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一,鐘淵履行約定,給高二一級學生演講。校服領子妥帖地翻下去,脖頸連帶着創口貼展露在世人眼前,本人大大方方,偏偏臺下旁人遮遮掩掩。說來說去,他還是老樣子,沒什麽起伏的音調,平穩冷靜地賣個面子。縱使敷衍不言而喻,臺下那麽多目光還是擠擠挨挨地撞在他身上,即便不擡頭,也能看見那些亮晶晶的眼睛。

鐘淵皺皺眉頭,終于收起稿件,向後略退一步,鞠了個弧度不大的躬,方得以逃脫這滿含期冀的绮麗大舞臺。掌聲跟着響起來,虛弱又有力,嘩啦啦像一片海。

高二的學習總結會,輪不着高三圍觀。祝燃正可惜沒辦法看一眼自己的傑作,小學弟就體貼地自己送上門來。

——來他們班送周測試卷。

本班學習委員去接鐘淵手裏的一沓試卷,祝燃坐在教室最後頭,支着長腿轉筆,一擡頭,手裏本來轉得風生水起的筆不給面子地摔了下去。

祝燃只得把椅子坐正了,彎腰去撿,議論聲擦着頭頂飛過去。

“怎麽是鐘淵來送試卷?”

“哦!我們語文老師好像教過他的……”

筆被手指撈過來,祝燃将身子直回去,視線也跟着動作轉,一轉,正對上鐘淵的眼睛,不過隔着一個教室而已,其實不遠,卻偏偏又像是很遠。

一秒,或是多一些,兩秒?眼神不着痕跡地退開,在空氣裏打了個波漾,淡漠得無人可見。

鐘淵從高三的走廊穿過,同伴在樓梯口等他,兩個人一起下樓,同伴的視線往他脖頸間偷偷飄,鐘淵視若無睹,對方沒有他的好定性,終于忍不住開口。

“鐘淵你脖子……被蟲子咬了嗎?”

“沒。”鐘淵沒什麽表情,“被貓抓了一把。”

“咳,我當是什麽呢,幾個小姑娘圍着我問一上午了,原來是貓啊!”男生訝異了一下,“不過你家裏居然還養貓?幾個月了?什麽時候養的?我怎麽沒聽你提過啊……這要說出去八成大家又得給你加個溫柔愛貓人設了……”

“暑假撿的。”鐘淵視線對着臺階,表情依舊冷淡,卻難得挑了幾個問題熱心答疑,“奶貓,很兇。”

對方聽他這麽一說,來了興趣,嚷嚷着要去看小貓。說了一會兒,眼看着兩個人将走到班門口,同伴又笑呵呵地指了指他脖頸,半開玩笑地道,“鐘淵,沒看出來你占有欲還挺強,連貼個創口貼都得寫上自己的姓。”

鐘淵腳步在班級門口稍稍頓了頓,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粗粝的觸感劃過指腹,恍神間給人床事裏舌尖卷着指尖舔舐過去的錯覺。

祝燃給的傷口,祝燃的創口貼,祝燃寫下的字。定語都得是祝燃,這一切的錯覺才成立。

滿教室的書香氣,同伴回到班級,趕忙煩不勝煩地去按下幾個纏着他的女生的八卦心,貓咪——說了不過是只有些叛逆的小貓而已。鐘淵也不看一眼,坐回位置上,抽出課本,手掌合住了視線。

他居然沒有注意到,鐘和祝,原是同一個字母打頭。

試卷分發下來,數學和英語試卷都到了手裏,唯獨沒收到語文的。

學習委員站在祝燃眼前,對上祝燃似笑非笑的眼神,說話時有些結巴,“我,我沒……沒有發到你的,要不然你去高二問問、問問?聽說是鐘淵學弟幫忙批得試卷……”

祝燃挑挑眉,落了一句“是嗎”,在學習委員誠懇的目光裏,趴回去和衛遙一起睡大覺。

春光不比秋光好,秋天裏,怠惰多久也不算過錯。

祝燃在班裏一覺睡醒,就接到班主任傳訊通知。剛醒的祝燃暈暈乎乎在身後的牆上靠了小半會兒,才從板凳上爬起來。衛遙見他這樣,笑嘻嘻地調侃,“祝燃,你還行不行啊?”

祝燃沒理他,往辦公室去。

班主任的意思已經委婉地從祝燃他爸嘴裏說給了祝燃本人,祝燃站在辦公室裏,頭頂白熾燈光冷清清的,落在班主任那張為難的、屬于中年人的文雅面孔上,祝燃看了一眼,覺得有些好笑。

總歸臉皮厚,他決定先打破這場沉默,“我不會退學的。”

為難褪下去,又露出一副為人師表時溫和的表情來,“老師叫你來也不是這個意思。”

祝燃“哦”了一聲,等着對方繼續,“老師叫你來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考慮過以後要去做什麽?”

“不知道哦,去打工吧?”祝燃相當誠實,同樣相當氣人,“要不然吃牢飯?這個好像不錯。”說着,當說了個笑話給自己聽,先笑起來。

班主任果然中招,皺了皺眉頭,“你父母知道你這些……打算嗎?”

“我媽死了。”祝燃聳聳肩,“我爸不管我。”

“怎麽會有不管小孩兒的父母呢?”說着,又回味過來什麽似的,“啊,你現在還小,以後你就會知道,父母說什麽話,做什麽事,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好,不要總和他們置氣。”

“不是。”祝燃笑笑,話裏帶着惡劣的意思,“我媽真死了,我爸在我這兒也算半死不活了吧。”

大家都知道,早在高二時,三六九等的金字塔就被築成了,他們這批學生永遠是塔底默認的灰色地帶,只要不惹事生非,一律統統無視掉。因而比下有餘,放在同一批二流子裏,祝燃還真算是個聽話的,打架都在校外,在班級裏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很少惹事。沒成想,只是看着乖,實則是個硬骨頭。

班主任揉了揉額頭,像是懸壺濟世的醫生終于找到眼前病患的頑疾根源,開始努力循循善誘,“祝燃同學,你要知道,人只要活着總得追求點什麽,有個堅定的目标,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不管我們從前經歷了什麽,人都要往前看,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想不明白,未來一定會是光明坦蕩的。我們不能一直活在痛苦裏,也不能選擇自暴自棄,這是懦夫的行為,邁過坎坷,感謝苦難,這才是真的英雄。老師知道你不是個逃避現實的懦夫,對嗎?”

祝燃安靜聽完長篇的心靈雞湯,看了一眼一地碎落的燈光,點一點頭,“對的,老師。”

班主任一番話講得口幹舌燥,也明白過來和他聊升學率這件事無望,揮一揮手,讓他走了。

因為被傳喚到辦公室,祝燃沒趕上晚自習前的飯點,回到家裏,正長身體的小男孩餓得頭暈腦脹,煮了碗泡面給自己吃,伸直了一雙筆直的腿坐在家門口,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垃圾食品蹲守來客。

謝天謝地,今夜的鐘淵沒有留校學習,晚自習後一刻鐘,祝燃在腐舊沉悶的走廊裏将他牢牢捉住。

“來我家吃面啊?”他端着空空如也的塑料盒,對着鐘淵,在盒子邊沿敲了敲筷子。

鐘淵低頭掃他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祝燃沒想到鐘淵會答應,兩個人進門後,他才發覺家裏最後一袋即食面十五分鐘前被他吞進肚子裏了。

祝燃站在小小的廚房裏思索了片刻,從冰箱裏摸了個雞蛋,扭頭對着身後的客廳,“沒方便面了,我給你炒個飯吧。”

于是祝燃握着炒勺炒得一身油煙味兒,把飯端出來就匆匆忙忙鑽進衛生間沖澡。

洗澡也不安生,聲音隔着霧氣傳出來,“你今晚怎麽回來這麽早?沒留學校看書?”

外邊答,“我媽不在家。”

裏頭沒聲音了。不一會兒,水聲斷了,祝燃穿着五分褲,披了件襯衫就走出來了,頭發絲兒上還挂着水滴,顯得黑發更黑,皮膚更白。

留下來就難離開。

祝燃趴在床上玩游戲,鐘淵坐在桌前看書,燈光照得他耳垂都瑩白,神聖不可辜負。祝燃游戲也不玩了,湊過去,隔着椅背貼上他的後背,摸索他脖頸間的傷口,喟嘆似的道,“我還是最喜歡你,鐘淵。”

鐘淵背對他,看不清表情,祝燃的手指過分地往下,聲音繞在耳邊,存心撩撥,“張張腿就能嘗到甜頭。”

但凡他需要,他就會給,他要一個擁抱,就有一個擁抱,他要被占有,就立刻能被占有。哪怕給出的不是愛意,也足夠了,祝燃僅僅需要這麽個角色存在,存在就足夠了。

鐘淵伸手,把燈滅了。

“睡吧。”

祝燃穿了一件襯衫,倒還不如不穿,鐘淵側身在他背後,嘴唇隔着薄薄的雪白襯衫摩挲他的頸椎骨,祝燃被這似吻非吻的架勢弄得心癢癢,剛要轉身提醒,腰身就被一只手按住了,“睡覺。”

“你這他媽叫我怎麽睡?”

“閉眼睡。”

“……”

祝燃簡直懶得再說話了,半是吃癟,半是心虛。嘴唇也能給他快樂,如同細流般淌過四肢百骸,實則他本人也享受得很。

他聽話地半閉了眼,哼哼了一聲,張開嘴唇,“鐘淵寶貝。”

身後沒聲音。

“你想過未來沒有?”

親吻停住了,身後依舊沒聲音,祝燃卻感受到自己的襯衫被扒拉了下來,半褪在了腰間。

“想過。”

手指跟着挑開他褲子腰帶上系着的細繩,隔着內褲揉下去,揉得祝燃一聲叫,笑裏夾着喘息,“我猜猜?考個重本,出國?你可是學校的棟梁之才……大家都盼着你成名報答母校呢,最好回來捐個百八十萬的……”

鐘淵不搭腔,祝燃也覺着床上滿嘴人生理想挺不厚道,又敗興致,于是閉了嘴,感受着手指一寸寸撫摸過皮膚。

鐘淵的鼻息就在他脖頸後,滾燙滾燙的,連帶着手上的撫摸,都讓祝燃半挺了起來,卻又遲遲等不到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明明他也硬了。

祝燃的身體被鐘淵一點點開拓,找尋敏感脆弱的一處,每每他想轉頭,就又被身後圈在他腰上的胳膊力道摁住,吻又落在他的肩胛骨上,“讓我摸摸你。”

祝燃忽然就乖了,手指摸過來,搭上鐘淵的手背。

他媽媽活得也不是很久,但就是這麽短的一輩子,留給他的記憶也不太好。祝燃常覺得自己的古怪癖好遺傳于母親,他母親就是這樣,過分渴望愛,又樂得逃脫責任,才會在尋歡作樂裏找聊勝于無的溫柔。端得是上等人,做得是下等事。命運早該是寫好的,他做不成英雄,他和他媽媽一樣,他永遠是個懦夫。

沒脫幹淨的衣服磨蹭得腰際發癢,祝燃索性自己擡了擡腰,把襯衫扯拽着丢到一邊,內褲不勞煩他自己動手,早被褪到了腳踝,這會兒他腳尖用點力,就将其毫不猶豫地甩出去了。

他問,“不做嗎?”

身後人啃咬他脖頸,含糊地“嗯”了一聲,也沒說清楚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好在不需要祝燃思索太久,粗長的性/器就擠進了他的股縫裏。

祝燃呼吸都要斷了一下。

只蹭不操猶如隔靴搔癢,更何況這會兒連摸他都不摸了,只是掐着他的腰磨蹭。祝燃實在憋不住這天大的委屈,張着嘴努力靠自己撩騷,“鐘淵,你進來……”

以前的鐘淵沒這麽壞心眼,會直接一寸寸頂進來,把他搞得快昏死在床上,今天也不曉得吃錯了什麽藥,存心要讓他不快活。

後面那張嘴似是活物,手指一碰就跟着張開,貪婪又誠實,緊跟着,手指撤出來,火熱的肉刃頂端輕戳着他閉合的穴/口,只肯擠進來半個頭。

被撐開又得不到滿足的脹痛讓祝燃第一次沒真挨操就将被惹哭,覺得這般實在太娘太沒面兒,于是掐了腰上的手一把,沒什麽力氣,但好在對方的力道是松開了。他轉過身,擡起一條腿架到對方腿上,“你到底幹不幹我?”

這麽一擡,兩個人都硬得發燙的性器碰到一起,祝燃倒吸了一口氣,一只手摟緊鐘淵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兩個人的東西握到一起磨蹭。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還是祝燃先射。

沒鐘淵久,這是他一直意難平的一點,但精蟲上腦時就想不得那麽多,只顧着一邊貼近鐘淵顏色淺淡的嘴唇索吻,一邊從嘴角漏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尾音帶着哭腔,失神地叫着“哥哥我不行了”,實在是他難得脆弱又甜膩的時分,任誰見了都想多欺負兩下。

“我把你衣服弄髒了。”極度歡愉後的祝燃回過神,翻身仰躺在床上,倦怠地笑了一笑,手指蹭了蹭鐘淵的白T恤上自己縱情時留下的白色痕跡。

“沒關系。”鐘淵答,欺身壓過來,聲音淡淡的,“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祝燃難得剛從這句裏找到了一點兒青澀的害羞意味,腿就被對方并緊了。

他眉眼一頓,看着壓在自己上頭、近在咫尺的臉罵了句“操”,主動夾緊了雙腿,好方便他在自己腿間進進出出,腿側細膩柔軟的皮膚不亞于潮濕火熱的內壁,很快被蹭得微微發紅。

用腿——

這麽高潔的一張臉蛋,這麽色情的一件事兒……

不能夠再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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