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信不信，又有什麽所謂呢？”柳安苦笑着搖搖頭，“是我太癡了吧。”

喬楚楚看着眼前的情形，拉過柳安又交代了幾句開庭的相關事宜。等送走了柳安，盛宣昊才松下一口氣，是時候讓沈徊準備準備買什麽花，送什麽戒指，在哪求婚了。

但是他轉念一想，自己累死累活的奔波了這麽久，也不能這麽輕易就把一切順利的消息告訴他，好歹，也得訛他一頓飯才行，他想着把拿出來的手機又收了回去。

“鬼鬼祟祟幹什麽呢？”進了門的喬楚楚迎面碰見盛宣昊，不由得起了疑。

“我想着咱倆這麽辛苦，總得讓沈徊請頓飯吧？要不白白告訴他這麽大個好消息，心裏總覺得虧得慌。”盛宣昊撇撇嘴，“你想吃什麽？對了，你喜歡麻辣小龍蝦對吧？我打電話約他在簋街見面怎麽樣？”

期待中的愉悅并沒有出現在喬楚楚臉上，她反倒皺了皺眉，“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麻小？誰跟你說的？”

“我忘了告訴你，上周回北京的時候，我在飛機上碰到了宗丞。”盛宣昊回憶着日前的對話，腦海裏又忽然閃過喬楚楚對宗丞那種不友善的樣子，語氣一時吞吞吐吐起來，“他……說起你喜歡吃這個來着……還說你其實挺好的，不像看起來那麽……”

喬楚楚眼中掠過一絲憂慮，但很快又對盛宣昊冷笑了一聲：“他說你就信？那我告訴你，我不喜歡麻小，我就是一個吃完原告吃被告的女律師，我為人就像我看起來這麽刻薄，我拜金，我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你聽明白沒有？”

盛宣昊愣住了，他定定的望着喬楚楚，半天才一字一頓的說了三個字，“你不是。”

喬楚楚的一大段話在這三個字面前瞬間潰不成軍。

“你憑什麽管我？你把自己當成誰了？你別忘了，你不過是我當事人的一個朋友，在律師眼中，你們不過是要被宰的肥羊。”喬楚楚越發怒氣上頭，變得口不擇言。

“喬律師，你幫過我，我拿你當朋友。你要是也把我當朋友，有什麽事可以直說，我同樣可以幫你，這世上的事，慢慢來，沒有解決不了的，但你每次都這樣突然發火，不是每個人都有耐心任你撒氣的。”

盛宣昊還鄭重其事的說道，“何況像你這樣發火，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辦公室裏剛才還接近爆炸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喬楚楚緩緩蹲在地上，把臉埋進臂彎裏低聲道：“對不起，我想靜一靜，請你先回去吧。”

腳步聲漸行漸遠，朝門外走去。良久，喬楚楚悄悄擡起頭，辦公室裏果然只剩了她一個，這樣就很好，她心裏想着，一個人，就很好。淚水不由自主的浸滿眼眶，卻被喬楚楚随手抹掉，只要在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冷靜幾個小時，她就可以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當那個毫無弱點的成功人士。

喬楚楚失魂落魄的朝門邊走，準備把門反鎖起來，這樣辦公室就可以變成她一個人的天地，只是這次與往常不同，她的手剛剛搭上門鎖，卻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盛宣昊拿着兩個杯子站在門外，沖着喬楚楚勾起嘴角一笑，把其中一個杯子遞過來。

喬楚楚一愣，盛宣昊幹脆直接塞在她手上。緊接着，這個男人居然也沒有征求她的同意，就大喇喇的走進辦公室，自顧自坐下來，“你猜我發現了什麽？你律所樓下有原鮮哎，這會兒還沒什麽人，它家牛椰果昔超棒的。”

不知怎麽的，喬楚楚忽然就被對方臉上誇張的表情逗笑了。

盛宣昊也笑了，“你嘗嘗看，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食再上網看點沙雕段子，你就會發現一切也并沒想象的那麽糟。”他想了想又說，“你這種成功人士是不是不怎麽看沙雕段子？你稍等我給你找哈，我這超多，延誤的時候全靠看這個熬時間。”

男人翻閱着手機，時不時自己發出傻笑，“這個特別好笑……哈哈哈哈這個也行，我快要笑出雞叫聲了，你快來看！你知道……大馬哈魚被捕撈的時候為什麽會因為膽子小被吓死嗎？因為它不是馬大哈魚哈哈哈哈哈！”

也許是因為被對方的笑聲感染，喬楚楚頓時也覺得自己心情好了不少，她抿了一口剛從盛宣昊嘴裏聽說的牛椰果昔，倒不是喬楚楚很喜歡的那種，但水果清香濃郁，而且的确很甜。喬楚楚自顧自笑了笑，“謝謝你。”

旁邊的人好像還沒從沙雕段子裏回過神，腦袋一顫一顫，正笑得像一只被抓住脖子的鵝。

他一擡頭發現喬楚楚望着自己，急忙指指手機也沖她笑起來，“你要不要一起看？我沒騙你，這個真的超好玩的。”

喬楚楚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心裏明明很拒絕，卻還是和盛宣昊兩個人此起彼伏的在辦公室裏笑了半個多小時，直到肚子疼的喘不過氣來，她才艱難的擺擺手，“我……我不看了……”然而那個逗得喬楚楚形象全無的始作俑者卻迅速的停住笑，“你看，很好笑吧，有意思的事情這麽多，不一定非得發火。”

不像盛宣昊收放的那麽游刃有餘，喬楚楚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很久很久，她才在幾個深呼吸的幫助下停住笑，她擦掉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深吸了一口氣，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我曾經……特別特別喜歡宗丞……”

她陷入了回憶，“他是我直系學長，一畢業就進了國內數一數二的天行，我也是因為這個才進天行的。”

“那你們？”

“當然沒什麽結果，宗丞是天生的律師，對他來說事業就是他的全部，他沒有多餘精力分給其他部分，那時候的我對他來說，就是那個其他。”

喬楚楚裝作為所謂的聳聳肩，“而且後來我接手的案子出了問題，因為他的緣故我也沒辦法在天行待下去了，我進天行還沒有一年就被掃地出門，很落魄吧，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可憐？宗丞有沒有告訴你那時候的我混得有多慘？”

慘痛的經歷至今依然歷歷在目，成為喬楚楚難以忘卻的噩夢。她不遺餘力的攻擊着曾經的自己，仿佛這樣就可以讓她獲得一點點有尊嚴的感覺。

對她來說，這更像是一種和從前做出斷絕的儀式，是一種向外界宣稱現在的自己再也不是從前那種等閑之輩的方法。

“誰還沒點倒黴的時候？”盛宣昊不以為然的笑出聲，“沈徊那麽優秀，在航校全A的人因為于靜鬧事照樣被停飛；柳安整天兢兢業業的工作，還是會被莫名其妙的起訴；我就更不用說了，當年招飛體檢鬧得笑話現在還動不動有人提。

可是沈徊停飛過才終于意識到自己想要什麽，柳安也因為遭遇了這些事即将獲得她想要的幸福，每個人都有低谷，度過去就是成功路上的百折不撓堅持不懈，度不過去的才真正讓人落魄，你現在差哪了？少賺了錢？少賺了吆喝？”

喬楚楚被說的有點愣，一時竟接不上話來，但她感覺得到，自己心裏有些什麽東西，在盛宣昊說話的時候，正在慢慢融化。

盛宣昊啜了兩口果汁，“這事就算別人知道了，也只會說你喬律師有魄力，你明白嗎？再說也就你們業內講究講究出身，我們這種圈外人誰知道天行是個什麽，我跟你乍說雅悅，你能想到航空公司？你喬律師有贏官司的本事，你的名字就是招牌，天行的名頭之所以響亮，不是因為進了這個律所就有多厲害，而是有厲害的人撐着天行這塊招牌，就像我，在公司裏名聲大确實是因為我長得比其他同事帥了那麽一點。”

喬楚楚又被逗笑了，盛宣昊第一次讓他覺得厚臉皮好像也是一種優點。

盛宣昊見喬楚楚笑，便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于是又問道：“所以小龍蝦那麽好吃，你真的不喜歡嗎？麻辣的十三香的我都行，我好像都聞着味兒了。”

他晃了晃手機，“而且是現成的冤大頭請客哎，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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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在西南空域上方巡航的沈徊忽然毫無征兆的打了個噴嚏。

本來還侃侃而談在駕駛艙進行“選美大賽”的副駕被吓了一跳，整個人“蹭”的抖了一下，嘴也自覺的閉上了，沈徊享受着難得的安靜，慢悠悠擺下手，示意自己沒事。

副駕見此情形，又繼續點評起了後艙的五號，“今天那個姓趙的五號長得可真夠漂亮的嘿，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對象。”

沈徊反正一開始也沒注意聽，滿腦子只想着自己最近确實夠黴的，不知道着了哪門子道，不僅次次後備都能備的上，正常排班不是大四段就是駐外，外加上華北地區雨季的天氣影響，很多時候起飛已經延誤到了午夜，乘客焦慮，機組委屈，大家都熬着紅眼等到半夜，成了名副其實的“紅眼”航班。

現在執飛的是今天京-蓉-京-滬-京大四段的第一段，天氣尚算晴朗，起飛沒有延誤，沈徊心裏暗自慶幸了一下，說不定今天不用當“灰姑娘”，可以在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之前優哉游哉的回公寓。

然而暫時的小确幸并沒什麽太大用處，這個月的排班還是多到讓他喘不過氣來，眼見的到不了月底他就會達到飛行時長上限，沈徊在猝死和禿頂的邊緣瘋狂試探，一度懷疑沈安河私下給排班的同事打過招呼，準備讓他壓着時長排班，年底好憑本事評選今年的勞模典範。

作者有話要說： 大馬哈魚的段子來自

@博物雜志

薄霧濃雲愁永晝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