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再長大一點
其實奧運的開幕式并沒有在兩人心裏留下過多的印象，一切宏大與繁華，甚至還比不上當時的一個擁抱，一個在夜幕下的約定。但這個平白得來的假期，還是讓兩個人都有種不約而同的滿足感。
日子重新回到了以往的模式，晉安有時候也覺得人類适應力其實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她在幾個月前還因為懼怕而起了逃避的心理。可一旦翻越了心理上的那道坎，回望過去的時候，又會覺得其實沒有什麽大不了，甚至會覺得，其實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啊。當初的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這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呢？
不管如何，人總是要朝前看的。而前方，就是她現在正在做的名叫《亂宋》的RPG游戲了。
随着工作到了尾聲，晉安的工作也越來越忙。策劃這個職位，就是個兩頭忙的工種，前期她需要寫好所有的需求，分交給執行的美術和程序。在制作過程中，她有提建議和改正的權利，但大多數時候其實她只能看着。制作事件時，她需要參與，最後的适配卻是程序工作。
正常測試是需要程序測一遍，策劃走一遍，再交給專業測試的。當然，小公司嘛，沒有的工種都可以由策劃來代替，也不知道是哪裏興起的這樣的行業規則。
但出于對于項目的熱情，晉安毫無怨言。甚至為了避免此前發生過的錯誤，晉安幹脆就駐在公司裏，每天列出測試的列表，按照自己想的進程測試。這當然很耽誤回家的時間。現在又正好的假期，向陽也就來得理所當然了。
導致一到下班時間，同事們推開門，就看到小向陽穿着小裙子，背着小書包眼巴巴的站在門口。時間一久，大家都習慣了，還笑着跟向陽打招呼。
小公司，IT業。
這兩個标簽可以無視大多的公司規則，大家也都抱着善意。更何況向陽本身就是個讨喜的孩子呢？她彎着大眼睛，挨着把公司的人都喊了個遍。晉安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她沒有工作接觸的對象，連人家名字都記不住。倒是向陽，一開門，就笑眯眯的喊人。
“張章叔叔！”向陽叫。
張章笑：“又來接姐姐？”
“是的呀。”向陽笑眯眯的。
張章又笑，揮揮手，走了。向陽就很自覺的挨在了晉安的身邊。晉安正在和樂凱說話。樂凱也開始負責項目了，08年的手機游戲一般兩三個人就可以完成，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像後期的網絡游戲，現在也只有養得起團隊的大公司才會做，倒也不是沒有賺錢的項目，只是相比于後來繁華到極處，動不動就上億的爆款游戲，還實在不夠看。
因此樂凱沒事就會來問晉安，兩個人也算是相互進步，同事關系還算不錯。晉安的交流也比以前順暢許多，而熟悉感又更能化解因陌生和社恐帶來的恐慌。因此在公司裏，晉安的相處已經漸漸“正常”。
“坐那邊。”晉安指了指一旁空着的工位。
向陽哦了一聲，慢吞吞的從書包裏拿出作業。她動作很慢，看到晉安和樂凱的話題逐漸從工作偏轉到興趣和日常上。
Advertisement
游戲宅總是有很多的共同話題，這種話題具有很強烈的次元壁，外人很難進入。向陽聽了一耳朵，什麽也不明白。她氣鼓鼓的鼓起臉，很使勁的瞪着樂凱。樂凱神經粗大，毫不在意。倒是晉安發現了，她扭頭看看向陽。在察覺到晉安的目光後，向陽又朝晉安露出笑容。
這活像變臉一樣的樣子讓晉安忍俊不禁。她抿了抿嘴，把嘴角揚起的弧度拉下，開始結束話題。樂凱撓撓頭。現在已經是下班的時間了，否則樂凱也不會有這閑情來纏着晉安。他猶豫了一會兒，問：“師傅你周日有空嗎？我……我有個展會的票。我們可以……”
“晉安姐姐周末要送我去補習班！！”向陽大聲說着，抱緊了晉安的胳膊。
晉安笑了笑，她沒有阻止向陽的動作。同事歸同事，但晉安也并不想把這關系往其他方面發展。她現在在公司裏是要過得舒坦許多，但這并不意味着晉安就可以很輕松的跟一個男生獨處。晉安帶着抱歉的模樣看着樂凱：“不好意思了，家裏還有孩子，離不開。”
“可是……”樂凱想了想，“你也需要個人的時間啊。”
晉安的眼神冷下來：“孩子長得很快，我的時間以後還有。可陪她的時間就一點一點的減少了。”說完，她伸出手指點了點向陽的額頭，把向陽着急表白自己才不會減少陪伴時間之類的傻話一起堵了回去。
樂凱顯露出幾分頹敗，但所幸他也有風度，只是點點頭。兩個人的交談就算完結了。晉安看着樂凱拖着步子走出公司，确認公司裏沒有其他人，她這才松了口氣趴在桌面上：“好累……”
應付別人很累。
斟酌着說話也很累。
如果在現實裏說話都可以像在網絡裏無所顧忌就好了。
額頭上貼上一個軟乎乎的手掌，晉安睜開眼睛，就看到向陽擔憂的眼神。小女孩有雙大眼睛，雙眼皮，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晉安是南方人，單眼皮或者內雙是常态，向陽這樣明豔的長相倒是很少見。晉安笑起來，向陽可愛得像個小洋娃娃，又懂事貼心，自己怎麽會那麽好運碰到這樣一個孩子呢？
“晉安姐姐累的話，要不就不要工作了。”
向陽皺着眉頭說。
晉安咧開嘴，幾乎要笑出聲來。無論是之前的向書成，還是現在的晉安，他們對待向陽都是比較放縱的。這個孩子從小就得了病，不能累，能平安長大，就已經是幸事。因此對待向陽就不會像許多的父母那樣，寄予太多自己沒有達到的希望。
向陽要是累，就不要努力。
向陽高興就好。
向陽健康就好。
這樣的放養，似乎也有不好的地方。會讓向陽覺得放棄是一個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晉安想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撐起胳膊，抓住向陽溫暖的手掌，搖了搖頭，重新坐回屏幕前：“雖然累，但是一切都有價值的。如果有價值，就值得去付出很多東西。”
老人們都說言傳身教。晉安想，自己也要好好的做好榜樣才行。可不能讓這麽可愛的孩子因為自己長歪了啊。
可是晉安又難免會覺得，自己如果說的都是雞湯，孩子會不會不樂意呢？她費力的從回憶裏扒拉出自己的小時候，回憶了幾個片段之後，又一臉黑線的把回憶按回去，然後揉着向陽的腦瓜子：“向陽真乖巧啊。”
向陽：“？？？”
向陽有時候是不清楚晉安在想什麽的，但這并不妨礙她對晉安的依賴。向陽不想要同齡的朋友，她總覺得他們太幼稚，她喜歡晉安，晉安很安靜，也不會主動要求她做什麽事情。就連偶爾的要求，也顯得很溫和。如果向陽堅持，晉安就會退讓，不會像老師或者其他小朋友那樣，非要讓你接受。
很開心，很舒服。
因此，向陽也想要順着晉安一些。這樣晉安就不會抛棄自己，會留在自己身邊。向陽想，作為回報，她也會留在晉安身邊陪伴着她。
只是，晉安似乎并不相信向陽的誓言。向陽咬着筆，皺着眉。她還在思索，晉安就已經伸過手來，敲敲向陽的筆杆子：“不許咬。”
“嘿嘿。”向陽試圖傻笑過去。
晉安探過頭來，電腦裏響着midi單調的音樂，晉安正在做游戲的音樂和音效。Midi音樂簡單又單調，容量極小，正适合手機游戲，晉安無師自通的點亮了技能，最近為了這事正在撓頭。
古風的樂曲再簡單也顯得悠揚。晉安敲敲筆杆子上兩個小巧可愛的牙印，露出懷念的笑容：“我小的時候也喜歡咬，看着上面露兩個虎牙孔，會覺得自己特別厲害。向陽也是這麽覺得嗎？”
向陽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就是牙癢癢。”
“磨牙呀。”晉安笑起來，“沒什麽，就是鉛筆芯有毒。筆杆上又有很多細菌。如果吃到就不好了。”
說着，晉安親昵的捏捏向陽的臉頰，柔軟的手感傳到手心裏：“向陽這麽可愛，生病了也會很不舒服的。所以要忍耐呀……如果實在忍不了，晉安姐姐的手指給你咬咬好了，我會洗幹淨的。”
說着，晉安晃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
向陽的目光就被晉安的手指所吸引。那指頭纖細修長，白嫩可人，在燈光下仿佛帶着透明，顯露出裏面的一點青。向陽還很小，無法形容，只是覺得很好看……也，很想咬一口……這樣的沖動讓向陽覺得羞恥，這真是莫名的感覺。向陽的臉漸漸染上紅暈，她很想按照晉安說的那樣咬一口，但又覺得這樣總有種莫名的羞恥感覺。
這樣的感覺是如此的陌生。但天然的讓向陽向往又畏懼，羞澀又期待。
“我……我我我……”向陽張張口，說話都結巴了。
晉安笑得前仰後合：“怎麽還變成個小結巴了呢？”
向陽就轉過頭，氣鼓鼓的把自己包起來，盯着作業。晉安也就不再逗弄她，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向陽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只是氣了一會兒又覺得一點點委屈，她悄悄拿眼去瞥晉安，然後臉紅紅的。如果她膽子大一點，要咬一咬晉安的手指，晉安會不會同意呢？
大概，是會同意的吧。
向陽想着，把自己的頭埋進臂彎裏，臉上紅成一片。
有些害羞呢。
那麽，還是等自己再大一點，膽子再大一點的時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