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景遲的身份

燕莊澤說到一半想起池錦對大夫的排斥, 順勢改口, 池錦聽到大夫的一個字也反射性拒絕, 兩人異口同聲。

氣氛稍稍有些微妙, 燕莊澤沒想到池錦反應這麽大, 池錦也沒料到燕莊澤會突然改口。

微微一笑道:“謝皇上體恤。”

燕莊澤收起驚訝坐到旁邊, 道:“你打算怎麽處置?”

池錦知道他說的是謝答應, 坐到他右手邊:“那就看皇上想讓臣妾如何處置了。”

燕莊澤挑眉,輕笑道:“錦妃獨得聖寵, 當然是随你處置。”

聖寵……

池錦被這兩個字小小地惡寒了下,心裏最後一點緊張也随之消散,想了想道:“那可否請求皇上将謝美人打入冷宮?”

打入冷宮後是怎樣的生不如死, 那就得看他心情好不好了, 只是他剛受了驚吓,以為差點沒了肚小崽子,心情很不好。

似乎早就猜到池錦會這麽說,燕莊澤沒有猶豫點頭道:“好, 任你處置。”

謝美人不過是個小國親王之女,燕莊澤還用不着上心,只是別人上不上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想想今天發生的事,燕莊澤皺眉道:“既然是合作關系,朕也不會讓你出事,該支持的朕全力支持,但在安全上……用不用給你安排幾個會拳腳功夫的宮女。”

秉承着越是坦坦蕩蕩越不容易起疑的道理,池錦想也沒想便答應:“多謝皇上。”

燕莊澤心底對他的防備果然不知不覺降低了些, 為表信任道:“随便讓她們做什麽都行,只你出行需要時帶在身邊以免意外,不用多想。”

池錦笑道:“臣妾自是信得過皇上的。”雖然多一些人麻煩點,但想想自己的計劃,似乎多幾個人也是件好事。

交代好之後,燕莊澤起身道:“走吧,朕和你一起去看看謝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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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親自來給他撐腰啊,池錦一口答應,正準備起身出去,就聽內室傳來微弱的悉索聲。

池錦心中一驚,也不知道燕莊澤聽到沒有,祈禱對方沒聽到,并當即先一步說道:“皇上,請。”

然而事與願違,習武之人聽力敏銳,立刻疑惑又戒備地看向內殿,向前一步禮貌地将池錦擋在身後:“裏面什麽聲音。”

夏眠低頭掩飾慌張,池錦假裝沒聽到,跟着問:“什麽什麽聲音?夏眠,進去看看。”

夏眠:“是。”說着,便先行一步進了內殿,故作淡定地查看了一番,生怕是餘安搞出的動靜,繞了一圈後才發現,是內殿屏風上搭的一件衣服掉下來發出的聲音。

她小小地松了口氣,要是餘安被發現的話,那主子可就百口莫辯了,更別說主子肚子裏還有孩子。

顯然池錦也想到了這一層,此時他努力保持着微笑和平穩的呼吸,不讓燕莊澤察覺出破綻,一邊等夏眠出來,幸好燕莊澤沒有跟着進去的打算。

看到夏眠面帶喜色走出來,池錦就知道沒事了,剛提起的氣又放下去,他感覺這幾天經歷的刺激比這輩子經歷的都要多,只是苦了肚子裏的小崽子。

夏眠:“回皇上,娘娘,是屏風上的衣服掉下來了。”

燕莊澤不疑有他,先一步往外走到:“走吧。”

後面的池錦和夏眠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驚吓後的放松。

謝美人最後在錦儀宮外,當着所有人的面被杖責五十,随後被燕莊澤親口貶為謝答應拘禁冷宮,等待她的将是一場真實的噩夢,也在這時,她才醒悟過來,這裏已經不是她的國家了,後宮也不再是曾經那麽無争的後宮,可已經遲了。

看着謝美人,哦不,是現在的謝答應渾身是血昏迷不醒地被宮女拖下去,池錦心中說不清是舒暢還是惶恐,這是他第一次在宮中見血,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現代靈魂,池錦對杖責這種事還是接受無能。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狠下心來,不然等待自己的可不只是杖責那麽簡單了,今天這個雞必須殺,才能讓暗處虎視眈眈的猴忌憚。

殺雞儆猴……多殘忍的一個詞,池錦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親自做這種事,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人都是自私的,再者謝答應也并非無辜,做事不過腦子還對他造成了身心兩重傷害,這樣想着,池錦壓抑的心情總算舒暢了些。

微微有些迷茫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謝答應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池錦和燕莊澤正準備回錦儀宮,就見養心殿的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禀皇上,養心殿林丞相求見。”

林丞相,林明遠,林顏他爹?池錦感興趣地看着那太監,只可惜小太監并沒接着往下說。

在池錦沒注意到的時候,燕莊澤對着他神秘一笑,朗聲對小太監道:“讓他先回去,有事改日再議,今日錦妃受了驚吓,朕留下陪他。”

池錦:“??!!”

小太監:“嗻。”

說完,燕莊澤看向池錦道:“錦妃,回去吧,你身子不好外面涼。”

不管內心有多懵,池錦面上還是盡職盡責地裝受寵若驚,委婉地勸谏道:“皇上,大事要緊。”

燕莊澤先一步走向錦儀宮,氣吞山河般堅定道:“錦妃的事就是大事!不必多說。”

池錦無法,只好應下,背對着所有人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是要把他往禍國妖妃的路上培養啊。

看來,這個擋箭牌的工作,并不只是擋桃花這麽簡單吶。

冷靜下來後的池錦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關竅,看着前方龍行虎步的背影,心裏有些沉重,他還是太低估這個皇帝了,竟然在他考慮如何在後宮中取得信任方便逃跑時,燕莊澤已經考慮到了朝堂紛争。

不愧是坐上皇位的人,眼界不是一般的開闊。

池錦作為池家的人,如果宣揚出池錦受寵的訊息,那池家會作何反應呢?會讓池錦做什麽呢?不得不說,燕莊澤這個人心思是真的可怕,想得太遠太透了。

謝答應被貶被罰,只是個契機罷了。

而事實也正如池錦所想,也如燕莊澤所料那般,沒多久謝答應因頂撞錦妃而杖責五十打入冷宮,皇上為安撫受驚的錦妃,拒絕了林丞相的求見的消息便傳飛了,其受寵程度可見一斑。

不僅僅是後宮女子氣得咬碎銀牙,朝中有點想法的大臣們也紛紛打聽。

謝答應本身的身份,以及林丞相遭拒,就像是兩只翅膀,将池錦受寵的消息迅速傳遍宮裏宮外的同時,也進了池家耳朵裏。

當天夜裏,池家,輔國大将軍府。

池将軍池建笙的書房內,此時池建笙正和兩個得力下屬坐着,旁邊還端坐着一位黑衣人,四人正在讨論最近的傳言。

黑衣人直接敲了敲扶手,先開口問道:“我聽說你安插進後宮的人最近很得寵。”

一向眼高于頂的池建笙此時态度恭敬,回道:“是的,我私下打聽過,是前不久就開始得寵,本來我還存有疑慮想靜觀其變,但今天皇上為了他不僅動手處置了小國的親王之女,還拒見了林明遠。”

說到這裏池建笙頓了一下,自信道:“,我認為受寵應該屬實,池錦是我池家從小培養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進後宮迷惑皇帝,此時應該不會出錯。”

黑衣人猶疑:“應該?”

池建笙連忙改口:“一定不會出錯!”

“幹得不錯,就算出錯也有用,趁着他還處在受寵階段,趕緊将事情辦完。”黑衣人道:“辦得好,主子定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池建笙得意一笑,嘴上謙虛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這一句便狡猾地将此功勞接下。

黑衣人也懶得和他在這些小事上糾結,直接說正事:“既然情況屬實,那我們的計劃也該提前了,軍隊已經準備就緒,你們動作快點,辦好了以後功成名就少不了。”

池建笙興奮道:“是,替我謝主子賞識。”

黑衣人欣慰地笑笑:“那是自然,我先走了,你們小心千萬不能讓他發現。”

“是!”池建笙和他的兩個得力下屬異口同聲。

等黑衣人走後,池建笙心裏的驕傲徹底露出來,高興道:“不愧是我培養多年的好兒子,原以為一年沒動靜這顆棋是廢了,沒想到是在籌劃大計,幹得好!”

兩個下屬也左一言右一言地稱贊道:“是啊,池公子能人!”

一頓誇得池建笙心情舒暢,當即吩咐道:“給我準備筆紙,我要親自寫信,待大業有成,我們就是一等功臣!”

此時,身處錦儀宮的池錦也有了危機感,他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平靜,夢想中的三個月大概是實現不了了,坐在床頭認命地嘆着氣。

人世艱難啊。

計劃必須盡快定好,要是這剩下的兩個多月裏在出點什麽意外,他想跑都來不及了,不行,明天他就要出宮去瞧瞧。

次日,中午去養心殿演完戲,趁着下午的空檔,池錦換上衣服便偷偷摸摸地去找餘安。

餘安見到他之後,很主動地拿起他的手把脈道:“很健康,你怎麽跑出來了?”

池錦笑笑,從懷裏摸出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遞過去,道:“這是我列的清單,所有要買的東西都在這上面。”

“哦?”餘安接過來一看,“馬車,棉布,幹糧,火折子,鹽……好,交給我吧。”

池錦感激地點點頭,指着馬車一欄道:“不過馬車你先別急着找,改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是林丞相的兒子也是我朋友,到時候他幫我找馬車送我出城會安全很多,順便還能向他打聽打聽朝中情況。”

餘安認同地點點頭,“那其他我能找到的都先給你備着。”

池錦沖沖地拍了拍餘安肩膀:“好兄弟!”

前面聽到動靜的餘寧也走近後院,看到池錦後驚喜道:“池大哥!好久不見我可想你了。”

池錦煞有其事地調笑道:“你個小丫頭片子,還算有點良心知道想我。”

說了一會兒話,池錦怕宮裏出什麽問題,便提出離開,這時餘安突然問問他:“你用什麽身份去找你那個朋友?”

池錦腳步一頓,故作無所謂的一笑道:“當然是景遲了,景遲這個身份總不能塵封一輩子。”

餘安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無奈,想到他肚子裏的孩子,還有孩子他爹,頓時心裏明了,用景遲的身份勢必會再見吧。

因為餘安的問話,回去的路上池錦都有些焉焉的,佝偻着背捂着肚子不快不慢地往自己房子走去。

再見莊年啊,池錦分不清自己心裏是排斥還是平靜亦或是高興。

算了,不想了,反正最後還不是帶着孩子一走了之,天高任我飛,什麽皇帝什麽莊年都一邊去!

莫名情緒不佳像是生悶氣一樣,鼓着腮幫子腦內一直循環“一邊去”,似是想強迫自己放下除孩子以外的一切,沒什麽好留戀的。

沒一會兒,池錦回了自己宮外的房間,照例換下衣服後,将那套普通的貧民衣服好生收進衣櫃,鬼使神差的他拿出了衣櫃最裏邊的小木盒子。

裏面鋪着柔軟的錦帕,上面靜靜躺着一塊晶瑩剔透玉質上乘的玉佩,栩栩如生的錦鯉圖案在玉佩呈镂空狀,做工精巧一看就價值不菲。

池錦拿出來用手小心撫摸,動作之輕且珍惜,他想自己只是因為這個值錢才珍視的,才不是因為某人。

一想到莊年,就想起對方高大健碩的身材,有肌肉卻并不發達而是流暢漂亮的胸腹,習武之人強大的體力……屁股疼。

“哼!”重重地哼一聲後,池錦面露兇狠地高高舉起玉佩,在離錦帕幾厘米處立刻放輕力道,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回原位,藏好。

算了,回宮,宮裏啥好東西沒有。

穿過地道回到宮裏,剛換上衣服正在化妝,夏眠就敲門進來:“主子,門外何常在的宮女求見。”

“何常在?”池錦回想了下,沒想起來這人是誰,似乎是屬于宮中幾乎不說話的小透明那一類。

她能找自己什麽事?池錦疑惑道:“她找我作甚?”

夏眠:“說是有東西要親手交給您。”

将妝容收尾,池錦舒展廣袖起身道:“走吧,去看看到底所為何事。”

走了兩步,突然想起道:“對了,帶上皇上給的人。”昨天下午皇上說過之後,沒過多久據說會點拳腳的幾個宮女就來了。

夏眠:“是。”

最後穿過院子出到錦儀宮門口時,池錦身邊已經圍了一圈宮女,也不怕這何常在耍什麽小手段,只是最後并沒發生什麽事。

宮女:“這是何常在送給錦妃娘娘的口脂,何常在親自做的,讓我務必親手交給娘娘。”

池錦狐疑地看着她手中的盒子,示意夏眠接下,道:“東西我收下了,替本宮謝謝何常在。”

那宮女恭敬行禮道:“是,那奴婢告退。”

回房後,依舊揮退其他人,只留下夏眠和那個小盒子。

池錦看着這盒子,問:“你說,這裏面是什麽?”

夏眠單純地回道:“口脂呀。”

池錦撲哧一笑:“你還真信啊,我與何常在不熟,況且何常在也是個不喜交際的人,怎麽會突然送我口脂,還說什麽親手交給我。”

“啊?”夏眠驚訝地張大嘴,再看手裏的木盒,表情已經變為可怕和緊張:“那這個要不要打開?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池錦想了想:“開吧,她既然敢明目張膽送,就應該不會有大問題,至少不會有危及性命的問題。”

夏眠受教地點點頭,但還是抱着盒子遠離池錦,一邊開盒子一邊道:“我來開,主子你退退。”

話音剛落,盒子便啪嗒打開了,并沒有什麽異狀發生,裏面靜靜地躺着一盒口脂便再無其他。

夏眠翻來覆去看了看,将沒有危險的盒子拿到池錦面前:“沒什麽不對的啊。”

池錦也好奇地拿起盒子,打開口脂一切正常,又仔細檢查了這個木盒,果然被他發下了一個夾層,扣開後裏面藏着一封薄信。

池錦:“……”他就說沒那麽簡單。

“哇!主子真聰明。”夏眠佩服道,這都能找出來!

池錦笑笑沒說話,動手将信紙拿出打開,只見上面寫着:江南有事,全力分散皇上精力,必要時可用極端手段。——池

根據原主的記憶,很顯然這是來自池家的,且是池家家主池建笙,也就是池錦他爹親手寫的。

果然,平靜的日子到頭了。

夏眠也湊過來看到信上內容,震驚地張大了嘴,低聲問:“主子,這,這可怎麽辦。”

“怎麽辦?”池錦嗤笑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将信紙揣進懷裏起身道:“走,我們該去陪皇上用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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