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突如其來的反胃:嘔!
池錦一張臉笑得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看到林永全帶着一群人走進來後, 連忙低垂下頭,面色難看卻語氣激動道:“多謝林總管,臣妾這就去洗漱一番,夏眠。”
“唉。”夏眠很有眼色地從袖子裏拿出幾個裝着碎銀的荷包,分給幾位公公。
池錦進了內殿,立刻有人擡着熱水進去, 夏眠讓人招待着幾位公公, 随後便強忍着焦急跟着進了內殿。
進去後便揮退了其他人。
池錦也沒那個心思真的去洗澡,挑了一件高領的衣服換上, 檢查喉結完全被遮住後, 再用水将頭發稍給弄濕就完事。
他拽緊拳頭坐在木墩上, 一顆心嘭嘭嘭地直跳, 頭疼道:“夏眠你說這可怎麽辦?”他都已經确定燕莊澤并沒那方面心思了,怎麽會突然讓他侍寝?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
夏眠也毫無頭緒,猝不及防接到這樣的消息,小姑娘急得雙眼通紅直搖頭, 看到一旁的床榻, 眼睛一亮道:“要不主子你逃吧,我留下來給你拖時間!”
“不行!”池錦想也不想便拒絕,“如果我走了,你肯定活不了, 不光是你,整個錦儀宮的人都會沒命, 在計劃開始之前決不能走。”
“那該怎麽辦!”說着夏眠的眼淚就下來了,心裏有恐慌也有感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擔憂。
她這條命沒事,但主子的命金貴啊,更何況主子肚子裏還有小寶寶,如果被發現了……夏眠頓時被自己的想想吓得渾身發抖。
池錦拿着錦帕幫踏擦眼淚,安撫地拍着夏眠的背道:“別慌,會沒事的,只是侍寝罷了,我只要推脫掉便是了。”
夏眠想起自己這樣會給主子增加煩惱,連忙用手胡亂摸了幾把臉,顫聲道:“推脫掉的話,那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池錦沒吭聲,想了想沉聲道:“不能。”
他一直認為皇上是沒那方面心思的,就算現在召他侍寝,池錦也依舊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些天他都宅在錦儀宮,按理說是輪不到他的,所以他大膽猜測侍寝只是一個幌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今晚這一趟就必須得去,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總歸得自己知道了才安心。
如果真的只是讓他去侍寝,那去了養心殿再行推脫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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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猜測終究只是猜測,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夏眠,有朱砂嗎?只要紅色的東西都行!”池錦靈光一閃眼睛一亮,他現在的身份是女子,女子什麽時候不能侍寝?當然是來葵水的時候!
如果今晚如他所願不是真的侍寝,那葵水的理由就可以挪到初一或十五用,如果今晚燕莊澤是來真的,那這個理由也只好今天用了。
夏眠見池錦有了主意,連忙去梳妝臺找:“朱砂似乎沒有,不過有這種深紅色的口脂可以嗎?”說着就翻找出一個精致的小盒遞過來。
池錦打開蓋子一看,深紅色很像鮮血,高興地道:“可以!”說完,便剜了一大坨在手上,背對着夏眠撩開衣擺,往雪白的裘褲上抹去。
怕顏色不明顯,他直接将這一盒口脂都用上,不僅僅是裏面的裘褲,擔心燕莊澤不信他還在外面的裙子上也摸了一些,但是看起來并不明顯,看起來還真像那麽一回事之後,才滿意地點點頭。
夏眠擔憂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池錦再次檢查了下,道:“就這樣,沒問題,到時候随機應變。”
夏眠還是有些不放心,圍着池錦轉了好幾圈,焦躁不安但也無可奈何,看着池錦描眉上妝,讓臉部輪廓更加柔和,昏黃的銅鏡上慢慢呈現出一個氣質冷漠卻充滿古典氣息的美人。
做好一切準備後,池錦和夏眠深吸兩口氣,收斂起臉上多餘的表情,端出皇妃和大宮女的架勢,走了出去。
見池錦準備好,林永全也連忙放下茶杯,滿臉喜氣道:“恭喜錦妃娘娘,那我們就走吧。”
池錦驕矜地擡起頭,挺起并不存在的胸走在前方:“林總管客氣,走吧。”
與此同時,其他嫔妃的宮殿裏,也在上演着并不平靜的一幕。
譬如娴嫔。
此時她正在自己的內殿,聽到宮女傳回來的消息後面目猙獰,不可置信地大聲質問:“你說皇上讓錦妃去侍寝?”
感受到主子的暴怒,宮女瑟瑟發抖道:“是的,奴婢當時就在錦儀宮附近,親耳聽到林總管說的。”
娴嫔咬碎一口銀牙,死死捏住手裏的茶杯似是想将它捏碎,神情牙呲欲裂,片刻後從牙縫裏恨恨地擠出兩個字:“賤|人!”
她這些天想盡了方法,又是送湯又是偶遇,最後居然還敵不過一直呆在錦儀宮不出的池錦,這樣一比心中的不甘更甚。
而這一幕,也同樣在其他宮殿內上演着,就因為一聲通報,池錦幾乎拉滿了後宮的仇恨值。
而對這些事,池錦還沒來得及去想,此時他正帶着夏眠等幾個宮女,跟着林總管來到養心殿,面上裝出忐忑不安又激動的樣子,還真像渴望皇上垂憐的後妃。
林永全也不疑有他,此時他正高興着呢,自從先皇去世,他多久沒見到熱鬧的後宮了。
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到養心殿,等着池錦來談話的燕莊澤對林永全通報錯誤的事一無所知,心中還盤算着一會兒怎麽下套。
林永全:“皇上,錦妃娘娘到了。”
池錦低眉順眼,捏着嗓子嬌聲道:“臣妾參見皇上。”輕輕地彎腰低頭,沒人看到他說出那句話後龇牙咧嘴的樣子。
這聲音,真的是他發出來的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燕莊澤顯然對此無感,冷聲道:“起來吧,你們都下去。”
後半句是對林永全等人說的,夏眠悄悄看了看池錦,眼裏滿滿都是擔憂。
等養心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後,燕莊澤站起來,走到飯桌旁伸手示意道:“坐吧,知道朕找你來是為何嗎?”
池錦點點頭,緊接着又搖搖頭,一雙水潤潤的貓瞳就那樣看着燕莊澤,像一只受驚的小貓般脆弱,又有着初次受召的不安與期待。
那雙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過來,裏面只有燕莊澤一個人,莫名的燕莊澤心中一軟,也不再吓唬池錦了,直言道:“朕想同你打成一場交易,你想出宮嗎?”
聽到交易二字,池錦心中暗道果然,但內心的警惕依舊沒有松懈,主動忽略掉前半句話,故作深情地回道:“臣妾怎麽會想出宮呢?臣妾只想永遠陪着皇上,皇上是不要臣妾了嗎?”
說着,黑亮的眸子裏蒙上了一層水霧,看得燕莊澤莫名心中不忍,但計劃不能打破,轉過頭不為所動地冷聲道:“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朕很欣賞,你知道朕在說什麽。”
池錦依舊楚楚可憐要哭不哭道:“臣妾不知道皇上說什麽,皇上您為何這麽說?”
看着他此時精湛的演技,再想想前些日子賞花宴上,那無悲無喜與世無争的眼神,燕莊澤勾唇一笑:“是嗎?賞花宴那日你的眼睛可不是這麽說的。”
池錦身體一僵,低頭啜泣不語。
燕莊澤繼續道:“錦妃,池家獨女名池錦,入宮後便深居錦儀宮,從不參與後宮争鬥,那日賞花宴我也親眼見識過了,錦妃的眼裏可沒有現在的愛慕,怎麽突然就有了呢?你說想永遠陪着朕?”
池錦心中一驚,不知作何回答,看皇上這架勢是認定了他沒把皇寵放在心上,甚至極有可能私下調查過他。
看來他還是太低估皇帝了,竟然不聲不響就打亂了他的計劃,在這關鍵的三個月裏……池錦下意識将手放到肚子上,這是一個防衛的姿态。
見池錦不說話,燕莊澤更加确信自己說中了,打了一棒後還得給顆甜棗,勝券在握的笑道:“只你同我打成交易,等局勢穩定之後不管你是想出宮,還是在宮裏安度晚年,我都可以答應。”
說完,也不再多費口舌,靜靜等着池錦做決定。
池錦拿着小錦帕擦眼淚,同時錦帕在手裏被揉搓成鹹菜樣,現在燕莊澤給了他兩條路,一條是答應合作,一條是繼續裝傻。
答應合作之後,究竟是真的打算合作,還是一個圈套,都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裝傻是行不通的,不管燕莊澤是因為後宮還是因為池家的原因盯上他,結局都是他被皇上注意到了。
就算用裝傻把今天的事糊弄過去了,但今後逃跑行動必定要難上加難。
既然如此……
池錦一咬牙,決定铤而走險,如果成功那一來能放松燕莊澤的警惕,反而有利于逃跑,二來這也是個投誠的好時機,他想方設法收集證據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投誠嗎?
至于燕莊澤說的局勢穩定後放他出宮?等局勢穩定了他是叛賊探子的身份也肯定暴露,還有男子騙婚一事,說不定還要搭上肚子裏的孩子和莊年。
池錦虛放在肚子上的手微微拽緊,他是不可能等燕莊澤放他出去的,只能在一切都還沒暴露之前就跑出去,原定逃跑計劃不變。
心中做好決定後,他也不再裝深情了,伸手直接擦掉臉上的假淚水,仰頭微笑道:“原來皇上對臣妾如此了解,那是什麽交易呢?”
燕莊澤看到他的變臉表演,心裏居然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雙眼睛裏有了小心機後更加順眼了,雖然還是抵不過景遲的萬分之一。
他道:“你做朕的擋箭牌,假裝深受皇寵,一來幫我擋住後宮那些女人,再者你是後宮中唯一的燕國人,朕寵愛你的話,相信那些大臣也不會多說什麽,況且……”
池錦挑眉,無聲詢問。
燕莊澤勝券在握地笑道:“況且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錦妃得陛下青睐,進到養心殿共用晚膳,你覺得你有退路嗎?”
池錦心中咂舌,原來自己踏進養心殿大門時,就已經身在局中了,他适時示弱道:“臣妾不敢,那今後就請皇上多加庇佑。”
燕莊澤:“當然。”
池錦心下明了,看來皇上前陣子被那些女人的熱情吓到了,如果是想找擋箭牌的話,這樣也能說通為什麽偏偏找上深居簡出的他了。
如果再找一個對皇上有意的,那就不叫擋箭牌,而是自找麻煩。
既然皇上如此信任他,池錦也不介意讓他安心些,道:“這個交易我可以接受,不過皇上您要記得以後送臣妾出宮,我想過上安穩寧靜的普通生活。”
燕莊澤點頭:“可以。”
池錦面露苦澀道:“臣妾從小在家中被培養長大,一舉一動都有人守着,後來被家人送進宮後,便在錦儀宮過上了無人管束的生活,因此臣妾愈發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今日幸得皇上看中,池錦定為皇上赴湯蹈火忠心不二。”
他眼中含着憧憬向往和真誠,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一個渴望自由不想管事,此時只能投靠帝皇的小可憐,還刻意加重說了“培養”、“被送進宮”和“忠心不二”。
聽聞後,燕莊澤果然深深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道:“我會信守承諾,只希望錦妃也能做個聰明人。”
聰明人嗎?池錦勾唇一笑,不愧是燕國君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話裏有話:池家有問題,但我無心參與,一心投誠。
池錦笑道:“那臣妾便多謝皇上了。”
談攏之後,兩人都松懈了些許,燕莊澤定定地看着此時的池錦,感覺這人還真有意思,剛才還柔弱無措,此時話說開了,眼裏便滿是狡黠和自信。
這一點和景遲很像,景遲也是那樣的開朗又機靈,只是還是少了點景遲的灑脫,更是沒有景遲那燦爛真心的笑,果然人與人之間是不能比的。
而池錦還有一件事不放心,他試探着問道:“皇上,既然我只是您的擋箭牌,那侍寝一事能否免了?”
燕莊澤拿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問道:“侍寝?什麽侍寝?”
池錦也愣了,看燕莊澤表情不似作假,疑惑道道:“不是你傳我過來侍寝的嗎?”
燕莊澤放下茶杯,當即反駁:“我沒傳你來侍寝,我是讓林永全找你過來一同用膳。”
池錦:“……”幽怨地看着燕莊澤,感受到裘褲上還有些許黏糊糊的觸感,頓時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生氣?他敢嗎?不敢!
燕莊澤笑道:“也許這是個誤會,你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想了想又加了句:“今後也不會。”
這下子池錦一只提着的心才松懈下來,成功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看來此次養心殿一行還是很有好處的。
恰好此時林永全在殿外道:“皇上,晚膳來了。”
燕莊澤收起臉上的笑意,沉聲道:“進來。”
一長隊宮女太監們,每人手上都端着一個精致漂亮的盤子,上面罩着陶瓷蓋子,以免路上沾染灰塵,一行人魚貫而入。
看着她們端着晚膳進來,池錦隐隐約約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麽,卻死活想不起來。
走在最前頭的林永全看到同皇上并肩而坐,相處和諧的錦妃後,臉上都笑出了褶子,高興地指揮着擺膳。
燕莊澤涼涼地掃了他一眼,黑着臉不語,看得林永全心中慌亂,不禁自我反思今天有哪裏做錯了,可他似乎什麽都沒做啊?
為錦妃點的鲫魚豆腐湯放在池錦面前,接着就是其他的魚蝦肉類,将一大張桌子都擺滿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才由宮女們将蓋子揭開,鲫魚豆腐湯,糖醋鯉魚,水晶肘子,紅燒獅子頭,油焖大蝦,如意雙雞、紅棗枸杞烏雞湯……
于此同時,一大股油味撲面而來,而池錦也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他忘了自己聞不得油味!
強烈的惡心反胃感當即湧出,池錦頓時臉色一變,坐着頓了一秒後實在忍不住,捂着嘴踉跄地奔到門外。
一手扒着門框彎腰:“嘔!”
燕莊澤反應是最快的一個,看到池錦臉色一變奔出去後,他也連忙跟過去,想看看池錦的情況。
突然他看到彎腰背對着他的池錦裙子上有一片紅,頓時瞳孔一縮對林永全大聲吩咐道:“還不快傳太醫!”
林永全連忙領命:“嗻!”
一時間養心殿兵荒馬亂,聽到要傳太醫,池錦臉色更加蒼白,嘔也不嘔了,連忙站起來阻止道:“不用!不用傳太醫,我只是聞着油焖味不舒服!”
燕莊澤給了林永全一個眼神,林總管當即帶着人跑出去找太醫,動作之迅速看得池錦雙眼發暈,侍寝還好說,太醫是真的要命啊!
他努力按耐住反胃感,真誠地揚起一抹笑道:“皇上,臣妾真的沒事了,你看我現在不吐了!”
燕莊澤狠狠皺眉,不贊同道:“你後背都出血了,還說不嚴重,太醫馬上就到。”說完看也不看池錦自顧自低氣壓,他想起景遲也是這麽不愛惜自己。
當初他們在學堂時就是這樣,晚上着涼了第二天還是到處跑,一直說着沒事沒事,朋友生病了他也是一個人偷偷跑去照顧,所有事情一個人扛着忍着,讓人心疼又生氣。
燕莊澤心中嘆了聲氣,平息情緒後看向池錦,見他面色蒼白神情恍惚,出聲安慰道:“別擔心,太醫很快就來了。”
池錦臉刷地又白了一層,他擔心的不是什麽後背出血,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後背出血,他擔心的就是太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