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待到盛宣昊的老情人帶着三個人歸港,時間便已是中午。Hulda邀請兩個人一起去自己家做飯。

看着盛宣昊忙裏忙外,喬楚楚這時才後知後覺,原來每個人的天賦點都是差不多的,在某些方面突出,在另一些方面就必然會有所缺失。比如說上天下海無所不能的Hulda,在廚藝方面卻是實打實的一竅不通。盛宣昊作為三人之中唯一的能力擔當,且又是借船的主要責任人,自然擔當起下廚的重任。

看着盛宣昊娴熟地揉面,敲肉,切奶酪,喬楚楚發覺自己只有礙手礙腳的份兒,只好把自己塞進角落裏巴巴兒地看。Hulda家設施齊全,給足了大廚一展拳腳的天地,盛宣昊也不負衆望,幾道菜做的得心應手,不一會功夫就煎好牛排,烤好面包,依次擺上桌。

喬楚楚看着面前讓人垂涎欲滴的牛排和燒多士,再配合上口味微酸的羅宋湯,整個人都不禁有些恍惚。還不及她更多反應,盛宣昊又陸續端來了沙拉和啤酒。“你怎麽不動手?”見喬楚楚不為所動,盛宣昊不解地問,“不和胃口嗎?我記得你不抵觸吃全熟牛排的……”

“沒想到你還會這手?”喬楚楚方拿起刀,語氣中還帶着些許不可置信:“平時看着不顯山不露水的。”

盛宣昊将黑胡椒和海鹽遞給Hulda,回頭笑道:“會點這有什麽奇怪的,我爸做飯比我強,我媽身體不好的時候也一直是我爸在照顧,持家是我們盛家的一項優良傳統,而已。”

眼看Hulda對盛宣昊的手藝贊不絕口,喬楚楚越發來了興致。她仔細地切下一塊牛排送進嘴裏,雖不能說是什麽極致的米其林三星口味,但也足以應付普通人的味蕾。

這塊全熟牛排并不費嚼,只需要簡單的調料就可以襯托出肉質的鮮美,牛肉和唇齒的碰撞,拉開一場美食享受盛宴。

Hulda準備的新鮮食材在盛宣昊這裏被價值最大化,午餐在三個人的交談中很快結束。盛宣昊游刃有餘地打理完廚房,兩個人這才和Hulda道別。

徐徐海風輕柔地吹拂着索薩利托的街道,兩個人漫步在這裏,惬意又清閑。

“你牛排煎得不錯嘛。”喬楚楚笑道。

盛宣昊伸出三根指頭搓了搓,“喬律師的言外之意是要入鄉随俗,按照美國慣例給盛大廚來點小費嗎?”

喬楚楚招招手,“好說呀,你過來。”

眼前的場景如此熟悉,盛宣昊猜不透喬楚楚又會采取什麽行動,只好撇撇嘴,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說時遲那時快,喬楚楚迅速伸手拽住對方的耳朵,又把他拉到離自己更近的位置,然後蜻蜓點水地在盛宣昊側臉上留下一個口紅印。

喬楚楚得意洋洋地欣賞着自己的“傑作”,不禁點點頭評價說:“不錯。”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的大起大落,他徹底沒了脾氣,也顧不上擦臉上那“百分之十五”,扭頭就親在喬楚楚唇上。

喬楚楚猝不及防吃了一記吻,頓時有些喘不過氣,繡花拳頭揮上好幾下,才堪堪将盛宣昊推開。她紅着臉深吸一口氣,總算是微微緩和,由是睨着一旁的盛宣昊說:“你幹什麽?”

盛宣昊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大喇喇地将喬楚楚攬進自己懷裏:“我的小費是這麽收的,明白了嗎?喬律師?”

喬楚楚:“……”

這種人之前究竟為什麽會單身二十多年!

盛宣昊眼神裏染着些惬心的意味,輕輕推了喬楚楚的後腦勺:“走啦,別擋路。”

“說起來——”兩個“連體嬰兒”相互攙着朝前走了一陣,喬楚楚突然發問,“你跟沈徊既然是同批,那為什麽他是機長你卻還是個副駕駛?不會是因為你沒他認真吧?”

“這事情嘛,小孩沒娘,說來話長。”盛宣昊怕專業詞彙一股腦傾巢而出把對方給砸懵,于是斟酌着用詞來解釋,“因為我要飛寬體,所以改裝過兩種機型,用我們的行話來說,就是過橋。”

疑惑的神情緩緩升起在喬楚楚臉上,她果然還是沒聽懂,所以遲疑着問道:“改裝?是什麽?”

“改裝大概就是學習和練習某一種機型的過程,只有考核通過才能獲得這種機型的簽注。我們每個人都有固定的簽注,比如說沈徊就只能駕駛空客A320系列機型,他就不能到我的B787機隊來。

除此以外,機型還要分寬體和窄體,俗稱大飛機和小飛機。每個飛行員初始改裝的機型只能是窄體機,等飛行到足夠時長,就會出現兩種情況,要麽像沈徊那樣參加窄體機型的考核當機長,要麽像我這樣再改裝寬體機,然後換簽注從頭開始積累時長,這個都要看公司的安排。”盛宣昊耐心地解釋着,“這樣能聽明白嗎?”

“我明白了!你比沈徊厲害!”喬楚楚脫口而出,“因為,你會飛的飛機比他多!”

盛宣昊啞然失笑,不過顯然對這通馬屁讓他十分受用,于是他裝作一本正經地糾正說:“你這麽說不太嚴格。”随即又補充道:“不過,我還是挺愛聽的,我準備獎勵你吃冰激淩。”

喬楚楚順着盛宣昊指的地方看過去,還真是一家冰激淩店。店鋪在街邊不算顯眼,裏面更是小到讓她幾乎轉不開身。盛宣昊把兩支冰激淩塞在喬楚楚手上,“左邊這個是伯爵茶的,今天正好有賣,運氣不錯,右邊這個是店裏招牌的鹹焦糖味。”

“你幹嘛給我兩個?”

“讓你感受一下幸福的感覺。”順便少說點話,“這樣才有約會的樣子。”

“幼稚……”喬楚楚做出簡短的評價,随後啜了一口冰激淩,只覺得味道果然很有特色。然而她向來不是吃人嘴短的那種,言語間還要逗着盛宣昊說:“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哄你們班的學生妹兒啊?”

“學生妹?”盛宣昊的目光在喬楚楚身上梭巡一圈,“我認識的不是只有眼前這位——手持一雙冰激淩的學生妹兒嗎?”

“這麽能說?我看你倒是挺有當律師的天賦嘛。”喬楚楚帶着些感嘆的語氣,“帥哥?考慮考慮換行嗎?年薪翻倍。”

盛宣昊聳聳肩,“我幾斤幾兩你心裏還能沒數?我頂多是和你認識久了近朱者赤,拿大挑我不行,我還是比較适合好好當我的技工。”

喬楚楚被他沒來由地惹笑了。

大概是多日來心思未曾這樣放松過,喬楚楚跟随着盛宣昊邊聊邊走。随後搭上索薩利托碼頭的輪渡,不知不覺之間,漁人碼頭的“螃蟹”标志就出現在眼前。如果說索薩利托是靜谧的小鎮風情,那漁人碼頭便洋溢着更多的商業氣息。

這裏人群攢聚,店鋪群生,實在是不愧于“著名旅游景點”的稱號。不過兩個人此次倒是并未打算在此久留,他們徑直穿過這片區域,朝叮當車的站點步行而去。

叮當車這種交通工具在舊金山歷史悠久,幾乎是全世界上唯一還在用手工操作的纜車。乍看一眼地面上的軌道和複古的車體,還頗有些老上海的意味。

人群魚貫登車,甚至還有一些人把自己懸挂在車身以外,一輛車頓時化身為道路中的焦點,随着車上挂着的鈴铛“叮叮”作響,這個龐然大物開始緩緩前進。

叮當車外充斥着流動的街景,行人的步履匆匆和乘客們的怡然自得在這一刻達到極致對比。舊金山路面起伏程度大,叮當車一路翻過無數大大小小的坡道,才終于到達九曲花街。現在正是繁花盛開的季節,九曲花街上一片花團錦簇。兩邊的建築高低林立,俨然就是童話中才有的景象。

對于這些地标性景觀,喬楚楚沒有太大興趣,她向來是不怎麽喜歡旅游的。不過跟着盛宣昊,這一切就不一樣了,花朵變得鮮豔,空氣變得清新,就連叮當車的響聲都變得悅耳動聽起來。

車上的乘客對下車的盛宣昊和喬楚楚揮揮手,便跟着叮當車一起俯沖下了九曲花街前的大坡消失不見。

“這一段看着挺刺激嘛。”喬楚楚伸着腦袋望叮當車消失的方向,半天沒看見,便又問:“你怎麽這麽輕車熟路?是不是經常來?”

“我一年确實能飛好幾次舊金山,但也不會次次都到這裏來。”盛宣昊笑起來,“三天時間,大多時候還是在賓館裏補覺。”

“哈哈哈哈,你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嗎?”喬楚楚毫不留情地笑出來。

“不是大家的……”盛宣昊湊到喬楚楚耳邊,刻意壓低聲音,“是你家的。”

喬楚楚側過臉瞟了對方一眼:“我看你這人骨骼驚奇,怕是個土味情話精。”

“哈哈,只要你肯聽,要多少我都有。”盛宣昊對于這個外號倒是接受地挺坦然,“我不是搬運工,我就是生産土味情話的那種。”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喬楚楚撇撇嘴,正要繼續向前走。

盛宣昊搶先一步拉住她的手,“楚楚,以後我們一直這樣在一起,好嗎?”

“那還不膩歪死?”喬楚楚佯裝出一臉嫌棄,故意曲解對方的意思說:“每次都來九曲花街?好曬的!”

“嘿,我還就奇怪了,我的脾氣都上哪去了?”盛宣昊撸起袖子,他說着在喬楚楚的鼻尖輕輕刮一下,“我不收拾收拾你,你是不是就要上天了?”

“對呀,兩天以後的飛機,可不是得上天?”喬楚楚點頭稱是。

“……”盛宣昊搖搖頭,“我會不會成為第一個被自己女朋友氣死的人啊?”

喬楚楚認真思索了一陣,“理論上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我會舍不得的,你放心。”

盛宣昊幹笑兩聲,“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客氣了!”喬楚楚踮起腳用力揉亂對方的頭發,看他無奈的樣子,不禁偷笑起來。随即又拽着他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九曲花街上此刻正豔陽高照,而成片的花朵對游客們散發出的仿佛不是清香,而是對單身狗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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