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鲛人
“你還能找到那個地方嗎?”
“不确定,你問這個幹什麽?”
“你能帶我去那裏嗎?”
“你去那地方幹什麽,其實,我也不是很确定那個就是鲛人,沒準也有可能是被困了三天三夜出現的幻覺。”
阿奇匆匆地離開,仿佛在逃避着什麽,我心中思索着,難得找到關于鲛族的一點線索,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去試試。第二日,我便找到了一戶漁民家裏,向他們買船。
“你一個女人買船幹什麽,這船我每日都要出海的。”
在這個漁村裏,漁船是每一戶人家最寶貴的資産,一家老小的生計全都指望着這艘小小的漁船,我拿出身上剩下的最後一錠銀子:“這錠銀子是你們打漁半年才能賺到的,半年也足夠你們重新打造一條漁船,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買下這條船,請你賣給我好嗎?”
“你……”
男人還在猶豫,她的妻子走上來接過我手裏的銀錠子:“好,賣給你。”
“這船怎麽能賣呢。”
“你這船都已經用了三年了,也差不多是時候重新打個新船,現在有人要買,還給這麽高的價錢,你也難得在家裏休息,這不正好!”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笑着對我說:“這船就賣給你了,你随時可以帶走。”
“好。”
買到了船,我迫不及待地還未等到天亮便急急出了海。一路朝着阿奇所說的東方駛去,海上面很靜,除了遠處明明暗暗的礁石和偶爾低空飛過的海鳥,便只剩下一望無際的海和天。船行得很慢,海水拍打在船身發出嘩嘩的聲響,伴随着船身搖曳,我在船上睡去又醒來,就這樣一直過了三個日夜,在我面前的依舊只有茫茫大海,甚至連礁石都看不見了,難道我走錯了方向?
不,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鲛族。
我在心裏盤算了一下,一路過來我一直都是朝着東方沒有偏離方向,這裏離阿奇所說的見到鲛人的地方一定不遠。鲛人是生活在海中的生物,鮮少上岸,我就應該到海底去找。如此想着,我走到船邊,看着船下渾濁的海水,沒有一絲的猶豫便跳了下去。
雖是夏季,海水依舊很冷,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下降,海水也由最初的黃色渾濁慢慢變得清澈起來,借着微微透下來的太陽光,我看見海底有許多生物游來游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沉到了海底,我邁開步子,很是吃力地朝前走去。
海底很漂亮,是我從未見過的景致,可我并無心觀賞這美景,我只想快些找到鲛族所栖息的地方。我走了很久,果然見到了一處建造地猶如宮殿一般的地方,心下一喜,加快了腳下的步子朝那裏走去。宮殿的外側發出幽幽的金光,老遠我便瞧見了身着盔甲手持利刃的人守在門口,走近些才發現這些并不是人,雖然老遠瞧着與人無異,卻沒有雙腳,長着魚尾。
“誰人擅闖!”
守衛人發現了我,用利刃對着我質問我的身份:“你是人?”
“不對,人怎麽可能在水裏還能活,你是什麽東西。”
“我是人,可是我生了病,有人說鲛族有藥可以治我,我是來求藥的。”
我被五花大綁了起來送進了鲛族的宮殿,鲛族的宮殿很亮,起初我以為是燈,後來才發現是夜明珠,每一根柱子上都鑲嵌了三顆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将整個宮殿映照地熠熠生輝。
“聽說你是來求藥的?”
說話的是鲛族的族長梨姬,我擡頭看了一眼,梨姬長得非常漂亮,棕褐色的卷發垂到了腰際,腰肢細軟,睫毛濃密而長,一雙眼睛自帶魅惑,一個詞頓時在我腦海中閃現出來:天生尤物。
“是。”
“你生了什麽病。”梨姬問我。
“我生前是人,因為一些原因死了,魂魄卻被困在了軀體裏面,活不了,也沒有辦法轉世投胎。”
“活死人?”
“是。”
聞言梨姬嘆了嘆氣“可是我們沒有藥能治你。”
“怎麽會?”
梨姬淡淡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我們鲛族有藥可以治你的病,可是現在我也無能為力,制作靈藥的方子老早就失傳了,幾百年下來只傳下了十顆做成的藥丸,到了我這裏的時候,只剩下了一顆,已經被人求去了。”
“被人求去,是誰?”
聞言我一驚,難道是韶闫?他的傷好了,便來找鲛族求藥?
“他還沒走,你可以見見他。”
說着梨姬的聲音突然開始變了,周遭的宮殿也慢慢變得虛無,我驚訝地盯着眼前所見,直到看見梨姬變成了墨卿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
“你煞費苦心造了這個幻像,就是為了騙我,不覺無聊至極嗎?”
“幻像?你以為這是幻像嗎?”
“你又要編造什麽來欺騙我,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都是真的,梨姬是真的,宮殿是真的,鲛族也是真的,只不過這些都是一個月前的景象。”
“一月前?”
“我知道你想要來鲛族求藥,所以我早了你一個月找到了鲛族,拿到了你要的藥,可是我轉念一想,萬一鲛族說了謊,他們其實還有制藥的方子,那我辛辛苦苦早你一個月拿到藥又有什麽用,所以我又折回來費了一些力氣,沒想見,這麽巧遇見了你。”
“費了力氣,你這是什麽意思?”
“死了的鲛人,就算有方子,也做不了藥。”
“你竟然滅了整個鲛族!”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墨卿,他卻渾不在意地笑道:“那又如何?”
“就為了一個藥,就為了阻止我得到藥,你竟如此煞費苦心,墨卿,你怎能如此喪心病狂!”
“喪心病狂?屠彌,是你害死他們的,你不求藥,我又怎會千裏迢迢來到這深海,況且這鲛族的梨姬也不是百無一用的廢物,你瞧我的手,也受了傷、流了血。”
“你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你讓我想一想,我還真是沒有想明白我的目的是什麽。”
墨卿的臉在笑,口中說的卻是泯滅人性的言語,我捏緊了雙手:“你還是,想要将我困住,是嗎?”
“困住?”
墨卿皺了皺眉好似真的在認真思索我的話:“你與韶闫二人濃情蜜意,我瞧着甚是不舒服。”
“我已經離開韶闫了!”
“那又如何,你心裏不還是裝着他。”
“你究竟要做什麽!”
“你想要藥嗎?”
我禁聲盯着墨卿,不知道他又在算計着什麽,只見他笑着走近我身邊,用手撫上我的臉頰:“你回昆侖去,用我那日給你的匕首捅韶闫一刀,告訴他你一丁點兒也不喜歡他,我就把藥給你。”
“你卑鄙無恥!”
“你想着不應屬于你的東西,我是在救你出苦海,你不謝我也便罷了,反倒來怪我。”
“我不會回昆侖的,你休想再傷害韶闫半分!”
“不回昆侖,你當真能夠再不回昆侖了嗎?”
我又回到了小漁村,墨卿沒有将我帶走,反而給了我藥。
然而即便有藥,我也沒有辦法吃下去來治我的病。
“我在裏面加了蠱,這藥能治你,卻也能害你。你是想要就這樣不人不鬼地活下去,還是聽我的話,我不逼你,全由你自己決定。”
墨卿離去的時候,眼角噙着一絲意味不明地笑,他說這蠱叫做情蠱,蠱毒發作的時候,身體會像有千萬只螞蟻同時噬咬,又痛又癢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知道只要将手裏的藥吃下去,我就能夠好了。
可是這日思夜想都想要找到的黑色藥丸,如今就在我的手裏,我卻怎麽也沒有辦法吃下去。
情蠱?
吃下去,只要我還一日愛着韶闫,便會日日飽受萬蟲噬咬之苦。
不吃,我的身軀就會日漸腐爛,拖着這副殘軀,不死不滅地茍活在這世間。
為何,為何偏偏要這樣折磨我!
我如同一個孤魂野鬼在世上漫無目的地游蕩,原本心心念念着想要找藥,如今藥是找着了,卻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兜兜轉轉了三四個月,我回到了昆侖山下的小鎮。當初給我打鐵面具的鐵匠,不曾變了模樣,專心致志地敲打着手中漸漸成型的鐵杵,擡手擦汗的間隙瞧見了我,驚訝地說道:“是你?”
我知道他認出了我,會帶着一具這麽醜的鐵面具的女人,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
我走進鐵匠鋪子,喝了一口他遞給我的白開水,只見鐵匠在屋子裏拿了什麽出來,遞給我後發現竟是我當初給他的耳墜子。
“我叫鎮上的師傅看了,說這耳墜子可是個值錢東西,我這鐵面具不值錢,平白拿了你這麽值錢的東西我左右都睡不着覺,如今好不容易又見了你,你還是把這耳墜子拿回去吧,不然我總是不安心。”
“可我沒有錢來付這鐵面具的手工費。”
“也不是多值錢的東西,你也不用給了,就當我送你好了。”
“這樣吧,這耳墜子我也不收了,你能收留我一段時日嗎?”
“啥?”
鐵匠的家建在山腳下,院子裏種了大樟樹,風吹過後滿耳都是唦唦唦的聲音,鐵匠的妻子是個微胖的女人,發髻被高高地盤起,瞧着我疑惑地向鐵匠問道:“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