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從文楚家到萬奶奶家只需要轉一趟公交車就可以到。
公交遠遠地來了,門打開,林明遠上去投了四個硬幣,就提着文楚的行李往裏走。公交上沒什麽人,林明遠提着行李箱在一個位置随意坐下來。
那是個雙人座。
林明遠自從剛才她收拾行李開始,就神色不怎麽好的樣子。雖然他平時也是一張面癱臉,但面癱臉和面癱臉還是有不一樣的,他今晚的表情冷得可以凍死人。文楚看着他的表情,心想還是不要和他坐同一排好了。
文楚越過林明遠那一排的座位,想往後排走。
正要越過時,突然,胳膊被一只大手堅定地握住,文楚轉頭,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手上輕輕一用力,文楚就被他帶到了座位上。
“就在這兒坐。”
他還是語氣不太好。
文楚抿了抿嘴,大概是有些不自在,但終究還是在他旁邊坐下了。
車窗外路燈一盞一盞變換而過,樹木的陰影透過車窗落在林明遠臉上,時暗時亮。
文楚想了想,還是找了個話題,打破了沉默:“奶奶最近身體怎麽樣?”
“還行,身體倒是健朗,每天上午都出去打門球。”林明遠說道。
“那就好。”文楚點點頭。
“你呢?”林明遠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告訴我?”
他好像還在意着那天突然在超市碰見她的事。
“回來沒多久。”文楚随口敷衍道,“你看,現在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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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遠轉頭看着她,臉上有不解,也有隐隐的怒氣。
文楚從小和他反抗着長大的,一點也不怕他,就算此時心虛,也照樣沒什麽表情的回視過去。
良久,林明遠轉過頭,看着窗外,譏笑一聲,“反正差不多就是陌生人就是了。”
文楚聽了那句話不知道說什麽,只好不再說話。
下了公交車,林明遠提着行李箱往下走。文楚原本走在他旁邊,但覺得現下兩人氛圍詭異,文楚刻意的放慢腳步,想要隐匿自己的存在感,落在了他後邊。
文楚看着走在前面的林明遠,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棉T,沒什麽大的圖案,只靠近肩脖處一個小小的logo。林明遠手裏提着她的行李箱,因為手上用着力,大臂上的肌肉就虬結起來,看上去堅實流暢。
樹影幽幽,文楚覺得被誘惑,移開眼去。
正在這時,林明遠停了下來,他轉過頭,“走我後面做什麽?”
文楚:“啊?”
林明遠兩步走過來,拉住她的胳膊,“就走我旁邊,後面不安全。”
文楚:“……”
但他還是沒有松手。
文楚看向他道:“可以放手了,我自己可以走。”
聽到他的話,林明遠這才意識到什麽,松開手,接着又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手,這才轉頭望向別處。
等到到了萬奶奶家,林明遠開了門,屋子裏一片漆黑,只其中一個房間的門縫透着亮光。
林明遠開了客廳的燈,一室客廳突然被鵝黃溫暖的燈光籠罩——萬奶奶家的燈還沒有換成現在流行的白熾燈,還是那種老式的鎢絲燈。
林明遠将行李箱提進去,又蹲下去給她拿了雙拖鞋,黑色男式的。
“家裏沒有多的拖鞋了,你先穿我的吧,我明天去給你買。”說着他又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夾腳拖,自己換上了。
文楚想問他他女朋友難道不經常來嗎,但想想還是作罷了,安靜的換上拖鞋。
“奶奶應該已經洗完澡躺在床上了,你進去和他打個招呼吧。”林明遠說。
文楚點點頭,跟着他去到萬奶奶的房門前。
敲了門,林明遠推開門,“奶奶,你看誰來了。”
萬奶奶正躺在床上看電視,電視裏正播着時下流行的諜戰片,房間裏一片漆黑,只有電視發出時而變換的熒光,萬奶奶擡起頭來,辨認了一下,這才道:“哎,這不是文楚嗎?快過來快過來。”
文楚笑了一下走進去坐到萬奶奶床邊:“奶奶。”
“唉,真的是文楚啊,都沒怎麽變,還是那個相。”萬奶奶開心地說。
文楚笑了笑,大概只有老人眼裏才覺得你永遠是小時候那個樣子。
“奶奶,你最近身體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萬奶奶爽朗地笑笑,“是趕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但是照顧自己夠啦。”
文楚握住萬奶奶的手,撒嬌說道,“奶奶你別逞強,有什麽需要林明遠幹的活盡管說,不然他白長那麽多力氣的。”
萬奶奶的搖搖頭地笑,“他啊,只要不惹事,快點給我找個孫媳婦回來,我就沒啥要求了。”
萬奶奶的話一出口,文楚臉上的神色突然有點僵,她轉頭望向林明遠。
林明遠也突然有些不自在,頓時插話進來:“奶奶,文楚現在住的地方遭了小偷,所以她這段時間就住在我們家了。”
“遭了小偷?”萬奶奶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看向文楚,“沒丢什麽東西吧?”
“沒有,啥都沒丢。”
“好好好,那就好,”萬奶奶拍拍文楚的手,“住,就住在這兒,就是自己家,也別搬出去了,想住多久住多久,到時候奶奶送你出嫁。”
……
林明遠見奶奶又要将話題轉向結婚的事情上,硬了硬頭皮道,“奶奶,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先讓文楚去洗澡吧,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好好好,”萬奶奶好說話的很,“文楚快去,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好,奶奶。”
出了萬奶奶的房間,關上了那扇門,世界好像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氛圍又變得陌生起來。
林明遠将文楚的箱子提進她從前住的房間,吩咐道:“洗澡間廚房你都知道,我就不帶你轉了。”
文楚點點頭,坐在從前睡過的床上,又問:“奶奶還不知道顧冉嗎?”
“她知道,只是還沒見過她。”
“那你怎麽不帶她見奶奶?”文楚問道。
林明遠似乎不想多聊這個話題,只随便答了一句,“還沒什麽機會”。
文楚見他不想多聊,便也不再問。
轉身去拉行李箱的拉鏈。
林明遠見再沒他的事,便帶上門準備出去。
臨帶上門前,他又想起些什麽,推開門又吩咐道:“文楚,就當這裏是自己家,別拘謹。”
文楚看着他的眼睛,黑得好像就要吸走房間內所有的光,文楚別開眼睛,慢慢的點了個頭,“嗯。”
洗漱過後,文楚回到房間,爬上床。
就算晚上只是匆匆收拾了一下行李,她還記得帶了一本書。
作者是個美國人,書名叫做《必要的喪失》。
入了夜,屋子周圍萬籁俱靜,紗窗外不時傳來蟲鳴聲。文楚靠着枕頭,翻開書。
書中提到許多人因為經歷童年時與父母的分離而長大後無法再與人建立親密關系的例子。
“我們以喪失開始人生。”
“喪失不僅包括我們與所愛者的訣別和分離,而且包括我們意識到或未意識到的浪漫夢幻、不能實現的期望、自由權力和安全的幻想之喪失,以及那曾被認為是永不衰朽、堅強有力和長生不老的年輕自我的喪失。”
看完這一段,文楚合上書,關了燈,漸漸入睡。
【你如何對待喪失,你就如何對待你的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想好這兩人要怎麽破冰,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