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浴
寶玉回到屋內沐浴了,換好衣服咳嗽了兩聲,賈母便慌得把他摁到被窩裏,吩咐着熏點黃香別得了風寒。
屋內暖香缭繞,屋外雨打芭蕉,寶玉把枕頭底下那塊白王珠子拿出來,在手裏把玩了一會,便睡着了。
太和山上,大雨磅礴,有人騎馬飛馳而來,撲通跪倒在元辰面前,激動道:“殿下,小,小兔子,回來了。”
落湯雞似的元辰走進屋子,看到小兔子還躺在昨晚那個地方,瞪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自己,好像從來都沒離開過。
小兔子看到無辰時,也很驚訝,不說這位尊貴的太子殿下滿身泥湯的狼狽,對自己在夢中出現在他這裏,而不是黛玉身邊也感到怪異不已,歪着小腦袋想了半天,最後把目光定在小短腿裏握着的那塊白色大玉珠上。
“下這麽大的雨,你跑哪去了,可有淋着?”元辰頭發上眼睫毛上還滴着水,卻在關心着全身清爽幹燥無比的小兔子。
小兔子有點同情他,想自己一個普通的候門公子,在這雨天都是熏着暖香聽着芭蕉雨睡個懶覺的,這當朝的太子殿下,卻還要在大雨中奔波,還以為所有人跟他一樣,當真是可憐。
想着這人雖然陰晴不定,但好歹也喂過自己紫筍尖,幫自己洗過澡擦過玫瑰露,心下便有點不忍,它用小短腿掀開被子,從那柔軟的雲錦被裏跳下來,蹦跳着走向裏間。
元辰跟過來,看到小兔子用那兩只肥胖的小短腿,正費勁地提了水桶往大木桶裏倒着。
小兔子使出吃奶的勁才拖着水桶走了兩步,只好放下,求助似的地把目光投向門口。
它搓了搓眼睛,自己沒看錯吧,那個在下屬面前總是冷着一張臉,就是在自己面前也僅是微笑的太子殿下,此刻,就站在那裏,開心地笑着,深邃眸子裏好像撒滿了漫天的星辰。
有黑影進來,把提着的熱水倒進大木桶裏,恭敬地朝元辰行禮請他沐浴。
“好,去拿瓶玫瑰露來。”元辰眉眼帶笑,語氣輕松地吩咐着,自個把濕衣服脫了,從那人手裏接過玫瑰露的瓶子,盡數倒進大木桶裏,然後,抱起呆呆看着他的小兔子,撲通跳進了大木桶裏。
小兔子全身僵硬。
即便做為寶玉,沐浴時丫頭小厮無數,但都是在周圍侍侯着,十六年來,大木桶裏,都是任他一個逍遙撲騰。
如今,雖然是只兔子,但感官沒有消失,少年蓬勃跳動的胸膛就在耳邊,清甜的玫瑰香氣随着水蒸汽氤氲了木桶上方的空氣,低沉沙啞的聲音喃喃地響着“小兔子,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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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子打了個激靈,在徹底迷離前,它拱起身子,決絕地離開了這個會讓兔血沸騰的懷抱,兩只小短腿扒拉着桶另一邊,兩只烏黑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看向元辰。
元辰也看着它,想着上次自己撸毛時小兔子全身的嬌軟,與現在這幅貞潔烈婦的神情大為不同,仔細一想,便明白了,笑着說:“小兔子,你能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應是靈力十足的,我上次說你若變成個美人便要立為太子妃的話,不是玩笑,是真的。”
小兔子表情更別扭了,它拼命地搖着頭。
“我明白了,你是說男女授首不親是嗎?好,以後未經你同意,我絕不在你面前脫光衣服便是。”元辰恍然大悟地點着頭,拉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踏出大木桶。
這個太子殿下,還有那個林妹妹,看着都是極聰明伶俐之人,為什麽就看不出自己是只男兔子呢。
“我先幫你洗。”元辰笑着拉過小兔子,手溫柔地撸上兔子毛。
小兔子轉了轉大眼睛,為了防止再誤會下去,它羞/恥地轉過身子,張/開/雙腿浮在水面上。
元辰還是笑着梳理着它肚子上的兔子毛,小兔子着急地伸高一只小腿,搭在了另一條小短腿上。
這個大幅度的動作吸引了元辰的注意,他的目光一接觸到某個地方,便呆住了,轉頭,不甘置信地對上小兔子如釋重負的眼睛。
小兔子心裏很輕松,它用小短腿劃着水,快樂地在大木桶裏游着,真好,大木桶又是自己一個人的天下了,天大地大任我逍遙。
撲通,還沒逍遙兩圈的小兔子被濺了一臉的水,它回頭,看着那個重新跳進來的太子殿下,霸道地占去了大半個木桶。小兔子看向他的目光中,便帶着滿滿的不高興。
“都是男的,還計較什麽?”元辰一把摟過小兔子,不顧它拼命地搖頭,伸手便去撸它背上的毛。
小兔子抵死不從,小太子死不撒手,一人一兔把個大木桶搞得水光四射,熱汽騰騰。
直到鬧夠了,元辰才恢複了正經模樣,溫柔地撸着兔子毛,低聲說道:“你是男的更好,我就把你當弟弟疼,好嗎小兔子?”
太子殿下的親弟弟,這是抱上了多粗的金大腿啊,小兔子雖然做貴公子時也不願參加那些臭男人間的高談闊論,但就是被賈政摁着去見客的一時片刻裏,也能聽明白靠山的重要性,有時它自己也想,若沒有握有兵權的舅家,強力寵溺的祖母,親密無間的北靜王府世子水溶,他在榮國府,還能得到如此的尊寵嗎?
答案瞬間便至,因為他從窗外看到了那個縮頭縮腦的庶弟賈環,天天奔波在怎麽偷弄點錢去外面維持體面的不體面路上。
它朝着元辰,愉快地點了點頭,但點完頭,卻發現也沒什麽鳥用,這位太子殿下認做的弟弟,可是小兔子,不是榮國府的那個寶玉。
外面傳來小太監喊殿議時間到了的話,元辰抱着兔子從木桶裏跳出來,弄幹淨,穿好衣服走出了門。
外面雨還沒停,一掀簾子,冷風撲面而來,小兔子打了個噴嚏,心裏編排着這位太子殿下,您一個人勞心勞力也就罷了,強拉着別人做什麽。
溫暖的氣息很快傳來,一雙溫熱的大手伸出,把小兔子摁進了懷裏。
耳邊傳來太監們數次的清道聲,整齊壯闊的腳步聲走了好久才停下,那雙手又伸進來,把它的腦袋從懷裏撕出來,濃濃的龍涎香味撲面而來,小兔子受不了,又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見過父皇。”随着元辰的拱身,小兔子終于看清了那濃濃龍涎香味的來源地。
着皇袍的男子五十開外,身形瘦削,雙目無神,眼下還帶着一層厚厚的黑眼圈,有點散的目光落在小兔子身上後閃了閃,笑道:“怪不得你興師動衆地找,果然是只靈物。”
元辰好像笑了笑,手溫柔地撸着兔子毛,在皇上的授意下坐了下來。
“辰兒,父皇理了這一個月的政,精神越發地不濟,前兒的奏折至今也還沒批完,要不,你也別光聽政了,幫朕理政吧,反正這江山遲早也要交到你手裏,早學着打理也好。朕只掌兵權就行,宮內的侍衛,還是你來統領。”皇帝聲音暗弱,中氣還不如他八十多的父親太上皇。
“父皇如此說,兒臣自當為父皇分憂,等父皇身體好轉,再交回來就是。”元辰欠身,施禮道。
“無妨,父皇時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會,你舅舅來,咱們正好商量一下。”皇帝的話剛說完,外邊小太監便高聲唱喏:“忠順王爺到。”
年過半百的忠順王爺走進來,這是新皇唯一的心腹,幾個月前還是一個入不得大殿的無權無勢的伯爵,只因妹子嫁了四皇子,自己也不得不上了這艘要什麽沒什麽的破船,一個人即當心腹又當幕僚地輔佐着四皇子別讓人家欺辱得太過份了。
也是自己那個有男兒之風的妹子争氣,在四十高齡時,竟喜得麟兒,小皇子越長越類祖,終于在那場皇孫一輩考核大宴上,一鳴驚人,入了當時老皇帝的眼,直上青天,連帶着自己那位平庸地自己都沒大瞧上的姐夫坐了皇位,好在這位姐夫雖才華平平,但卻是個有恩必報,有仇更要報的主,一上位,便賜了自己忠順王爺的一等王爵,讓自己那個差點在邊緣化中消失的一族,一飛沖天,成為皇朝第一尊貴大族,一時之間,來巴結的官員不計其數。
但,那些當年從來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的四王八公,現在也照樣沒把自己放在眼裏,這讓他很不爽,在對上皇帝姐夫那雙急切想打臉當年欺辱之人的目光中,他便當仁不讓地站出來,積極地出謀劃策,天天琢磨着先殺哪只雞來駭那一群猴才好。
元辰起身迎接他的舅舅,而自進宮門就昂着頭的忠順王爺,也乖順地對着這個半大小子行着君臣禮,比對那位身着皇袍的姐夫還恭敬。
殿中有片刻的沉默。
皇帝再平庸,也知道自己是在公報私仇,對上太子那雙能看透一切的深邃眸子,便有點慌神,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