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特殊要求
車內的溫度因為開啓的暖氣而陡然升高,舒盼打了個噴嚏,瞬間便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此前,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正經開工了,在做好必須為母親清債不顧一切的決定後,卻遭遇了公司的冷遇——原因還是因為她以“家事”為理由提前離開《明凝傳》現場,雖然履歷上的确沒有污點,但那些居于上層的人,并不清楚有些事情無關履歷,而在于自己的公司不能賺到更多的錢,所以足夠對她發起懲戒。
所以當易南出現在她面前,提出要讓她扮演雲芳菲去解決一些麻煩的時候,她是滿心樂意的。
因為這是她困境當中最後的一根稻草了。
只要她能幫易南成功解決這些事情,也許母親的債務就可以迎刃而解,可偏偏……
她失敗了。
而就在這個無路可走的雨夜裏,她渾身濕透地攔在陸辰良車前,掙紮着尋求一線希望。陸辰良給她機遇,但前提卻是要在熒幕前變得更像雲芳菲。
而易南的建議則提得更直接——她要更像,便必然要在臉上動些手腳。
這下舒盼的決心有些動搖了,倒不是因為厭惡感,而是源于恐懼。她打從心底裏畏懼整容,害怕那種針頭和刀子在身上運作的感覺。以至于她上車後沉默了很久,仿佛那把整容的手術刀正懸着自己腦袋上,一不留神就要掉下來了。
放着這種可怕的想法,舒盼的腦子明顯有點內存不足轉不動了。
陸辰良看着不斷把自己身子蜷縮到角落的舒盼,他剛才已經和她說了太多話,現在近看她那張和雲芳菲有點相像的臉,被強吻的不美好回憶湧上心頭,以至于他對舒盼也惜字如金,“安全帶。”
舒盼肩上雖披着陸辰良的外套,但身體卻極力保持着和他的物理距離,她看了眼陸辰良邊上的還沒拉開的安全帶。
這是難道是……要求自己幫他系安全帶?
舒盼甩着幾乎能滴下水來的袖口,極力證明着,“不、不太方便吧,我剛剛淋濕了。”
易南負責駕駛,他從內視鏡偷瞄了一眼背後的兩人,順勢接話道,“咳咳咳,那個雨夜路滑,這邊可能查的比較緊,後排的安全帶也是很必要的,萬一被拍下來就很麻煩了。”
舒盼認命地看了眼易南,咬了咬下唇,別過臉,半眯着眼睛,側身過去找安全帶的位置。
她試圖用最少的眼神和肢體接觸、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就給陸辰良系上那該死的安全帶。可沒敢用眼睛的看準方位的結果,無疑就是慘烈的失敗。舒盼第一次下手,拍在了男人的大腿上,第二下,直接摸上了男人的腰部。
面對這種公然的吃豆腐行為,陸辰良莫名其妙,他猛地抓住舒盼不安分亂動的手,“你在做什麽?”
舒盼的第三下撲了個空,她睜開眼睛,也有些莫名,“系、系安全帶啊。”
陸辰良對上舒盼那雙寫滿了無辜的雙眼,她哪知耳朵聽到,自己的安全帶要她來動手?
“算了……那你快點。”
他閉眼松手,索性任由眼前這個腦筋搭錯的女人,擺弄自己跟前的安全帶。
舒盼屏住呼吸,她平移到陸辰良面前,迅速地扒住安全帶扣上,只聽得一聲脆響,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她又縮回自己的角落裏呆着思考整臉的事情了。
陸辰良睜開眼睛,側頭掃了舒盼一眼,“就這樣?”
舒盼一臉黑人問號,“還要我做什麽嗎?”
陸辰良無可奈何,俯身向前,直接湊近舒盼的跟前,“衣服淋濕了,你腦子也進水了?”
舒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幾個月前,在那個錯換了的房間裏,陸辰良也曾經這樣看過自己。無論誤會與否,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種狀況,好像只要這樣一個眼神,這個男人就能輕易地,把自己變回到那個錯誤相遇的開端。
那個,最最不應該悸動和慌張的時刻。
陸辰良的視線離開舒盼的觀察範圍,手中已經拿住安全帶一端,似笑非笑,“還是說,你就等着我為你服務?”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想否認陸辰良的說法,卻忘記了兩人太過接近的距離,從而直接甩了他一臉的雨水。
“對、對不起。”
正在拐彎的易南感覺車內的溫度驟降了幾度,他意識到後排不對勁,稍微一觀察便發現了陸辰良被甩了一臉水的悲劇。
不妙啊,之前雲芳菲突襲強吻,現在舒盼又踩着他潔癖發作的時候毛手毛腳,估計陸辰良這下又要兩天不說話了。
而在後排,叮的一聲脆響,安全帶從陸辰良的手上忽地松開,又縮回了原位。
再看陸辰良早已瞬間黑了臉,他被舒盼的甩頭殺當面暴擊,顫抖着手,萬分嫌棄地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坐回原位,忍不住還是開了口,“我從一開始,就是讓你扣自己的安全帶!”
易南等着陸辰良發作,聽見他居然還能開口說話,心中略感意外。
難道陸辰良對舒盼的種種行為具有特殊的免疫能力?之前住錯房間也是類似的情況,以往陸辰良要是知道別人在保潔之後,還動過自己的房間,肯定是不會住進去的。
果然老板的心,海底的針啊……
“哦,哦,好好好……”舒盼聽罷,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手忙腳亂地撥弄着安全帶,結果急着安下去幾次,幾次都沒有成功系上。
陸辰良嘆了口氣,最終還是伸手過去,俯在她的手上,幫着她完成了這個簡單的動作。他漸漸意識到,舒盼的無措可能并不只源于和自己共處一室的不安,更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陸辰良語氣淡漠地發問,“你是不是,不想動自己的臉?”
舒盼沒想到這麽直接被他戳穿了心事,她費勁地點點頭,“可以……不切我的臉嗎?”
一提到整容,舒盼的腦子裏便浮現出各種刀子剪子在臉上切切劃劃的血腥畫面,她連着打了幾個冷顫,感覺渾身不寒而栗。
前排的易南瞄到舒盼在後面瑟瑟發抖的可憐樣子,忍俊不禁道,“舒盼,你別在那裏亂想了。好好一個小姑娘,怎麽對美容的認識還停留在上個年代?”
“現在的醫美技術肯定不止是你腦子想成的那樣。包括一些指法上的按摩,水光針,玻尿酸的注射,很多都根本不用到刀子。更何況,現在不少演員應對上電視的需求,都會去做一些微調整,讓臉看起來更精致一些。”
易南經常陪同藝人進出美容院,對這些微整形的項目簡直如數家珍,一談起來就沒完沒了。
舒盼忽閃着那雙好奇的大眼睛,仿佛生平第一次聽說這些新奇的內容,“陸先生,易南說得是真的嗎?”
陸辰良故意搖搖頭,玩笑地道,“這些我不知道。你還是拿出要動刀的決心和毅力比較好。”
舒盼一臉苦相,她還要說些什麽。車子卻忽然一個急轉彎,她整個人朝前方倒去,幾秒之後,舒盼預料中額頭中招的疼痛卻沒有如約而至,她感覺到自己額前墊了一塊軟軟的東西。
退後一看,原來正是陸辰良下意識伸手擋在前面,墊在舒盼的腦袋前,避免了她直接撞到前排的座墊的悲劇。
陸辰良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轟炸着,“你能不能學會護好你的臉?”
她想回答能,但是想想最近自己各種出包的舉動,最後只得悶不做聲,靜靜捂住自己的臉,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朝陸辰良點點頭。
陸辰良無話可說,他拿開手,揉着掌心,“易南,怎麽回事?”
只聽得易南輕砸了一下方向盤,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陸先生,我們好像……被狗仔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