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獵場危機,偶遇莊年
大腦因那個猜想而興奮不已, 娴嫔努力平複着呼吸, 壓抑多日的情緒就像打開了閥門一般, 終于得到了舒緩。
她原地不動呆了片刻, 确定剛才那個男人真的走了, 沒再回來之後, 才小心翼翼離開此地, 平安回了自己的庭院,提着的心才松懈下來, 一口濁氣長長呼出。
剛才沒被發現已是萬幸,畢竟對那個會武功的人來說,發現暗處的人很容易, 但娴嫔畢竟是慶國派來的暗樁, 最基礎的屏息隐匿身形還是懂的。
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有那麽大個驚喜等着她!
娴嫔低低笑出聲,因過度興奮而雙肩不住顫抖,好一會兒之後, 她才收起笑聲,臉上顯露出一絲獰笑:“站在皇上身邊的人,只能是我。”
那個英武偉岸的男子,只能是她的!
至于池錦?
陰冷的聲音讓一旁默不作聲的宮女心驚膽顫,眼裏滿是懼怕。
娴嫔對宮女的神色毫無所差,也毫不在意,優雅的給自己倒了杯水,輕笑一聲:“我要讓你賊人吃黃連, 有苦不敢言。”
看到剛才那一幕,娴嫔心中很多不解之事也随之通暢了。
為什麽錦妃不說出身懷龍種之事?因為那根本不是皇上的,而是和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男人生的。
為什麽上次放的微量堕胎藥沒能掀起絲毫風浪?因為池錦根本不敢說出來,就算身體不适也敢去請太醫,只能忍着。
聞不得油焖味,摔倒下意識護着肚子,房間裏出來的陌生男人,樁樁件件結合起來,真相全都指向池錦行為不檢點,懷了外男之子!
娴嫔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壓制住立刻告訴皇上的沖動,先不說這一切都是她的猜測,就算猜對了,要是池錦一口咬定這孩子就是皇上的,那她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反倒成人之美了?
這種事情決不能發生,且如果冒然将孩子打掉的話,便是死無對證,被池錦反咬一口該當如何?
所以她得小心行事,一切都慢慢來,定要讓池錦無路可退有苦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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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自己贏定了。
各種各樣的計劃在腦中迅速成型,娴嫔仿佛已經看見了池錦痛失孩子,卻只能憋着不能說的慘狀,她興奮地站起來,對身邊沉默的宮女道:“別跟着,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另一邊,池錦來到了行宮後方,這裏有一大片的馬廄,低矮的木頭棚子在黑夜裏更顯陰森,他慢慢潛伏過去。
穿梭了不知多少個馬棚之後,池錦終于聽到了人聲:“都準備好了嗎?今晚先試試。”
“人手都已經就位,狗皇帝真的會出來嗎?”
“今晚不出來,我們就明晚繼續,會有人将他引到後面林區。”
林區嗎?池錦心中暗想,見聽不到什麽有用消息後,便悄聲退出去,到了馬廄外圍,找了個陰暗的小角落躲着,思考要不要去林區看看。
想了想還是不了,要是裏面真埋伏着大批人手,那他進去也只能送死,看來關鍵還是在明晚啊。
既然如此,今晚池錦便打算回去了,外面實在太過危險,可就在他轉身那一刻,身後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池錦陡然一驚,緊繃的神經受到驚吓,下意識就要驚呼出聲,又一只手迅速将他嘴捂上,就在池錦驚惶不安想劇烈掙紮之時,耳邊傳來輕微的聲音:“別動,是我。”
溫熱的呼吸悉數撲在耳廓,池錦耳朵下意識變得微紅,而這個聲音他也再熟悉不過,是莊年!
池錦冷靜地讓他放下手,燕莊澤松手後他一個扭身反撲過去,用力死死擰着燕莊澤的耳朵,小聲地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找打是不是!”
燕莊澤無奈一笑,低聲解釋:“我只是再給你打招呼,不是故意的。”
“哼!”池錦氣哼哼地松了手,沒再過多計較:“你怎麽在這裏?”
燕莊澤指了指不遠處的馬廄:“我當然是來清理他們的。”
“清理?”迅速抓出關鍵點,池錦皺眉問:“就憑你一個人?我打聽到他們埋伏了很多人手在林區。”
燕莊澤撫了撫池錦的頭發,感受到他話裏的擔心,心裏暖暖的:“當然不是,我……皇上派了人手給我,今晚便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還差不多,池錦松了口氣。
“那我和你一起去。”不等燕莊澤拒絕,他緊接着便說:“就算你拒絕,我也會偷偷跟去的。”
燕莊澤剩下的話被堵在嘴裏,無奈嘆息道:“我真拿你沒辦法,那好吧,不準離開我的視線。”與其讓他一個人偷偷跟進去,倒不如在自己眼皮下更來得安全。
他相信景遲是說到做到,肯定會偷偷跟去,也相信自己有保護景遲的能力。
不再猶豫,燕莊澤朝身後打了個手勢,頓時一群黑衣暗衛便騰空而去,三兩吓便分散成包圍狀進了林區。
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不等池錦提氣,燕莊澤便伸手将之抱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到樹林中一顆大樹上,将池錦放在其中一枝丫上。
低聲道:“在這裏別亂動。”
池錦乖乖點頭,實則一手已經握住了袖箭,做好随時戰鬥的準備。
安置好池錦,燕莊澤對周圍大樹打了幾道手勢,所有人都收斂了氣息,一陣夜風襲來,将樹林吹得沙沙作響,月光被貓咪的樹林擋住,掩飾掉裏面暗藏的危機。
不一會兒一群人從林區深處快步走來,到燕莊澤他們的附近後便隐匿身形藏起來,池錦讓雙眼努力适應着黑暗,聽覺敏銳地察覺到又有人來,這便知道快要開始了。
兩夥人等了片刻,從行宮方向又來了一隊人,池錦和燕莊澤就那麽看着他們不設防地進了林區,也進了燕莊澤他們的包圍圈。
其中領頭的人啐了一口口水,罵罵咧咧道:“媽的狗皇帝人精一樣,好不容易遇上他提前離場,居然直接回去休息了!”
皇上提前回去了?應該不會發現他不在吧,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下方有人跟着附和:“就是,我們動作都那麽明顯了,那狗皇帝一點回應都沒有!”
“是啊是啊,一定要讓他好看。”
領頭人一臉晦氣地踢了腳腳下的石塊兒:“算了,回去,明晚總會讓他好看。”
“對,取他狗命!”
聽着下方不怕死的對話,池錦抽了抽嘴角,這些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一般被派來刺殺皇上的,都是死路一條。
但反過來想,也許這也在幕後人的計劃之中呢?餘光瞥向依舊嚴陣以待的莊年,池錦收起多餘的表情,神情也變得警惕。
下方的人還在小聲吐髒字,暗衛們沒得到吩咐也一動不動,倒是之前來的人,聽到下邊的說話聲後,接二連三顯露身形。
又等了會兒,差不多對面的人都放松了警惕準備離開時,燕莊澤動了,沖黑暗中比了個手勢,随後便拔劍而出,首當其中地殺了下去。
“什麽人!”場面瞬間混亂。
一部分人跟随燕莊澤去地面混戰,另一部分人直接在樹上跳躍,将潛伏在樹上的人解決掉。
池錦也在樹上呆着,他的袖箭适合遠攻,這裏地勢高視野好,便直接在樹上偷偷射人。
但他也并不能幫上什麽忙,因為這裏的三波人,除了莊年和他是正常服飾外,其餘人全是黑衣黑面巾,池錦不熟悉他們細小的區別,着實難分清。
也不知是不是燕莊澤的吩咐,樹上那一部分人大都圍在池錦四周,一邊保護一邊殺敵,以至于池錦身邊并沒有敵人,于是他的視線便跟着莊年打轉,莊年打誰他就幫着射誰,盡綿薄之力。
很快,一股鮮血的甜腥味便在樹林裏彌漫開,池錦微微有些反胃,緊抿着唇忍着惡心凝神戰鬥。
一箭一箭的往對方身上射,他仿佛聽見了斷箭入肉的“噗嗤”聲,上一次見血是什麽時候呢?是在學堂還是打殺何美人的時候。
一陣眼花缭亂之間,他仿佛看到莊年受傷了,又似乎沒有,因為下一刻偷襲他的人便身首異處,死在了莊年的劍俠,肩膀上還插着幾根短箭。
是池錦幫着射的。
池錦心裏一直繃着一根弦,不停的用袖箭協助莊年,由于那兩撥人都是被突襲,因此這場戰鬥是壓倒性的勝利。
池錦舉着袖箭的手卸下力來,深吸幾口氣遏制住反胃感,翻身跳下大樹站到燕莊澤身邊。
“全都殺了嗎?”
燕莊澤冷聲道:“跑了兩個,留他們回去報信。”
“那這裏的事情就解決了嗎?”他實在無法忍受這遍地的血腥味,以後有這種事一定不跟着來了,自己似乎什麽都沒做……
池錦有些低落,他是不放心想來幫忙的,到頭來還不是被人保護。
“解決完了。”燕莊澤在衣服上将手上的血用力地擦掉,不容拒絕地握住池錦略涼的手,道:“夜冷,我們回去吧。”
池錦握着燕莊澤燥熱的大手,心中一暖:“好,回吧。”
燕莊澤:“你們留下來,查查他們的身份。”
“是。”
兩人就這麽牽着手走出去,風吹得樹葉沙沙響,月光從空隙中漏下來,灑在兩人的身上,身後是一地屍體和尴尬的側頭,不敢直視的暗衛們。
池錦漸漸忽視掉了空氣中的血腥味,有些難為情地扭過頭去,只是手上卻沒有半點松開的意思。
他側頭看向身後,那些背對着他們竊竊私語的暗衛,地上蠢蠢欲動的屍體,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其實他還是很喜歡和莊年呆在一起的,可造化弄人,唉……
池錦空着的手撫了撫腰,那裏有着一條小生命,将會是他的全部,池錦皺了皺眉,感覺自己似乎忽視了什麽……
突然,他看到身後一個人猛地翻身起來,将手中的長劍用力扔出,直直地朝莊年的背投擲過去,空氣中頓時響起破風聲!
他就是自己忘了點什麽,蠢蠢欲動的屍體!屍體怎麽會動,真是腦子傻掉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暗衛們背對着他們以至于沒第一時間注意到這裏的突發情況,池錦瞳孔一縮,眼看着那長劍就要刺到撞過去了,他想也不想便朝燕莊澤撞過去。
同時驚呼道:“小心!”
在這短短的一瞬,池錦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他想:自己一定是上輩子電視劇看多了,才會眼睛都不眨地去撞開莊年,這把劍的勢頭很猛,我是不是完定了,可孩子該怎麽辦?原來人死之前……真的會想很多啊,我想起了小時候……
“叮!”的一聲脆響,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來。
池錦雙眼緊閉被燕莊澤一手箍在懷裏,捂着肚子神情悲戚地埋頭在堅硬的胸膛上,久久沒能緩過神來。
然而事實上并沒有想象中英勇撞倒莊年後,自己被劍刺傷的場景出現,那個拼死投劍的人已經倒在暗衛的劍下,而被池錦猛地一撲的燕莊年,身形都沒被撞動一下,一臉幸福地将池錦抱入懷中,空出一只手憑空接住長劍,将其扔到一旁。
燕莊澤眼神萬般動容,緊緊抱住池錦低語道:“謝謝。”
這聲音讓池錦慢慢回神,感受到面前和自己緊貼的火熱的軀體,心中巨震:我,我沒死?!
神情恍惚了片刻,很快他從死亡的恐懼與絕望中緩過神來,任由燕莊澤抱着他,再次恍恍惚惚地想起剛才的一切。
他……原來根本沒能撞動莊年,莊年一根手指頭就解決了那把劍,根本不存在受傷這一說,電視劇都是這麽演的,都是假的。
一種迷之尴尬在心裏蔓延,池錦掙脫莊年的懷抱,若無其事道:“沒事吧,那我們出去吧。”
燕莊澤自是滿口答應:“好,這裏血腥味太重,不适合說話。”
池錦沒說什麽,點點頭拉着他便往外走,丢死人了,後面還有那麽多大兄弟在看着,一個個都看到了他英雄救美反被救……
快步離開林區,兩人再次來到馬廄不遠處的小角落裏。
池錦問:“就這麽結束了?這點實力來刺殺皇上?”
燕莊澤悄悄把玩着池錦的手,解釋道:“他們志不在此,另有目的。”
“哦。”池錦點點頭沒再多問,鼻子皺了皺輕嗅道:“怎麽還有這麽濃的血腥味?你受傷了?”
“我……”燕莊澤突然将沒事兩個字咽下去,想起剛才景遲明明怕的要死,卻願意對他舍身相救的一幕,心裏暖到不行。
默默改口道:“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
“小傷?小傷能有這麽大的血腥味?”池錦狐疑道:“你給我看看,在哪裏?”
燕莊澤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突然想起這裏很黑看不見,又說道:“沒,不用,你……別擔心,過幾天就好了。”
聽他這麽說,池錦就更不信了,态度堅決:“快給我看!”
“那,那好吧。”燕莊澤轉過身背對着他,說:“只是小傷口,不礙事。”
“嘶——”當燕莊澤一轉身,池錦能聞到的血腥味就更重了,很顯然,血的來源就在眼前,莊年的背上。
他心裏微微刺痛,這個角落太過昏暗他看不清楚,便拿起顫抖的手輕輕朝他背上摸去,入手便是一片濕潤。
是血,很多。
池錦低嗚一聲,語氣慌亂又充滿關切,輕輕責備道:“還說不嚴重,好多血!”
往日在戰場上撒熱血都絕不悶哼的男人,此時無奈苦笑一聲:“沒事,你別擔心……”
“我就要擔心!”池錦拉着他就往行宮裏帶:“現在跟着我去找大夫,不然我就一直擔心!”
“好,你別擔心。”
又是這句話,重複的這句話,卻讓池錦心裏酸脹脹的,擔憂關心又莫名的溫暖,這個傻子,受這麽重的傷都不說!
他才不擔心。
池錦扶着燕莊澤找到林顏的庭院,餘安果然已經等在屋裏,池錦此時也顧不上這是否會暴露他和餘安認識一事,扶着燕莊澤坐下後連忙急切道:“餘安,你快看看,他受傷了!”
餘安不多言,立刻上前小心翼翼查看燕莊澤的傷勢,發現雖然流血很多,但傷口不深并無大礙。
松了口氣後找出金瘡藥和紗布,道:“并不嚴重,下人都被我打發出去了,你去找點熱水來,他需要清洗傷口。”
“我就說是小傷……”
“你閉嘴!”吼完燕莊澤,池錦飛速離開,當然是回自己庭院去找熱水,他的屋裏一直都有供應熱水的,沒一會兒他便端着一個水盆回去。
路上的時候,他往旁邊匆匆一瞥,似乎看到一個橘紅色衣裙的女子正朝裏面走去,看樣子像是娴嫔。
他沒來得及細看娴嫔想去哪裏,秋天的夜晚很冷,腳步慢了的話水就涼了。
回到餘安那裏,兩人合力将傷口清洗幹淨,再上藥包紗布,弄好之後池錦已經精疲力竭。
看着池錦疲憊的模樣,燕莊澤心中一陣後悔,他怎能利用景遲的關心來滿足私欲呢?真是不該!
自我責備了一會兒,他看向一旁整理藥箱的大夫,似乎是叫餘安。
他拱手道:“多謝餘兄出手相助,你是景遲的朋友,以後也便是我莊年的朋友。”
餘安謙虛一笑:“過獎了,不是什麽大事。”
“應該的。”燕莊澤笑了笑,心想:這果然是景遲的朋友啊,他又多了解了景遲生活的一分。
三人寒暄了會兒,想着皇上提前回去了,擔心自己不再房裏的事實被發現的池錦,起身道:“今天這麽晚了,就不在多敘舊了,餘安,你照看着莊年,我走了。”
燕莊澤道:“你去哪兒?你不是跟着林顏來的嗎?”
“不是啊,下次再見!”不再多做解釋,池錦便悄聲離開。
燕莊澤急了,這三更半夜的景遲能去哪兒?剛想起身追上去就被餘安一手按住道:“莊兄別急,景遲他自有去處,你還是先休息休息吧。”
燕莊澤起身的動作一僵,想想景遲臨走前的話,心知這是不願讓他跟着啊,心中無奈嘆息,最後只好坐下。
等景遲走遠了,他再離開吧。
池錦出了院子,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繞到行宮後方,準備從自己房間的窗戶進去,遠遠的便聽見自己院子裏傳來劇烈的拍門聲。
只見娴嫔已經進了院子,此時正在他房門前猛敲道:“錦姐姐,你快開門啊,不開門我就撞門進去了!”
池錦心中一驚,眼看着那房門發出不堪承受的砰砰響,來不及感嘆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哪兒來的那麽大力氣,火速奔向房間後面的窗戶。
要是真被娴嫔打開,看到他不在房間裏,那可就糟了,且皇上的院子就在隔壁,這麽大聲說不定就會把皇上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