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試探(已修+請假

當晚, 待所有人離開之後, 燕莊澤再次獨自來到宮牢。

揮退了欲要跟上來的獄卒, 燕莊澤獨自來到關押娴嫔的牢房前, 看着趴伏在地上的女人, 低聲道:“娴嫔, 朕來了。”

娴嫔聽到動靜, 緩慢地擡起頭來,像往常那樣笑意吟吟地看着燕莊澤:“來了。”平靜的語氣似乎并不在意如今她是身處牢房, 若是那笑中沒有隐隐瘋狂之感的話。

燕莊澤靜靜地看着她,今晚他會再次單獨回來,不僅僅是不希望娴嫔那些渾話被他人聽到, 既然他和池錦暫時互為盟友, 他就不會讓池錦平白無故被人說道。

更重要的是娴嫔這顆棋子還有用,畢竟是慶國的人,只是如何用,還需要了解一些情況和事情, 有了之前那一出,現在問話就只能他一個人來。

燕莊澤還沒發話,娴嫔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吃力地換上優雅的坐姿,聲音輕緩缥缈卻又萬分篤定道:“皇上想必很好奇為何臣妾如此篤定錦妃有身孕一事吧,如果臣妾沒猜錯,那個孩子應該不是您的。”

就像是說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般,她以手輕掩嘴唇小聲笑了起來, 似乎聞到髒污的袖子上的血腥味和黴臭,娴嫔的笑中途頓住,若無其事地将衣袖放下來。

燕莊澤不喜地皺了皺眉,并不關心她誣陷錦妃的事,明眼人都清楚這只是後妃争寵的計量罷了,他直接沉聲問道:“慶國給了你什麽任務?”

然而娴嫔也并不理會他所說,自顧自地繼續斷定道:“肯定不是您的,你們根本就沒同寝過,皇上,臣妾說得對吧”

燕莊澤眸光一沉,冷哼一聲:“你別再試圖轉移談話,現在是我再問你,你只需要回答就行。”

然而娴嫔就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裝聾不聽,拒絕回答任何關于慶國的問題,繼續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有染呢?”

說完,她還笑看着燕莊澤,弱弱地征求道:“是吧皇上?臣妾在獵場那晚,可是親眼看到一個男子從錦妃房裏出來,還不止這一次哦。”

娴嫔毫不慌張地撒謊,反正也無法查證,當即誇大事實道:“還有一次是在宮裏,也是一個男人從錦妃寝殿出來,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從兩人中間匆匆跑過,就像是在嘲諷燕莊澤竟然當了綠帽王八的事實,宮牢中的溫度似乎又降了些許。

燕莊澤的耐心一點點消耗掉,周身的氣場猛地降下來,冷聲道:“慶國是通過什麽同你傳信,是否有什麽暗號?”

娴嫔就好似沒察覺到一半,臉上狀似緊張地提醒道:“那個同侍衛通|奸的何常在,可是被處死了的,皇上可還記得?千萬別忘了啊。”

燕莊澤涼涼地看着她,道:“朕自然記得,你不用再左顧言他,錦妃到底如何,不是你一面之詞就能定奪的。”

“一面之詞,皇上對池錦還真是信任呢,可是……懷疑的種子已經種在皇上心裏了,不是嗎?”娴嫔得逞一笑,挑眉毫不示弱地看向燕莊澤。

她敢篤定,帝王多疑,只要池錦不是真的沒懷孕,那總有一天會被抓出來!

燕莊澤冷冷一哼,最後一點耐心被消耗殆盡,剛才是他給娴嫔的最後的機會,也是最大的寬容,既然她如此不識趣,那也別怪他心狠手辣。

當初在軍隊裏,他同燕行澈都是出名的殺人如麻之人,只是坐上皇位便有所收斂罷了,但本質從未改變。

看着娴嫔絲毫不知悔改的模樣,他揚聲道:“來人!把她帶去刑房。”

話音剛落,等候在外面的獄卒便迅速跑進來,打開牢門粗暴地将娴嫔拖起來往刑房走去。

娴嫔被軟軟地拖起來,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拖沓在地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與此同時,她腦海中最後一點回憶随着燕莊澤一聲聲質問而塵封,那時她初到燕國,被燕國的繁華迷花了眼,也被這個英武偉岸卻十分冷硬的男人迷了眼,她以為這個男人一定屬于她,一顆心都撲上去。

如今,就讓那些回憶都塵封吧,太傻了。

兩個時辰之後,燕莊澤出了刑房,拿出手帕擦了擦染血的手指,略帶些許疲倦道:“給她換間幹淨通風的牢房,添些用具。”

獄卒:“是。”

燕莊澤悄聲回到養心殿時,天邊已經擦亮了,揉着眉頭躺在龍床上小憩一會兒,太醫院便來人了,又匆匆穿好衣物起身出去。

禦醫等候在大殿內,拘謹地行了個禮後,雙手捧着小木盒道:“啓禀皇上,該藥丸并非什麽香丸,而是一種能麻痹人的大腦,讓人産生幻覺并且身體變得興奮的藥物,同時又能讓人陷入沉睡,也就是……在夢中歡愉,但對身體并無害處,只是長期服用會導致精力不足。”

這裏精力不足大家都聽得懂是什麽意思,一時間養心殿內靜得出奇,誰都知道娴嫔被抓就是因為這藥丸的緣故,此時被查出來這藥丸并無害處,也許只是後妃想博得恩寵的小手段罷了,那……娴嫔豈不是被冤枉了?白白受了一遭牢獄之災?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都不敢出聲。

片刻後,燕莊澤道:“下去吧,你們也下去。”

衆人:“是。”

一個藥丸而已,并不能說明什麽,燕莊澤淡淡地揮退所有人,坐在案桌前拿起今日的奏折批閱起來。

沒多久,昨晚派出去的暗衛也回來了。

暗衛頂着壓力,硬着頭皮說自己查到的事情:“回主子,那盒藥丸的确是出自錦儀宮,錦妃娘娘那裏也的确有這麽個木盒,不過在此之前有人看到娴嫔宮中的宮人去過錦儀宮,送的東西似乎就是那盒藥丸。”

“還有嗎?”燕莊澤放下奏折,果然如他所想是娴嫔計謀,問道:“去娴嫔宮中看過了嗎?”

自從娴嫔被抓之後,她的宮殿便被封鎖了,只許進不許出,要查一個人的話也很容易。

暗衛拱手道:“屬下去了那名宮女房間查看過,那宮女竟然遍體鱗傷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似乎還發着熱……”

“等等。”燕莊澤皺眉打斷:“那宮女是何身份?”

“那宮女是曾經的何常在宮中的灑掃宮女,後來被分到了娴嫔宮中。”

何常在宮中的人,燕莊澤記得很清楚,他故意将那名有問題的宮女分到娴嫔宮中,一個是慶國探子,一個是池家爪牙,剛好可以湊到一起看回發生什麽,卻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根據暗衛調查的結果,那麽初步就可以猜測那盒藥丸是池家送借宮女的手給池錦的,卻被娴嫔發現,半路攔截下來一盒,也就有了後面的事情。

當然也不排除這一切都是娴嫔策劃的,那宮女只是受了無妄之災。

但遍體鱗傷這一信息,燕莊澤還是偏向于前一個猜想,可現在問題又來了,為什麽池家會送這種藥丸進宮?

亦或者這是池錦主動問池家要的?目的何在?

這麽一想這件事情便不簡單了,牽扯到了池家,亦或者是那些人有什麽新計劃?燕莊澤有些頭疼地敲了敲木質扶手,發出有節奏的悶響,對一旁還半跪的暗衛道:“你先下去吧。”

暗衛:“是。”

暗衛離開後,燕莊澤看着空曠的養心殿,不禁發散思維喃喃自語:“池錦拿這藥丸,是因為不想侍寝,抑或是因為……想借此來将孩子僞裝成皇子?”

只要讓他服下這藥丸,産生同寝過的幻覺,這是否就能順理成章地将肚子裏的孩子推給他?

燕莊澤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被娴嫔的話潛移默化地影響了,竟然不由自主去設想池錦真的有了,以此來分析這藥丸的目的。

如果出發點站在池家的話,那池家送這藥丸是為何?幫助池錦固寵?這樣似乎也說得通。

燕莊澤沉思片刻,出于對池家的謹慎,還是決定先不告訴池錦這件事,讓候在外面的林永全進來,吩咐道:“你午時去讓人叫錦妃過來陪朕用午膳,讓禦膳房準備飯食和糕點,糕點要酸的,飯食要有螃蟹重油之物……”

現在還不知道這是娴嫔的誣陷,還是池家的陰謀,只能暗中行事觀察,如若池錦是無辜的,那他會因自己的猜忌而親自向池錦道歉。

那邊,池錦接到傳話之後,習以為常地來到了養心殿。

他敏銳地察覺到今日養心殿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同,看着宮人們沉默有序地出了養心殿,池錦并未做多想,只把這異常歸咎于昨日娴嫔害主被抓一事。

像往常一樣坐在一旁的軟塌上,今日養心殿準備的糕點多了些,除了酸棗糕之外還有三種糕點,做工精巧造型獨特,且都是酸酸甜甜的口味,池錦都很喜歡。

不由自主地便吃多了些,燕莊澤一直暗中觀察者他的表現,見此便問:“錦妃喜歡嗎?朕以為你喜歡吃酸甜口味的糕點,便讓禦膳房多準備了幾樣。”

池錦自是高興:“喜歡,酸甜适中,都很好吃。”

燕莊澤點點頭,心下告訴自己幾盤糕點不能說明什麽,池錦一直以來的确喜歡酸甜味的東西。

他對此沒再去多想,沉下心來處理奏折,據派去的人回複,江南水災已經初現端倪,已經有一部分人無家可歸,可他竟然沒再奏折中見到相關信息。

也不知是當地官員不打算上報,還是傳到燕城後又被有心人壓了下去。

兩人就像往日那般各做各的,互不幹擾,時間過得飛快,這便到了午膳時間。

燕莊澤淡淡地看了眼池錦,随後對外面守門的林永全道:“傳膳。”

池錦此時對待會兒的事情一無所知,天真地揉了揉肚子,他已經餓得不行了,最近食量越來越大,一天恨不得吃四頓。

滿懷期待地看着殿門口,沒多久宮女們便端着加蓋的瓷盤進來,此時的她們在池錦眼中是那麽可愛!直到她們齊齊掀開盤子上的蓋子。

頓時,一股濃烈的油焖味傳來,池錦微微皺了皺眉,暗中屏住呼吸,臉色漸漸泛白,雙唇緊抿苦大仇深地看着桌上一道道美食,像是在看什麽階級敵人。

暗中觀察着他的燕莊澤也眼眸微沉,但見池錦臉色都微微發白,還是不忍心道:“還是聞不得這些重油之物嗎?朕讓人撤了吧。”

吃食而已,個人喜好的因素存在,并不能真正去證明什麽,是他想岔了。

池錦連連擺手道:“我沒事,雖然有些不喜歡,但還是聞得,謝皇上美意不用撤。”

懷上崽子都已經快一個多月,害喜的反應也越來越弱,現在聞着油味不會立刻嘔吐,忍一忍也能過去只要不吃進去就不會有事。

見他語态真誠,燕莊澤淡淡一笑,伸手将那幾盤味重的菜挪到遠處,堅定道:“定不會出現下次。”

燕莊澤徹底放下疑慮,為表歉意,拿起筷子親自給池錦夾了一塊兒平淡的魚肉:“用膳吧。”

池錦感謝地笑了笑,輕輕吸了口氣,感覺空氣中的油味似乎也不是那麽難聞了。

還能聞到一股濃重的香味,池錦目光垂涎又厭惡地看向不遠處幾道重油的大菜,低垂的眼睛中滿是糾結。

只能看不能吃,真的是太難受了,更別說旁邊還有他最愛吃的螃蟹,可惜螃蟹寒涼不能吃。

池錦筷子幾次從那螃蟹和肉上面掠過,最後都痛心地停在了面前的一盤清蒸魚上,悶頭吃飯不再去打那幾盤菜的主意。

燕莊澤慢慢用膳,餘光不經意看到池錦臉上的糾結,還有那筷子幾次拐彎略過重油的菜,心中哂笑又同情。

想起池錦是因身體原因而不能吃這些食物,他不禁關心道:“好好養身體,身體養好了什麽都能吃。”

燕莊澤饒有興致地看着池錦看着一盤螃蟹蠢蠢欲動,覺得甚是好笑又有趣,池錦的性子果然一如既往地合乎他的眼緣。

見池錦吃得香,燕莊澤也夾了一塊而魚肉,正要放到口中,突然轉念一想,這豈不就如娴嫔所說那樣,不吃油重之物,不吃寒涼之物?明明眼裏寫滿了很想吃,卻此次繞過。

一時間,燕莊澤陷入沉思,究竟那個結果才是對的呢?娴嫔的話是空穴來風嗎?

燕莊澤不得不承認娴嫔的計謀成功了,如若不是他突然打主意找借口将娴嫔關押起來,相信現在被關起來的便是池錦了。

看着池錦再一次繞過那些孕者不能食用的菜肴,燕莊澤眼中的笑意漸漸褪去,染上了一層迷茫。

一時間,連他都開始不确定起來。

如果池錦真如娴嫔所說那般該當如何?

一方面他和池錦沒有感情,更沒有夫妻之實,按理說池錦個人感情如何他管不着,可若是池錦偏偏要在他們合作期間做出如此出格的事,那就不能容忍了。

若是池錦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迷惑住他保住孩子,那麽他這次便識人不清,竟然被一個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這讓他心中感到有些躁意。

設想一下,如果最後他放池錦出宮,成全了她和另一個男人,甚至還有肚子裏的孩子,組成一個家庭,這倒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如若他沒放池錦出宮,或者池錦在出宮之前謀劃一番,只要把那藥丸給用上,那是不是這個孩子就會推脫到他的身上。

也許這也在池家的計劃之中?已經打上了下一任皇帝的主意了嗎?這便不能姑息了。

屆時假龍種變名正言順真龍種,且景遲又該如何想,說不定會憤而離去……

越想越深,燕莊澤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深深地看了眼吃得正香的池錦,他決定在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來确定事實。

他說過,不冤枉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異心人。

這麽想着,燕莊澤放下了筷子,靜靜地等池錦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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