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喬楚楚的律所地處三環以內，這裏地租高昂，人來人往，充滿着現代城市的氣息。律所大廳裏的沙發也顯然不是廉價貨，桌上的香水百合更是分外新鮮，淡綠色的花芯吐着淡淡的幽香，顯然是今天剛剛換上的鮮花。

熟悉的面龐出現在門口，果然還是以往那不修邊幅的樣子，喬楚楚只瞥一眼并不說話，依然忙着自己手頭的工作。

盛宣昊自顧自拉出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還真不把自個兒當外人。”

“咱們怎麽的也算是熟人了吧？”盛宣昊支着下巴，“再說，不是喬律師您叫我來的麽？怎麽樣？談談正事吧。”

“好啊。”喬楚楚翹起二郎腿，“我可以接柳安的官司，現在原告要她賠一千萬，我可以幫她反訴原告，不僅挽回柳安的名聲，還要索賠五千萬。圈子裏那點套路，我再熟不過，只要是我開口的數額，我就絕對能做到。”

“所以呢？你要我來聽你大談特談？”盛宣昊攤攤手。

“你既然和柳安是朋友，你應該希望柳安的損失越小越好吧？”喬楚楚直言道，“現在對柳安來說拖得越久情況越不利，如果我不接這個官司，柳安之後會怎麽樣，可就不好說了。”

“那你怎麽樣才肯接？”

“你要就之前的事給我道歉，然後，求我接這個官司。”喬楚楚帶着強人所難的笑容，“我就可以考慮考慮做柳安的代理人。”

盛宣昊聽着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就為這事？鬧這麽大一出？”他說着站起身子收住自己滿不在意的表情，“我盛宣昊今天誠摯的為喬律師道歉，我不該蹭您的車，更不該言語頂撞，求您不計前嫌，代理一下柳安的官司，盛某不勝感激。”

讓一個人服軟甚至還要丢棄尊嚴去祈求，對喬楚楚來說這比讓自己死還難受。本來試圖用這種方式徹底打垮這個敢跟自己叫板的人，但令她介意的詞語就這樣輕易的被男人說出口，還說的這麽輕松，她瞬間有些不敢置信，頓時皺了皺眉，疑惑道：“你喜歡柳安？”

“柳安是我朋友。”盛宣昊不耐煩的補充道。

“你既然不喜歡她，怎麽肯為了她做出這麽大犧牲？”

“如果今天換成沈徊，我一樣會幫他，他們倆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幫朋友，需要猶豫嗎？何況，找你接官司本來就是求你幫忙，對我來說這算不上什麽犧牲。”盛宣昊聳聳肩道。

喬楚楚斂起自己一瞬間的震驚，脫口而出道：“我不信。”

盛宣昊攤攤手：“你不信那我能有什麽辦法？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是不是也應該信守諾言，為柳安代理官司？”

“我可以接，但是……”喬楚楚忽然對面前的人産生了興趣，男人越是不服軟，她就越想要把他整得服服帖帖。

“但是什麽？”

“你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喬楚楚一本正經的豎起三根指頭。

盛宣昊差點笑出聲，“大姐，你怕不是武俠劇看多了？”

“只要你答應我，我現在就通知他們過來簽合同。”喬楚楚說着把材料扔在桌上，果然露出了“協議書”幾個字。

盛宣昊點頭，“只要不是強人所難，不違法違規違背道德，我可以答應。”

“好。”喬楚楚也幹脆利落的點了頭，“我讓助理通知他們下去過來簽合同，你現在去完成我的第一個要求。”

盛宣昊神色一凜，腹诽道這女人不會又有什麽歪主意吧？他一臉諱莫如深的思索了一陣，“那種事情，我可不做的啊！”

“想什麽呢？”喬楚楚甩了一劑白眼：“把你從頭到腳穿的給我換一茬，土兮兮的發型換掉，還有胡子，給我刮幹淨。”

“哈？”盛宣昊覺得自己似乎是聽錯了什麽。

“你不覺得自己的形象和我律所格格不入嗎？”喬楚楚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好歹也是個算年薪的人吧？可不可以別動不動POLO衫配短褲？出入我律所的哪個不是成功人士？跟你站一起我超跌份哎，別人會以為我喬楚楚接不到官司，去給附近街道辦做法律援助了。”

這次輪到盛宣昊啞然失笑。

喬楚楚擡腕一看：“我有一個小時。”然後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盛宣昊一圈，“底子不差，夠了。”

“就不用親自監工了吧？”盛宣昊試探着問道。

“免談，為了避免你反複被打回重審，今天一天給我搞定，否則你就不要再進我律所。”

盛宣昊捂住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要廢話，去樓下的造型店找個托尼師傅換發型，現在，立刻，馬上。”

“這能成嗎？”盛宣昊撥一撥自己的新發型，“我覺得……”

“你當人形展示架就可以了，不需要評價。”喬楚楚還在惜時如金的用平板浏覽資料，用極為不理解的語氣問道：“明明沈徊也挺精幹歷練，你既然號稱是他好友，品味怎麽可以如此堪憂？我真是不懂，沈徊居然還一點都不嫌棄你，難道他不覺得你太拉低整個行業的形象了嗎？”

盛宣昊哂笑：“行業形象？你還真當飛行員都電視劇上那樣？有些機長制服扣子能扣得住就不錯了，飛來飛去覺都睡不夠，誰有空折騰這種閑事？至于沈徊，他才是個不能一概而論的另類，那是我們公司的空客一枝花，年年當挂歷封面，整個公司像他那樣的一雙手都能數兩茬。”

末了還不忘調侃一句，“何況我們開手動擋的和他們那種開自動擋的不一樣，沒精力搞那些玩意兒。”

“飛機還分手動自動？你看我是行外人就準備把我當傻子騙？”

“那你可就冤枉我了，他們開空客的自動化系數高，各種操作系統一概代辦，駕駛艙還給配小桌板吃飯喝咖啡。”盛宣昊聳聳肩，“我們開波音的呢，大部分決斷還是得靠腦子，除此以外，推杆還得有力氣才行，雖說都是飛行員，不過沈徊上班是在辦公室，我上班簡直就是在健身房。”

喬楚楚愣了愣，覺得對方說的好像有一定道理，她合住平板：“我不管，我喬楚楚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你在哪裏上班也不能影響我的名聲，以後絕對不允許你的這種着裝再出現在我律所。”

如果說盛宣昊不喜歡柳安，喬楚楚絕不相信。除了親情和愛情，還有什麽能讓一個人心甘情願的為另一個人做這麽多，甚至是輕而易舉的放下自己的尊嚴。

友情？那一定是盛宣昊的借口，人都是利益簇居的生物，友情是一種多麽虛假的東西？它不過是為了掩蔽那些醜陋的本性而被人們拿來的遮蓋物。對喬楚楚來說，這種感情從未出現也絕不存在，她一定可以找到端倪，然後借此撕掉盛宣昊那副滿不在乎的僞裝，這個人居然敢和自己叫板，那就一定要完完全全的挫敗他。

喬楚楚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盛宣昊服輸的樣子，對方越是表現的不在乎，喬楚楚就越篤定自己的推論。

盛宣昊折騰的七七八八，擡頭就看到喬楚楚的目光掃向不遠處的古龍水櫃臺。

盛宣昊頓時覺得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有些試探的問道：“那種娘兮兮的東西，我就，不用了吧？”

“買。”喬楚楚言簡意赅，語氣更是不容置喙。

櫃員很快就推薦了幾款男式古龍水，熱情的拿出試紙請兩個人使用。

喬楚楚拿出第一個湊近嗅了嗅，皺着眉頭放下了試紙。她挨着試了一圈，終于在一張試紙前停下了動作。

“盛宣昊。”喬楚楚喊出了這個有點拗口的名字。

“幹嘛？”正在打量瓶瓶罐罐的盛宣昊下意識轉頭看向邊上的人，只見到喬楚楚向自己投來一陣高深莫測的眼神。

“沈徊是空客一枝花？那我讓你當787隊草。”

說時遲，那時快，盛宣昊一瞟到喬楚楚手上拎着香氛瓶，立即擡手遮擋，然而喬楚楚更為迅速，指尖快速連續的按壓着瓶口，盛宣昊頓時被一大片香霧包圍，周圍霎時安靜，一片香霧洋洋灑灑，很快消散。

喬楚楚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像是在欣賞自己的作品，“還不錯，就買它。”

“喬律師。”

“？”

“我這個月的限額快刷爆了，你能不能體諒體諒我這個健身房搬磚民工？”

喬楚楚垂着眼簾掏出一張卡，波瀾不驚地說：“沒關系，我可以借你。”眼看着就要将東西遞給櫃員。

盛宣昊後頸瞬間寒意森森，頓時想起之前兩個人因為剮蹭被對方訛到體無完膚的記憶。他連忙掏出信用卡，搶先一步塞進櫃員姑娘的手裏，對櫃員微笑道：“麻煩了。”

男人的微笑魅力十足，櫃員姑娘臉色一紅，急忙握着卡轉過身去。

盛宣昊大為不解的轉頭問喬楚楚，“我臉上有東西？”

“……”喬楚楚滿臉無語，“你看不出來人家小姑娘害羞了？”

“害羞？我上班那麽多女同事，沒見誰看我害羞過啊。”盛宣昊摸着下巴思索道。

喬楚楚徹底拜服給盛宣昊，“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比早上提升了多少個檔次嗎？”

盛宣昊思考了一陣回答道：“感覺确實是比以前精神一些。”

“以後到我律所，這就是标配。”喬楚楚仔細打量着對方，打理過之後倒真算得上眉目俊朗，竟然意外地有點好看，喬楚楚一時間有點心跳加速，她連忙掩飾地說道：“否則你就自覺一點不要說你認識我，更不要進我律所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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