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麽說沈徊和柳安真的有婚外關系?”喬楚楚乘勝追擊。

盛宣昊連忙擺手:“那你可別冤枉人,他們兩什麽都沒有。以前沈徊太花自己不知道,後來沈徊結婚,柳安就更沒什麽非分之想了,只不過于靜容不下這麽一段若有若無的關系,連朋友都不讓做。你也知道,沈徊和于靜是兩類人,壓根合不來,于靜還要對沈徊的事情多加幹涉,這才激怒了沈徊,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沈徊和于靜兩個也算是個特例了。”他撇撇嘴看着喬楚楚,沒有過多解釋。

“看我幹什麽?”喬楚楚心裏一虛,“我這拆一樁,來日成兩樁。”

喬楚楚的話聽着頗有些道理,盛宣昊信服的點下了頭,“就是不知道柳安沈徊兩個人最近怎麽整的,約一次不是這個忙就是那個有事,三個人好久沒一起聚了。”

喬楚楚随即追問:“這機會不是正好?你對柳安就一點意思都沒有?”

盛宣昊的手停頓了幾秒,也明了了喬楚楚言語中的意思,他淡淡道:“我只拿柳安當朋友,到底要我怎麽說你才信?”

“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你在欺騙自己?你的內心分明一直渴望着你們的關系能更進一步……”喬楚楚仍然皺着眉頭。

盛宣昊嘆了一口氣,“你覺得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覺得朋友就很好,我本來也不需要什麽更親密的關系。”

這一席不痛不癢的回答,她幾乎是想都不想的就開始了反擊:“我做律師以來代理過數以千計的官司,更見過數不清表面兄弟,假情夫妻,他們為了錢,為了權,為了哪怕是一點點好處都能撕破臉皮反目成仇,唯獨就是沒見過誰還會在乎那點微不足道的友情,接受自己喜歡柳安這個現實吧,單戀不丢人,我不會笑話你。”

盛宣昊又笑了,他對喬楚楚正色道:“喬律師,你懂的那麽多,為什麽偏偏就是不明白,世界這麽大,很多事不是你身邊沒有就不存在的。”

喬楚楚一愣,忽然覺得自己接不上話。在碰到盛宣昊以前,她從來沒有過如此笨嘴拙舌的時候,一陣懊惱升騰起來,喬楚楚開始埋頭吃菜,再也不置一語。

她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早已湧起無數滔天巨浪,如果說盛宣昊真的只當柳安是朋友,如果說真的是自己錯了,是自己輸給了盛宣昊,喬楚楚不想接受這個現實,但她沒有更好的言論來說服自己。

但這都不是最糟糕的,讓喬楚楚真正心生恐懼的是一種不知道從哪裏散發出來的羨慕,她甚至會情不自禁的想象自己也擁有這樣的朋友,她渴望像柳安一樣,但是如果真的那樣,她的孤高,她的強大也許就會因此徹底土崩瓦解。

嘗試往往需要付出很高的代價,往昔的經歷讓她歷歷在目,也成就了如今的獨立自主收放有度,而此刻的喬楚楚卻覺得像一只鼹鼠,她沒有再試一次的勇氣,只能躲在洞裏偷窺外面那種從來不屬于她的美好世界。

“輸贏就那麽重要嗎?凡事占上風真的讓你那麽舒心嗎?”盛宣昊仿佛看穿了喬楚楚的內心,提出了這樣一針見血的問題。

“我從來都不會輸,任何人都沒有資格看輕我。”喬楚楚說的斬釘截鐵。

看着喬楚楚執着的樣子,頓時竟然讓人覺得有些幼稚,而且還幼稚的冒着傻氣。盛宣昊支着下巴輕輕笑了一聲:“沒有人看輕你,只是你不覺得的你的強勢就像刺一樣嗎?大部分人因此選擇對你敬而遠之。”

“我怎麽樣跟你沒關系吧?”喬楚楚抿着嘴,“你是不是管的有點寬了?”

“抱歉……”盛宣昊相當有自知之明的結束了這個話題,兩個人急忙草草吃完了這頓心猿意馬的午飯。

但事情卻并沒有簡簡單單就結束。喬楚楚心不在焉的将卷宗翻來翻去,怎麽都無法專心處理手頭的事物,她眼前時不時閃現出那個穿着潔白制服的欣長身影,耳邊更是不由自主的回蕩着那句:“輸贏就那麽重要嗎?凡事占上風真的讓你那麽舒心嗎?”

她越是想要止住亂亂的思緒,這一切在腦海中就越發清晰深刻。不開心,喬楚楚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開心,但是勝人一頭總是能讓她覺得滿足,因為能力會為人帶來安全感。

喬楚楚就那樣坐在辦公桌前有一陣沒一陣的思考到忘我,手上的工作一點都沒完成,向來惜時如金的喬楚楚無端升起了懊惱之情。她斂斂思緒,試圖将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

如果暫且當柳安這條路行不通,那麽也許可以換個方向考慮考慮。

起訴柳安會給方糖娛樂帶來不可忽視的損失,那麽有兩種可能。要麽這個人和柳安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了報複柳安不惜得罪整個方糖娛樂,再或者是,起訴柳安的根本原因就是想要抨擊柳安背後的公司,從一開始,這場起訴真正的目的就是動搖方糖娛樂。

通過數日接觸,喬楚楚能感覺到柳安的平易近人。雖然是方糖力捧的新人,又有背景深厚的家庭,但她待人接物謙虛有禮,在自己堅持的意見上也不至于強勢過激,很能贏得他人的好感。何況柳安往往在影視劇裏出演女二女三,更不會存在什麽因為搶角色而引發出的“不為人知”的故事。這麽看來,應該只有一種可能,喬楚楚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電話那邊傳來年輕卻穩重的聲音:“喂?”

“柳總您好,我是喬楚楚,就柳安被起訴的事情,我有一些想法想和您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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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空氣帶着灼人的溫度。

沈徊有一腔話想對柳安說,憋在心裏比高溫更加令人難耐。

很長時間以來,柳安像辟谷一樣躲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企圖将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離開,每天通過玩手游,吃泡面來混沌度日,一早就做好大不了就此退出娛樂圈的打算。

柳安雖然表面看着柔柔弱弱,但性子實在是倔的不得了,寶姐勸解數日沒有任何成效,只能被氣的直跺腳,無奈之下只得請出系鈴人來對症下藥。

樓道裏的腳步聲緩緩接近門口,以為又是寶姐日常送溫暖的柳安磨磨蹭蹭爬下床,也顧不上整理蓬亂的頭發,大喇喇的直接打開了門。沈徊擡頭的一瞬間,柳安像是被電擊了一下子,而後愣愣的望着門外,一時間沒了反應。

好像已經太久太久未曾見面,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柳安幾欲張口,卻都被不知說些什麽的尴尬憋了回去。半晌,她才終于淡淡道:“你來了。”

面前的女孩瘦弱,蒼白,精神不振,連說話都要費一番力氣,沈徊分辨不出她的态度,但不知是哪裏對了點,她總能激發出沈徊的保護欲。她的語氣能讓人輕易辨別出這不是疑問,也不像是抱怨,倒是像早料到兩個人會再見面一樣。

兩個人的腦海中都設想過一千次再度見面的場景,然而眼前的情況顯然是讓兩個人都處于意料之外,沈徊沖她深深的點了下頭,終于慢慢問道:“我可以進門嗎?”

沈徊莫名的分外冷靜,而柳安也同樣如此,她騰開門口的位置,草草的整理着頭發和衣服,“我去燒點水,桌上的桃子都蔫了,我收一下,我這連茶葉也沒有,屋裏亂亂的……”

強裝出的鎮定難免露出破綻,柳安漸漸變得語無倫次,游離在崩潰的邊緣。她急忙轉過身,只怕淚水在下一秒會忽然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柳安。”沈徊不想再看柳安說下去,他連忙關上門,随即伸手拽住眼前的女孩。只是突如其來的力道讓柳安一個趔趄,全身失重差點摔倒,好一陣才穩下來。

沈徊又有些心疼的慌忙拿開手,低聲說道:“我來只是有些話對你說,說完就走。你對我,不用講什麽客氣。喬律師說你不願意按最便捷的方法處理問題,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的事,咱們都沒有必要強求,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好不好?有什麽比你的前途更重要呢?何況喬律師的錢我已經收下了,朋友一場,我也想最後幫你做點什麽。”

“沈徊……”柳安眼中飄過一絲驚詫,但是被她匆匆隐藏起來。

“你堅持反對其實根本沒有必要,你更不用擔心我。”沈徊望着窗外笑了笑,“事情再拖下去對我們兩個都沒什麽好處,快刀斬亂麻,以後,你肯定會發展的越來越好。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記得,有你這個朋友永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至于我們,恩恩怨怨一筆勾銷,就不要再見了吧。”

眼前的沈徊笑得還是一如既往的風度卓絕,可是柳安視線卻不由自主逐漸模糊了。

“抱歉,其實我……我一直……”壓在心頭的“喜歡你”三個字比想象中難開口的多,沈徊為自己的無能暗自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表面上潇灑又多金,生活的随心所欲,但這不過是對父親的一種反抗,“服從”兩個字從小被父親刻在他骨子裏,告訴別人他究竟在想些什麽,便顯得不那麽重要了。沈徊曾經對無數人說過着“喜歡你”三個字,多到自己都算不過來,可是當心裏真的有了那個人之後,這三個字反而變得如此沉重,讓他說得十足艱難,十足不堪。

水汽氤氲在眼前,柳安側過臉,良久,終于低聲道:“謝謝,不過你說的也對,散了吧。”

尴尬的氣氛頓時平複,柳安臉上反倒露出釋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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