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顧冉自從昨天晚上的那通電話以後就一直心神不寧，本來說好要四個人一起來農家樂的，結果家裏臨時來了親戚，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偏偏那個親戚據說早幾年的時候幫過爸爸一個大忙，顧冉迫不得已只好留在家裏陪他們吃飯聊天。
等到她吃完飯打車到了農家樂，卻連林明遠的人影都沒看到。她坐在農家樂大堂裏給林明遠打了個電話，誰知電話沒說到一半就斷了。
這之後再打過去就是“不在服務區了”。
顧冉當下也沒想什麽，在農家樂度假酒店開了個房間，就直接上樓了。
等到洗了澡出來，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
林明遠和文楚今天晚上迷路了，他們住在哪呢？修車小哥被他們接到沒有？如果沒有接到，晚上那麽長的時候，他們聊着聊着，會不會穿幫呢？
又或者，就算不穿幫，又會不會發生什麽別的事情？
心裏擔憂着這些，顧冉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天一亮，她一醒來，就找了個酒店服務員問天天開心小賣部在哪，彼時那個服務員剛剛收點完今天送來的菜，送貨車的司機一聽顧冉的問題，就說道：“我知道在哪，我送你過去吧。”
于是顧冉便乘坐着酒店的送貨車來到了小賣部。
文楚醒來之後，去洗手間洗了臉，又把頭發整理了一下，出來見林明遠仍舊睡得沉沉，她一個人待在屋子裏也不知道要做什麽，索性出了門往院子裏走去。
鄉間野外，凡無屋頂遮蔽處都是土路，踩上去質地松軟，院子裏一只公雞兩只母雞正休閑地踱步。文楚輕輕帶了門出來，就看見前面小賣部的房間門已經開了。
她正想着要過去和大姐打聲招呼說聲早安，就聽見大姐的大嗓門從前方傳來——
“哦，你說昨天晚上那對小情侶啊，在啊在啊，就住在我們這兒。”
“別人？沒有別人，就他倆，就住在我們家空出來的那個小房間裏。”
文楚一聽，頓時心中覺得不妙，往前走了兩步，果然看見站在櫃臺外的顧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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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仍舊在和顧冉說着話，顧冉眼角餘光已經察覺到什麽，擡頭看見了文楚。
顧冉看着文楚說：“大姐，這就是我朋友，沒錯。”
大姐一回頭，也看見了文楚：“喲，小姑娘，起來了呀。”
文楚朝大姐點點頭。
小賣部門外，文楚靠着自己的車，低着頭，沒看顧冉。
氣氛一時有些僵。
櫃臺後面，大姐也察覺到了她們倆的氣場有些不對，裝作一邊在找東西，一邊把眼睛偷偷往這邊瞄。
文楚察覺到了，擡頭一眼望過去，大姐立馬就拿着個筲箕一樣的東西，進院子裏去了。
顧冉先開口。
還是那副文文弱弱的樣子：“文楚，只有你和明遠兩個人？修車小哥呢？”
文楚心裏笑了一下。
“他沒來。”
“他怎麽沒來？”
文楚心說你自己無中生有的事情還非得拉着我一起和你演戲圓謊是不是，她斜了一下眼，正要擡起頭來，就聽見顧冉接着問：“你和明遠昨天晚上睡在一起？”
文楚頓時氣勢就弱下去了。
“睡一間房，一張床？”
文楚沒有說話。
“有沒有發生什麽？”
文楚看着顧冉，眉頭皺了一下，她欲開口，還是被顧冉先搶白。
“文楚，你一點都沒有拿我當明遠的女朋友吧？你是不是覺得，因為你是她妹妹，是在我之前和他更親的女人，你就可以随意忽略我，只拿我當個擺設？”
文楚：“……”
“又或者，你根本就對他生了變态的占有欲，不想看他親近其他任何一個女人。可是他以後總是要……”
“不是變态的占有欲。”
顧冉話沒說完，這次終于輪到文楚打斷她。
“不是變态的占有欲，我對他沒有那種東西。”
文楚的聲音帶着顫抖，不是只有顧冉一個人壓抑，她也壓抑許久，她也需要爆發。
“你以為，我只是拿他當哥哥，只是不想別人奪走他，你錯了顧冉。”
“記不記得你上次問我，喜不喜歡林明遠，我沒有回答。”
“我不回答你，不是我不喜歡他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傷害你，而事實是，我喜歡他，喜歡他十年了。我是因為他才回國的。”
田間的輕風微微吹拂，葉片上的露珠滾滾滴落。
顧冉突然愣住了。
當心中那個不安的假設被自己掩耳盜鈴般的否定過很多次，這一次終于被當事人承認的時候，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那麽林明遠呢？”顧冉的臉色突然變得扭曲，“林明遠喜歡你嗎？”
文楚低着頭：“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種出于哥哥對妹妹本能的一種保護，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他不喜歡你。”
顧冉斬釘截鐵道。
文楚的不自信為顧冉又增添了一個砝碼。
反正都已經撒過一次慌了，再撒一次慌有什麽關系。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又怎麽會有我的存在。你知道嗎，他昨天已經和我說好要去見父母了。”
文楚聞言臉色發白。顧冉知道自己又勝一籌，說出的話更加不受控制。
她自覺心中此時有一條發狂的毒蛇，遏制不住的想要向外噴射毒液。
“你知道你有多惡心嗎？打着妹妹的旗號接近已經有女朋友的哥哥，還自以為自己的感情出師有名。”
“文楚，你簡直就是個變态。”
鄉野的清晨寂靜，四處無人，便像死了人一樣的沉默。
變态嗎？
變态嗎？
文楚從小生活順遂，除了偶爾和陳青不合被她打罵以外，再沒聽過任何惡毒的話。
喜歡林明遠，她本就心中壓抑，眼下顧冉的話就像壓倒她的最後一株稻草。
是啊，她就是很變态，如果不變态，為什麽只要她一看見林明遠就控制不住的想到接近他想要抱他。如果不變态，為什麽只是過了一晚，她就差點控制不住自己過了界。
徐晶說她的感情畸形，可不就是嗎，暗戀着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暗戀着一個名草有主的男人。
文楚再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她低頭笑了一下，地上卻掉了兩滴水珠。
文楚轉頭回了院子裏。
“顧冉，車我開走了，農家樂你就和林明遠一起去就好了。”
林明遠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
他睜開眼，察覺到自己在陌生的環境，還反應了一下，等到想到身邊還應該睡着文楚，再轉頭去看時，床邊已經空空如也。
林明遠猛地坐起來，就這樣看到了顧冉。
“明遠，你醒啦？”
顧冉的神色如常。
林明遠皺皺眉：“顧冉，你怎麽在這裏？”
“我過來找你一起去農家樂啊。”
剛剛醒來，林明遠腦袋裏還是一片混沌，他用手捏捏眉心，“文楚呢？”
“她回去了。”
林明遠倏地轉頭：“為什麽？”
“不知道。”顧冉的聲音懶懶的，“她說車她開走了，讓我們自己去玩。”
林明遠猛地下了床，拿了錢夾和外套，就要往外追。
“明遠，她已經走了。走很久了。”顧冉提醒他道。
林明遠已經走到門口，又大步流星的走回來，走到顧冉面前看着她：“你們發生了什麽？”
顧冉沒說話。
愛上同一個男人的兩個女人，能發生什麽？
林明遠又問了一遍：“你們發生了什麽？”
“明遠……”
顧冉要開口，又被林明遠打斷，他沒有時間，他怕自己沒有時間了。
“顧冉，我們分手吧。”
顧冉皺起眉，不能置信的看着林明遠。
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怎麽可能受得了三番兩次的這樣被忽視。
“林明遠！你忘了文楚還有喜歡的人了嗎？！”
“抱歉。”
林明遠心裏着急，說話語速就不自然的快了起來。
“抱歉顧冉，那天是我太沖動了，一時聽到這個消息不能接受，但現在想想，有什麽呢？不過就是個喜歡的人，還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他呢。”
林明遠說到這裏擡起頭看着顧冉，他眼神太沉，顧冉突然心裏有些發虛。
“而且就算她真的喜歡他，又有什麽呢？男未婚女未嫁，我總還可以慢慢把她追過來。可是我真的必須和你分手了，不然我總是處于被動，總是不好對她說什麽做什麽。其實這手上次就該分了，是我一時沖動就把這事忘了，抱歉，今天出了這門，我們就當沒有關系了吧。”
林明遠說完這話，就要往門外沖，顧冉上前一把拉住他，“不準走林明遠！”
林明遠回頭，顧冉已經是淚流滿面。
“不準走林明遠！我不同意分手！”
林明遠一時有些無奈：“顧冉……”
“我不同意。”顧冉哭得不能自已。“林明遠，你到底喜歡她什麽呢？我不好嗎？為什麽不是我？我不好嗎？我比她差在哪裏？”
林明遠苦笑，“那你又喜歡我什麽呢？”
顧冉還在哭，林明遠卻是真的好奇了，“嗯？”
顧冉抽抽鼻子，“你，你長得很高，工作還行，是個好人，不花心，相貌也很好，帶你出去，我同事都羨慕我。”
顧冉還在哭哭啼啼地說着，林明遠這下聽到卻真的笑了。
“顧冉，相信我，這樣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不必非得是我。”
院子裏的公雞又啼叫了一聲，再開口，林明遠的聲音就變得有些滄桑。
“可是我卻非她不可。”
“我大概可能是有病吧，我只有在她身邊，我才覺得安心，才覺得有存在感，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如果她不在，我總感覺自己是行屍走肉。”
林明遠說着說着，眼眶也有些紅。
他掰開顧冉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擡起頭來，“顧冉，抱歉，祝你以後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