見張章不為所動，也就只好聽從了。然後就是程序，再拉大家上去開了個會。
張章很重視晉安的這個劇情，但也沒有把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在開會的時候，他說：“這個劇情是晉安寫的，你們都看看，非常好。晉安全權負責這個項目，你寫的劇情，對這個文本最了解……沒有問題吧？”
晉安急忙點頭。
張章繼續說：“項目時間2個月，希望我們能在奧運後上線。”說完，張章摩拳擦掌的，“奧運以後沒的看了，正好可以玩我們的游戲。”
晉安保持微笑，心想手機游戲連自己都不玩，被張章這麽一說，說的仿佛就要大火一樣。晉安不吐槽，不代表別人不吐槽。東子翻了個白眼：“得了吧，玩我們游戲的都是民工，搞得好像大家都會玩似的。”
“不要這麽說嘛……”張章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說不定會有那麽一天呢？”
衆人都笑了起來。這時候有個人突然說：“能有天像電腦游戲就好了……”
大家都沉默了一瞬。電腦游戲跟手機游戲不一樣，它更豐富，能表現得更多，游戲的崗位也更細分。對比起來，小作坊似的手機游戲，不止外面的人看不起，其他的游戲業從業者也看不起。
話題草草略過，很快重新進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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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從會議室出來，她已經餓得頭昏眼花，突然腹中滾出一陣響動。晉安急急忙忙按住胃，臉上通紅，但旁邊的人都已經哈哈大笑起來。晉安實在覺得窘迫難安，她垂着頭，發絲披散下來，掩蓋住了她的表情。
這時有人遞給她一袋餅幹，晉安擡起頭，是主程。年輕小夥子笑眯眯的：“吃吧，這可是我留的儲備糧。”
“……謝謝。”晉安道了謝，也沒有直接撕開吃，而是拿着走到了自己的工位上。這才撕開來，她顧着吃餅幹，吃成了一只倉鼠。一旁樂凱靠過來，悄悄的問：“師傅，有新的項目？”
晉安點點頭，她努力的把餅幹噎下，又灌了一口水，這才回：“我也沒有什麽經驗，主要還是靠大家。”
“不要妄自菲薄啊，你肯定能行的。”
大男孩笑嘻嘻的鼓勵着。晉安其實很羨慕男生這種有時候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底氣。她不知道這種自信是不是裝出來的，但是表現出來的時候，卻能讓人感覺信任。晉安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學一下呢？
項目運轉起來，就沒有晉安太多的考慮時間了。之前的項目說是晉安的，但是在面對許多問題的時候，程序和美術會去問張章，而不是晉安。但是這個項目就不一樣了，程序會讓晉安把流程畫出來，晉安一臉懵逼，然後繃着臉說好。一轉頭，美術也開始問工作安排。場景要什麽樣的，有參考嗎？人物什麽樣的，有參考嗎？UI風格？等等等等，都需要晉安來定。
晉安忙得像個陀螺。她以為自己已經知道了工作的流程，然後發現其實自己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等到下班時間到了，所有人都在向晉安道別，晉安才發現自己連口水都沒有喝，喉嚨幹得要冒煙了一樣。晉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皺着眉頭吞下去。北京的水很難喝，和老家比起來的話，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導致晉安每次喝水都覺得自己在灌什麽藥一樣。
因此晉安早早的在家裏買了飲水機。雖然傳聞中飲水機的水也是自來水，但晉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買的水要比自來水更好喝一點……大概是金錢的作用吧。
晉安胡思亂想着，重新坐回工位上，開始埋頭工作起來。流程圖晉安不太懂，但是svn上有之前別人畫的，晉安需要吃透才能給程序。此外還有晉安最頭痛的數值問題。晉安一邊思考着，一邊把自己需要做的随手寫在筆記本上。
電話鈴聲陡然響起，晉安接起電話，還沒有說話，那頭就傳來向陽歡喜的聲音：“晉安姐姐，你晚上要吃什麽？”
晉安看看時間，頓時充滿了歉意，她打算加班，卻忘記了通知向陽。
“對不起，今晚不回來吃飯了。我要加會兒班。”
“這樣呀……”電話那頭倒是聽不出小姑娘的失落，向陽只是問，“你要多久回來呀？會很晚嗎？”
“嗯……大概會很晚。你不用等我，一會兒到時間就自己睡覺吧。”晉安說着，她把電話夾在肩膀那，一邊噼裏啪啦的敲着鍵盤，一邊說。
向陽安靜了一會兒，哦了一聲，就挂斷了電話。晉安并沒有太在意，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她喜歡向陽這個孩子，因為對方懂事又體貼，而且……還很可憐。晉安從向陽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但是只有晉安和向陽的生活需要很多的東西，比如錢，比如未來。晉安朝以後投注了太多的關注和時間，自然而然的對向陽的關注就變得淺薄起來。
晉安安靜的工作着，直到手機那頭再一次傳來震動，晉安接起了電話。
“晉安姐姐你下班了嗎？”向陽問。
“還沒有……”晉安回答着，她閉了閉眼，長時間盯着屏幕讓她覺得眼睛酸澀，還有脖子也有點痛。晉安按住自己的脖子，輕輕的扭動了下。電話那頭向陽沒有開口，但是那邊卻顯得嘈雜，并不是家裏的感覺。在晉安一次深呼吸後，地鐵報站的聲音傳來。
“你在哪裏？”晉安一下子站起來。
“在安定地鐵站……”向陽回答，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做錯了什麽，顯得小心翼翼的。
“…………”晉安沉默了一瞬間，開始收拾桌面，關閉電腦，然後問，“你在哪個口？不要動，誰來叫你都不要走，乖乖的等着我。”
“在b口。”向陽乖乖的回答，又說，“我不走。我會等着你的，晉安姐姐。”
晉安勉強的勾了個笑，盡管向陽看不到。晉安有些莫名的生氣，又覺得心頭有種奇怪酸澀。她分不清現在充斥在心中的是什麽感覺，只是急匆匆的收拾好一切，就快步跑了出去。
從公司到地鐵需要約莫五分鐘的路。晉安先是走，但很快就奔跑起來。晉安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宅女，她不愛運動，喜歡的東西也都是在房間裏就可以完成的。一旦奔跑起來，空氣灌進肺部，又從喉嚨裏帶出鐵鏽的感覺。但是晉安并不想停下來。她感覺肺部在燃燒，呼吸都變成了熱氣，遠遠的，那個小小的身影就站在地鐵門口，顯露出局促不安的樣子。
“向陽！”
晉安喊了一聲。小姑娘也立刻朝晉安望過來。晉安看到在昏沉的燈光下，小姑娘從不安變得高興起來，那雙大眼睛閃閃發亮，仿佛倒映着星星那樣。她歡喜的朝晉安招手，小小的跳動了一下，嗓門卻很大：“晉安姐姐！我來接你回家！”
小姑娘的聲音讓周圍人都看過來。晉安抿着嘴，不跑了，她喘了口氣，又連着喘了好幾口，她的身體太廢了，喘得自己覺得都快要不能呼吸。小姑娘期期艾艾的走過來，晉安看了向陽一眼，曲起手指，向陽急忙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晉安笑了起來，伸手按在小姑娘的頭頂上，狠狠的揉了揉。
“晉安姐姐，你這樣下去，等以後我比你高了，你等着！”小姑娘現在無法反抗，只能放出狠話。
晉安笑，手沒有停：“那在等你長高前，我可要多欺負欺負。”
向陽哎呀呀的喊，但身體倒是很誠實，不僅沒有動，反而還湊過去蹭了蹭晉安的手掌心。
像個小貓一樣。晉安想。晉安沒有養過貓，但是她覺得現在手掌下的小姑娘就像只小貓，柔軟的，稚嫩的，毛聳聳的，說着口是心非的話來膩着你。
真可愛！
晉安一下子就原諒了向陽到處亂跑，她甚至還有點與有榮焉的感覺。看啊，我養的這個非親非故的小姑娘，還知道來接人回家了！
向陽勾着晉安的指頭，搖一搖，又突然指着天空對晉安說：“晉安姐姐，你看天上。”
晉安回轉頭，天空一片深藍，如同天鵝絨一樣醇厚柔軟，星星密布在天空裏，就像是天鵝絨裏散落的碎鑽。天邊挂着一彎淺淺的勾月。月色并不明媚，卻造就了這衆星拱月的模樣。
“真好看！”身邊傳來稚嫩的聲音。
晉安點點頭，也回了聲：“是的，真好。”
夜色很好。
身邊的人也很好。
就連迷茫的未來，似乎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