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論你怎麽看我都無所謂,因為我對你來說沒那麽重要。”宗丞摘下眼鏡,“可是他不一樣。”言外之意顯而易見,為了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律師,喬楚楚難免要經受一些挫折,而宗丞就是這些挫折中的一個。

“對他說我一切喜好的人是你,現在來我面前橫加阻撓的人也是你。宗丞,何苦呢?你到底想幹什麽?”喬楚楚勾着嘴角冷笑。

“你們應該在一起,但不是現在。”宗丞慢條斯理地擦起了自己的鏡片,“我只是想幫你,畢竟你離開天行有我的責任,這是我欠你的。”

“哼……”喬楚楚沒繃住,“師兄,你真是讓人摸不透得很吶。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謝你還是該防你,我有些分不清,現在的我對你來說是什麽?卑微的可憐蟲?任你愚弄的掌中蝈?”

“是一個律師。”一個年輕又優秀,并且前途無量的律師。簡短的能輕易說出口,而真心的那句,宗丞只打算避而不談。

喬楚楚斂住笑臉,從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成為對手也是在所難免的事。至于我的選擇,我會自己負責,之前是,現在也是。如果将來有對簿公堂的一天,那我也會坦然接受。當然,這得是在祝你事業順利的基礎上,就這樣,回見。”她随意揮揮手,從容地獨自離去。

宗丞向來點到為止,對于喬楚楚的拒絕他也并未選擇更多解釋。但是宗丞的話像一顆種子,将這段相當不悅快的經歷深深地埋進了喬楚楚心裏,并且随着時間越發根深蒂固。

喬楚楚因此休息地并不好,但是會議時間安排緊湊,留給她休息的時間不多。頂着巨大的時差壓力,喬楚楚勉強打起精神參加工作,故而每當精神松懈下來,疲倦就如同洪水猛獸席卷而來,将她裹挾在其中,怎麽都休息不夠。

為此,喬楚楚像往常一樣通過咖啡為自己注入活力,然而新的失眠問題也因此油然而生,清晨早起,夜間難眠,時差往複,惡性循環就此開始。

幾天連軸轉下來,喬楚楚無論如何也吃不消了。她也曾試圖撥電話給盛宣昊尋求安慰,結果都未能接通,介于他大概依然翺翔在世界的某片天空上,喬楚楚也只能無奈放棄,有一句沒一句地在微信上留言。

高頻度的會議終于在一個如常的午後結束,喬楚楚剛剛在panda點完份飯,微信上就一連跳出多條消息提示。

“會開的怎麽樣?”

“我落地了哦!”

“有沒有按時吃晚飯?”

喬楚楚眼前一亮,迅速回複過去一連串問候,順便拍了照片,“今天也沐浴在陳皮雞的愛撫中,我愛panda。”她聊得過于興奮,不慎将角落的餅幹推掉在地上,後知後覺的喬楚楚正打算彎腰去揀,就見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

“幸運餅幹掉了不要急。”盛宣昊把手伸到喬楚楚面前,“因為,你的幸運男友會幫你。”

喬楚楚擡起頭,整個人差點愣住。激動和期許一瞬間都出現在臉上,她抓住盛宣昊的手打量了半天,又小心翼翼地掰掰指頭捏捏胳膊,才帶着驚喜似的問道:“你從哪變出來的?”

“我找同事換了來舊金山的班。”盛宣昊坐在喬楚楚旁邊,“誰總是熬夜發消息給我,讓人很擔心呀。”

此刻,夕陽鋪滿餐館的地面,多日來堆積的不悅情緒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一切有如漂泊的航船進港,零落的漂萍近岸。

喬楚楚攀着對方的胳膊順勢靠在他肩上,讪笑道:“想你想得睡不着。”

“呵,我可差點就信了。”盛宣昊完全不吃這一套,又問:“明天還開會嗎?”

喬楚楚連忙搖頭,“今天最後一場,正準備買回去的票,不過現在看來……”

“YH986。”盛宣昊補充道,“三天後,下午一點那班。”

“沒問題!”喬楚楚比個ok的手勢,“我現在就跟助理說。”

也許是因為久別過于思念,盛宣昊一刻也不想喬楚楚漏出自己的視線。他凝神地盯着對方,忽然徑自端走喬楚楚面前的咖啡,對她挑挑眉毛問:“就你這樣喝,還想好好睡覺?”

“這叫……戰術策略……”喬楚楚底氣不足,她自知被抓了現形,解釋也是無用,幹脆賠上不要錢的笑臉,心甘情願地讓盛宣昊沒收走“作案工具”,默默低下頭開始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缺少咖啡的澆灌,今天的困意果然在回賓館的路上就早早襲來,盛宣昊只好背着她往前走。

喬楚楚把臉貼在盛宣昊肩上,只覺得躺着天鵝絨床墊也不如這裏舒服,在這裏,仿佛一切的煩惱和壓力通通煙消雲散,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連喬楚楚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竟然就沉沉睡過去。

等她再被盛宣昊叫醒,已經是次日清晨。喬楚楚在床上懶懶地翻了個身,本想再賴一陣,奈何盛宣昊催得緊,她也只能半情不願地起床。

待到吃過早餐出門上車,喬楚楚才像是稍微清醒,後知後覺地問:“我們去哪?”

“Sausalito,索薩利托鎮。”

“去那幹什麽?”

“給你介紹我的老情人。”盛宣昊打着诨。

喬楚楚也不氣,只笑呵呵道:“吃豬蹄餐嗎?豬蹄我認識,你不用給我介紹。”

情景是如此的相似,盛宣昊再一次啞口無言。本以為盛宣昊只是開個玩笑,誰知下車的位置真的有個金發碧眼的身影站在遠處朝他們揮手,盛宣昊迎上去便是一個大擁抱,“Hi,Hulda!Miss you for a long time.”

Hulda毫不客氣地揉揉盛宣昊的頭發,回應說:“Oh,Archie.”

再定睛一看,Hulda就是個本土的中年婦女,這無疑讓喬楚楚危機感頓生,氛圍霎時變酸了,她湊到盛宣昊身邊,頗具挑釁意味地低聲問:“這就是你的老情人?”

“啊,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在航校的教員Hulda,我的老情人在海上等我們呢。”盛宣昊笑道。

“還有?”喬楚楚的笑容僵在臉上,轉而對盛宣昊露出一個警告地眼神。

“Hello!You must be chuchu,the girlfriend of Archie.”Hulda友善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Don’t worry,you’re gonna love her.”

喬楚楚點點頭,半信半疑地跟着兩個人在海邊踱了一陣,就被Hulda引上一艘游艇。

“好啦,正式跟你介紹一下,Gabrielle,Hulda的私人游艇,我老情人。”盛宣昊拍了拍游艇,“Hulda人超nice,不光能開飛機,也會開游艇。我們在航校的時候,Hulda帶着我們一群學員出來玩過好幾次。之前Hulda一聽說我有了女朋友,立馬盛情邀請我帶你來作客,正巧她幾年前搬來索薩利托,所以今天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出海之旅。”

“Oh!That’s unexpected.Thank you so much.”喬楚楚稍顯意外,立即對Hulda表示感謝。Hulda豎起大拇指,開始做自己的海上captain。

游艇乘風破浪,像一把裁開海面的剪刀。

舊金山灣區位置特殊,由一個海灣與周圍的若幹島嶼共同組成。而這裏最具有代表性的,莫過于跨海而過的金門大橋。

海鷗翺翔在海面上,不時側目注視着船上那些不會飛的生物。海風貼頰而過,更是毫不留情地将盛宣昊精心打理過的發型吹的一團稀糟,這毫無尊嚴的造型忽然撞進喬楚楚的視線,她便再也顧及不上自己亂揚的鬓絲,一點情面也不留地對盛宣昊大笑起來。

怎奈何喬楚楚道高一尺,盛宣昊就能魔高一丈。他眼疾手快,迅速掏出手機拍下眼前這位風一樣的女子,而後報複性的笑到人仰馬翻。

游艇伴着海鷗,從金門大橋下橫穿而過。紅色的橋體醒目又耀眼,喬楚楚眺望着漸行漸遠的金門大橋,只覺得那抹紅色仿佛種進了自己的心門。這裏的海鷗并不怕人,它對這艘游艇上的乘客展現出相當大的興趣,于是便找了個省力的法子,直接落在欄杆上,舔着臉蹭游艇坐。

“它們才是這地方的主人,別看個頭不大,霸道的很,碼頭那邊到處都是被海鷗欺負的游客,搶吃,搶喝都是常有的。”盛宣昊笑道,“不過,就算它搶地再多,總有專門的法條保護海鷗,它還是美帝人民心裏的寶啊。”

喬楚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鷗上,一時并沒有回話。盛宣昊由是借機又湊近一些,伏在喬楚楚耳邊低聲說:“你也是我心裏的寶。”

雖然海上的風很大,但喬楚楚還是聽清了。她只覺得這話的聲音好像比風還大。作為一個律師,喬楚楚喜歡法官判定自己勝訴,也喜歡對立方申請調解,更喜歡事成之後金主的贊賞。但是今天她發現,這所有的歡喜加起來,竟然也比不過盛宣昊對自己說一句土味情話。

這個人好讨厭,讨厭得讓她沒辦法不喜歡。

喬楚楚伸手抱住盛宣昊的臉,就這樣和他四目相對。盛宣昊頓時一愣,完全沒預料到喬楚楚會有這樣的舉動,還未及他做出更多反應,喬楚楚便揚起頭,準備将唇瓣貼在他嘴上,繼而進行一場具有浪漫興致的活動——接吻。

“唔……”然而盛宣昊扶着喬楚楚的肩,輕輕地用力向外推,顯然是不太配合。

“?”喬楚楚的眼神中帶着疑問。

“楚楚,風吹着你頭發抽我臉了。”盛宣昊委屈道,“挺疼的。”

喬楚楚忽然又氣又好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好在前面的Hulda足夠善解人意,減了游艇的馬力,還為兩個人送上一句,“Ok,guys,just enjoy your time!”

等待地太久,這一吻歷久彌新。兩個人仿佛一同散在風裏,直到Hulda半開着玩笑說,愛意太滿,Gabrielle會載不動,邀請他們稍事歇息,兩個人這才松開攬住對方的手,和Hulda踏上回程。

望着沿岸的風景,喬楚楚還陶醉在風裏遲遲未能回神,她想,原來美帝也有舴艋舟,只不過載的不是愁。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可以控訴一下金門大橋的海風和鷗霸了

為曾經逝去的午餐點根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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