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是天才（三）

就像最普通的情侶那樣，嵇長夢開始了和維克托的約會之旅。

課程緊張，嵇長夢幾乎要花大量時間泡在圖書館，偶爾有空閑時間卻又逢維克托去實驗室，結果圖書館成了他們最常見面的地點。

嵇長夢坐在老位置看書，感受到旁邊有人坐下，頭也沒有擡，只把左手伸了出去，下一瞬就被緊緊握住。

她聽到拉椅子的聲音，而後耳邊就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我沒有書好看嗎？”

溫熱的氣息吹在耳畔，帶來麻麻癢癢的感覺，嵇長夢扭過頭，維克托的臉近在咫尺，她輕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安撫道：“你最好看。”

維克托滿意的坐下，又把椅子向嵇長夢移了移，點點她面前的書，問道：“今天有什麽不懂的嗎？”

嵇長夢翻開書，把不懂的地方圈出來，維克托看了看，思考了幾瞬開始輕聲講解。講完就撐着下巴微笑着看嵇長夢皺着眉頭思考，所幸兩人坐的地方偏僻，否則他高冷男神的形象也會不保。

一年級的課程多樣，嵇長夢又選了許多她覺得感興趣的課程，她喜歡天馬行空的想問題，自己找不到答案就去求助維克托。而他确實也無愧天才的稱號，無論理工科還是文科內容，都能信手拈來，講解也是深入淺出，清晰明了。嵇長夢也一次次為他知識儲備的廣度和深度而驚嘆，自己看起書來也是事半功倍，有個學神男朋友實在是太好了！

嵇長夢想明白為題後又用欽佩的眼光看着維克托,嘆道：“親愛的，你是百科全書嗎？”

“唔，過譽了。”維克托一本正經的回答：“五十科全書還差不多。”

嵇長夢笑了笑，她邊跟他商量晚上吃什麽邊收拾東西，天色不早了。

維克托攬過嵇長夢，兩人向餐廳走去。

兩人點好餐坐下後，嵇長夢不時看向對面的維克托，接觸的時間久了，她總能敏感的發覺到隐藏在他冷漠深情之下的情緒，今天見面她就感覺維克托似乎并不是很開心。

“實驗室怎麽樣？”

“老樣子。”維克托垂着眼。

找到原因了。自從交往以來，維克托并不經常跟嵇長夢訴說他的生活，并不是不樂意，而是似乎覺得他的生活乏善可陳，相反他卻喜歡聽嵇長夢講，哪怕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聽得津津有味，遇到一些問題還異常熱心的提供各種有的沒的解決方法。

但往常他從來沒有像這次如此敷衍的回答，帶着煩躁。嵇長夢覺得自己有責任去疏解男朋友的糟糕情緒。

“介意跟我談談嗎？”她雙手托腮沖維克托眨巴眨巴眼睛。

維克托看着她的樣子又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解釋道：“我只是有些厭倦了，每天重複性的實驗。我會很快調節好的，不要擔心我。”

嵇長夢想到詹妮弗曾經說的，維克托轉過幾次專業，每次優秀破格通過申請，最後留在了她所在的專業。按她當時的說法：“受夠了高傲的海斯的鄙視。”她在下學期也申請轉到了其他專業，不過後來聊天她說到轉專業是因為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專業。

而維克托幾乎沒有表現過他的喜好，他就像游離在外，沒有什麽特別在乎的事，在圖書館相伴的時刻，嵇長夢見到他總是在看各種各樣的書籍，天文地理或者推理愛情小說，無所不涉及，卻從未見過他看本專業的書。

“你當時為什麽會學這個專業呢？”嵇長夢有點好奇，近乎全能的維克托選擇它的原因。

維克托眨了眨冰藍色的眼睛，有點困擾，看着嵇長夢亮晶晶的眼睛，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因為是我最擅長的科目，比較容易實現我的規劃。”

“你的規劃是什麽？”

“大概是學一些東西，到一定年齡得到一些成果，最後得點獎什麽的。”維克托頓了一下，把下一句吞掉，“就像普通人一樣按部就班的過一生。”

“額哦。”嵇長夢發出一聲怪聲，“你可不是個‘普通人’。”

維克托站起來示意嵇長夢邊走邊說。

“為什麽不是呢，我只是個稍微聰明點靈敏點的普通人。”

嵇長夢挽着他的手，歪着頭看向他：“那我在你的眼中就是個特別愚蠢的普通人？”

“不”，維克托否認道：“你是獨一無二的，你在我的分類中是——我的小笨蛋。”

“我能知道你分了幾類嗎？”

“普通人，我的小笨蛋和其他一些什麽人。”維克托說到後面有點含糊不清。

嵇長夢選擇不去問最後一類是什麽人。

她大概明白了維克托的心理，選擇是因為擅長，卻不是因為喜歡。

“你有特別喜歡的事情嗎？”

你。維克托幾乎不假思索，他看着眉眼彎彎的嵇長夢，心裏嘆了一聲，喜歡你，特別喜歡你。

“有挑戰性的事。”這次維克托給了個确切的答案。

有挑戰性的事，大概是參加各種競賽然後打敗別人吧。嵇長夢腹诽道。

兩人路過一家電影院，霓虹燈閃爍，映的人的面貌影影綽綽。

嵇長夢看向海報，應該是個愛情片，她轉頭看向維克托，問道：“明天忙嗎？”

維克托搖搖頭，視線看向海報，“想看嗎？”

她點點頭，兩人走進買了最近場次的電影，場內只有寥寥幾對情侶。電影是個俗套的愛情故事，青梅竹馬，俊男美女卻演技麻麻，嵇長夢看得差點要睡着了。

電影結束後，她有點生氣，覺得浪費了時間，沖着維克托吐槽：“為什麽他可以演的哭笑都一個表情？我要記住他的名字以後看電影都繞道。”

“得了艾米，你又好到哪裏去？你有對這個家付出一絲一毫嗎？為了你的夢想我就可以當你的墊腳石嗎？”維克托兩眼泛紅，目眦盡裂，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頓仿佛錘子一下一下錘在心裏，直至一顆心千瘡百孔鮮血肆流。

嵇長夢頓時心裏泛出無法言說的酸楚與愧疚，一眨眼就看到維克托在笑眯眯看着她。

剛才是電影裏男女主決裂時的場景，一直冷漠臉看着他們吵架的嵇長夢，卻在維克托的短暫演繹中感受到了雙方的愛恨交織。

“你可以去當一個演員。”嵇長夢突發奇想，越想越合适，“演繹人生百态，多有挑戰性的事情！”

維克托摸了摸鼻子，“可以考慮一下。”

他拉起越想越激動的嵇長夢，說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走在路上嵇長夢就冷靜下來，想到了諸多不可行性，不說現在維克托還是個學生并且在著名的實驗室做科研，而演員又怎麽會是好當的，競争激烈的娛樂圈哪個出名的人不是撕出一條血路。

而她美貌與智慧并存的男朋友還是安靜做他的男神就夠了。

“晚安吻？”維克托清澈的眼睛盯着她，冰冰藍藍的顏色仿佛浸在水裏的玻璃球，閃閃爍爍，散發出魅惑的光，被這雙眼睛盯着，應該沒有人能拒絕他的請求。

嵇長夢拉低他的頭，輕輕的碰觸到他柔軟的唇。

**

日子沒有多少波瀾的一天天過去。

嵇長夢順利升入三年級，成績優異，也找到了自己想從事的方向。詹妮弗收到了一家著名廣告公司的offer，依依不舍的搬走了，偶爾回來已然是一身職業裝，變成不茍言笑的女強人形象。一聊天又會破功，媚眼飛起。

維克托後來還是離開了實驗室，他确實受夠了日複一日循環往複的實驗操作，他希望做一些更“刺激”的事情，提出申請時被教授們輪番臭罵了一頓。嵇長夢無條件支持他的一切決定。

剛離開實驗室的一段日子，維克托閑了下來。他還開始跟着嵇長夢學習漢語，糾正了幾遍他能字正腔圓的發出“嵇長夢”的正确讀音，而後還感嘆道漢語果然是最難學的語言。

嵇長夢問他學習其他語言用了多長時間，回答是最多一個月，精通。她不說話了。

兩人膩膩歪歪的日子沒過多久，維克托也忙碌起來，有時會參加各種活動，全國各地的跑，有時會消失幾個星期。嵇長夢有問過他以後有什麽打算，回答是想嘗試能嘗試的一切。

嵇長夢偶爾懷疑他有事瞞着她，但幾乎有空閑時兩人就會通過各種方式聯系，給足了對方安全感和空間。後來他又拿出各種活動得到的獎項，各種奇奇怪怪的都有，嵇長夢看過之後哭笑不得，也打消了那點懷疑。

假期嵇長夢找到了公司實習，學習到了很多。偶爾有空，兩人一起去旅行，一切行程安排都由維克托包辦，嵇長夢就跟着當甩手掌櫃。由于時間限制，兩人只進行了幾次短途旅行，她倒也感受到了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然後約定了一定要找時間去中國旅游，這次由嵇長夢擔當導游。

嵇長夢幾乎度過了有記憶以來最充實而愉快的生活，生活富裕不為生計而繁忙，身體健康不因殘疾而自卑，可以單純為了愛好而學習，從事想從事的工作，還有一個無與倫比優秀而貼心的男朋友。

美好的日子總是轉瞬即逝，轉眼間，維克托要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