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別管我。”沈徊念叨着想推開盛宣昊,可是盛宣昊手上青筋畢現抓的難以掙脫,沈徊并沒有成功,“我只是今天中午……”

“你接着編。”盛宣昊的手絲毫都沒有放松,“你根本就沒回過公寓,難道這麽多天跑去馬路上過夜?”

“誰告訴你我沒回過公寓?是不是我爸?他這次不是都快被我氣死了嗎?連卡都給我凍了,還不讓我媽給我打電話,那他還管我幹什麽?你也少管他的閑事。”低沉的沈徊忽然怒氣上湧目眦盡裂,狠狠的将盛宣昊的手從自己領子上撸下來,重重的推開了對方,“可我是真的爽啊!我從小到大這麽多年,就從來沒見過老沈那副表情,哈哈哈哈……”

“沈徊你說的那叫人話嗎?”盛宣昊對忍無可忍,一拳朝着沈徊揮過去:“你丫真欠揍。”

這一拳把沈徊打懵了,他雙目空洞的愣在原地,像泥胎木塑似的一動不動。

KTV裏氣氛高昂,沒有人注意到發生在走廊角落裏的這一切。

“知不知道老子找了你多久?”盛宣昊揉揉打的過于用力有點疼的指節,“你跟我說我多管閑事?你看看你現在的德行,你還準備頹多久?”

痛覺慢慢爬上沈徊的顴骨,他側過臉,“不然呢?指着我爸大發慈悲給我複飛?我已經十足十爛人一個了,你說我還能指望什麽?我想幹什麽是我自己的事。”

“靠喝酒和鬼混麻痹自己有用嗎?一切會改變嗎?”盛宣昊厲聲責問道,“你這樣對得起柳安嗎?她現在被輿論攻擊的那麽厲害,你頹在這,誰還能幫她振作起來?”

“你別光教育我。”沈徊調侃道,“倒是你有情況啊,你是不是對那個什麽喬律師有意思?”

盛宣昊狐疑的看了對面的人一眼:“你怕不是瞎了吧?你哪只眼看到我對她有意思?我避之不及好吧?”

被罵的沈徊也不惱,娓娓說道:“我看你跟那個喬律師話挺多,你們以前認識?這麽多年了,除過柳安和我,你還跟誰說過這麽多話?”他說着拍了拍盛宣昊的肩,“我說,咱兩今年都二十八,我已經離過婚了,你連戀愛都沒談過,這怎麽能行呢?”

“怎麽着?你換到民政局上班了?擱這愁結婚證發不出去。”

沈徊也不接茬,又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就別不好意思,打官司這是人家工作,哥們我這不記仇,我幫你說去呀,你可千萬別因為我耽誤了終生大事。怎麽追人家這事你就更不用發怵了,找我幫你參謀,這事我特別有經驗。”

“我看你是鹹吃蘿蔔淡操心。”聽着沈徊的話,盛宣昊又好氣又好笑:“你還是先管管自己吧,我這不勞你費心,我爸還沒催我呢,你倒是比我爸還急。”

沈徊擺擺手:“不小了,咱都是奔三的人了。”沈徊臉色已經變的緋紅,他卻伸手又拿了應侍托盤裏的酒:“昊昊,我還年輕對吧,錢賠了可以賺回來,等複飛之後,全都是可以從頭再來的對吧!”

盛宣昊一把搶過沈徊手裏的瓶子:“就你丫這頹喪操性複飛等明年了。叫你少喝點,少喝點,媽的每次喝大都是我扛你,工地卸貨一噸還六毛錢呢!”

沈徊翻了個白眼:“哥酒品好着呢!喝完了下周就飛給你看!”

“你丫再吹兩瓶現在就能飛。”

“我去!”沈徊戳了兩下盛宣昊的肩,“你質疑我是吧!”

“我問你件事,你跟于靜離婚,到底是因為什麽?”盛宣昊懶得理睬他,有些認真的說:“你離婚之前是不是一個人睡書房裏?”

沈徊一愣,噗嗤一聲笑了,“古有公主和親,今有沈徊聯姻。”

那一刻他仿佛非常清醒,半滴酒都沒沾過似的,“和她沒關系,這三年我都睡書房。”

盛宣昊皺了皺眉頭:“難道你們……”

“沒錯,我壓根就沒和她圓過房。”沈徊歪歪頭,“結婚之前我就跟她約法三章過了,如果一定要結婚,我可以為她負責,可以賺錢養着她,但是想讓我喜歡她——”沈徊自己都不僅發出嗤嗤的笑聲,“那是不可能的。”

竟然是這麽一個讓人震驚的原因,盛宣昊難掩自己的驚異。

沈徊繼續自說自話:“當然于靜同意之後我們才結婚的,一開始她玩她的我倒也還好,後來于靜不知道怎麽的和外面那個鬧崩了所以開始打我的主意,我不願意和她睡一個屋,她就整天捕風捉影的找她爸和我爸告狀,我嫌煩不願意回家,她就開始到處抓‘小三’,後來就連累了柳安。”

盛宣昊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試探着問道:“你不願意和她圓房?按你從前通吃的習慣,這可不像你,這麽守身如玉,難不成你心裏有人了?”

一口酒灌下去,沈徊又苦笑起來:“我現在是徹底廢了,聲名狼藉複飛無望,財産為零還得罪了于家,連老沈都巴不得沒我這個兒子,就算我想,誰還能看得上我?”沈徊支着下巴:“可我不後悔,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我就從沒做過一件自己想做的事,雖然我今天賠的傾家蕩産,不過也總算是如願了。”

盛宣昊察覺出一絲異樣,接連着問道:“你幹什麽了?而且你花的錢都是哪來的?”

“放心,合法收入。”沈徊盯着牆笑出聲來,“這是喬楚楚給的封口費,公關準備通過攻擊我來給柳安洗白。”

“你就這麽心甘情願的收了?”盛宣昊一臉的不可思議。

沈徊倒是對此很坦然:“我願不願意都不重要,反正這樣對柳安最好。”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是我欠她太多。”

盛宣昊的眉頭越發緊皺,“你這是自甘堕落!你對得起柳安嗎?”

沈徊神色一凜,匆匆掩蓋了自己的表情道:“能做的我都做了,其他的,愛莫能助。”他不以為意的笑着:“反正我爛人一個,難道還怕會更爛嗎?是我早就已經配不上她了。”

一時怒其不争過于激動,将柳安珍藏良久的心事一語道出,話音未落盛宣昊便後悔了,誰知沈徊連絲毫反應的機會都沒留,直接跟着就頂了一句,把埋在心裏良久的話直接吐珠而出。

冷靜下來的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皆是尴尬無言,都怕對方再多問一句話,摧毀最後一道脆弱的防線。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微妙,盛宣昊急忙掏出沈安河交給他的登機證遞給沈徊準備轉換一下話題,“你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沈總親自點名讓你回公司,趕快寫複飛申請來報道。”

沈徊看着眼前的登機證呆若木雞,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還能等到這麽一天,所以遲疑着不敢接過來,盛宣昊便直接塞在他手上,“拿着呀,沒登機證你還怎麽複飛啊?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你在這悶頭喝酒有用嗎?”

沈徊和盛宣昊兩個人說話向來是插科打诨,嘴仗誰也不輸誰,如今被盛宣昊充大進行一番教育,沈徊也顧不上還嘴,只是皺着眉頭:“我……沒做夢吧?”語氣中還帶着些遲疑,“我爸真的……”

“靠,你是沈徊他妹吧?”盛宣昊徹底被沈徊的磨叽折服。

“?”沈徊有些不明所以。

“當年你自己拍着胸膛吹自己是空客小霸王,現在複個飛怎麽都娘唧唧的?”盛宣昊眉頭一橫,“你這表情對得起我給你帶來的喜訊嗎?”

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是被調侃了,沈徊低下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滾你丫的。”

沈徊心裏苦,盛宣昊當然知道。

“最後一次,你讓我痛痛快快喝一次。等複飛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這麽酩酊大醉一場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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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盛宣昊正在航站樓被幾個地勤纏的難以脫身苦不堪言,就見沈徊從航站樓另一邊英姿飒爽的走了過來。他頓時如同抱到救星,像塊磁鐵似的頓時移動到沈徊身邊,沈徊也是不負衆望,幾句話就把地勤妹妹們一個個樂颠颠的哄走,頗有些大發慈悲的意思。

盛宣昊打量着四周和沈徊一并朝外走,幾步一趨,活像是躲貓的耗子。

沈徊看着他翻了個白眼,自顧自朝前走過去。

“你慢點,今天飛哪了?”盛宣昊急忙邁腿追上沈徊的步子。

只是不提倒好,一說到這,沈徊的表情瞬間就垮了下來,“機組八小時上限到了,沒飛成,換了新機組上。”沈徊撇撇嘴,愁眉苦臉的說:“我是不是流年不順啊,複飛第一班就這麽倒黴。”

空氣瞬間降到冰點,盛宣昊笑了笑,拍拍對方的肩膀:“你的複飛報告不是前幾天就交了嗎?這幾天沒排航線?”說着像是想起了什麽抿了抿嘴,煞有介事的問道:“你不會又去‘大鬧模拟機’了吧?”

沈徊瞟了對方一眼,從剛才的話語中掠出幾個關鍵詞,“大鬧什麽?”

“感情你還不知道?”盛宣昊一樂,提着眉毛問:“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在模拟機上刷記錄的事情有多招人恨嗎?”

沈徊諱莫如深的搖搖頭,感覺自己知道了什麽大新聞。

航站樓裏人來人往,兩個人的制服在人群中頗為惹眼,他們一個氣質不凡,正将手搭在對方肩上和對方說的滔滔不絕,而另一個更是眉目俊朗儀表堂堂,也笑着做幾句回應,偶爾還會擡起胳膊實行肘擊。

兩個人不知道他們就這樣成為了航站樓裏的移動風景線,一路向前播撒着荷爾蒙,絲毫沒注意到周遭女性源源不斷投來“我多看兩眼就是占便宜”的眼光。

可惜美好的畫面并沒有維持多久,盛宣昊的手機忽然開始嗡嗡作響。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又朝着不明就裏的沈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才有些不情願的接通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專業名詞小劇場:

模拟機就是飛行員們培訓和考核的儀器啦

裏面會一比一複原駕駛艙的設施,

并且可以根據各種情況來設置飛行中遇到的問題

飛行員日常考核的內容就是在模拟機裏模拟各種會在天上遇到的突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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