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
七彩幫幫主羅恒中正在書房閑坐。忽有藍官來報:“報:萬利镖局副局主玄春水執柬拜山。”羅中恒忙傳谕道:“快請進議事廳。”羅恒中心知萬利镖局是江湖中第一大镖局。號稱天下第一镖的局主玄春浩憑一支龍虎三節棍,打遍大江南北,還未逢過敵手。局中人才濟濟。連一個普通的趟子手,都是江湖中的二流人物,更別說镖師了。萬利镖局的旗號,就是保障。只要是萬利镖局保的镖,沒有無往不利的。贻兵折将的山賊夷小,望見萬利镖局的旗號,無不望風披糜,退避三舍。對于玄家的人,羅恒中自然願意折節相交,以為成事之用。
羅恒中步入群英堂,只見一位寬額削肩瘦高,目如重彩的中年人候在堂上。趨步上前道:“羅某不知玄兄俠駕笠臨荒山,未曾遠迎。還望玄兄勿怪。”
玄春水報拳道:“好說,犬子小女初履江湖,得蒙幫主多加照顧,玄某十分感激。”
羅恒中呵呵笑道:“應該的,應該的。原來玄兄是心懸愛子愛女的安危。放心好了,在我這兒七彩幫,沒有敢傷害她們。奎安,去請玄氏兄妹來見她們的父親。”一名家人應聲出去。
未幾,就聽一聽歡叫道:“爹!你老人家來了。”玄氏兄妹步入大廳,飛撲進玄春水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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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玄春水着請羅恒中過來,道:“羅兄,小弟有件事想與你相商,不知可否?”說着,四下看了看。
羅恒中一愣,屏退左右道:“兄弟有事請講,只要羅某能辦到的,一定盡力。”
玄春水笑笑道:“羅兄,犬子,小女非常心令媛姐弟倆,金琴玉簫,名動武林。欲結為秦晉之之好,不知能否高攀?”
羅恒中面露喜色,心下忖道:“如得玄家相助,何愁大業不成。”因道:“如此甚何吾意。只是小女可惜已許配與了人。好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夫。恐怕無法高攀令郎。小兒年方十九,倒可與令媛成雙匹對,兄弟意下如何?”
玄春水心下忖道:“做成一門也好。”當下含笑道:“如此,你我就是親家了。”兩人相顧一笑。
羅琴實正在醉心練劍,風吹荷花,飄香滿園。荷葉暗浮香動。魚游池面。正舞着,管家奎安進來道:“少爺,幫主叫您呢,快去吧!”
羅琴實進了大廳,見大廳裏還有一人,身材容貌與玄氏兄妹有些神似,略約猜着個八九不離十。羅恒中道:“琴兒,這是你玄二伯,還不過來見禮。”
羅琴實一捺下擺,單膝半跪道:“未學後進羅琴實見過玄前輩。”
玄春水忙扶起羅琴實,見他如此彬彬有禮,相貌不俗,心下十分的喜歡。當下對羅恒中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英預見少年。瞧這神威,氣度,與幫主多神似。你們父子先聊聊,我去看看清兒,雲兒。”
羅琴實等玄春水走後,對羅恒中道:“爹叫孩兒來,有什麽吩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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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恒中哈哈一笑,上下仔細打量羅琴實。羅琴實被瞧得莫明其妙,道:“爹,您這是怎麽的了。”
羅恒中呵呵一笑,眯着眼道:“唉!不服老都不行了。一轉眼,你都這麽大了。該成家立業了。在為父眼裏,你剛出生時的模樣,仿佛就在昨個啊!”言下又是歡喜,又有些英雄壯志未酬的寞落。羅琴實心中暗喜。正想将菲雯之事和盤托出。卻聽羅恒中喜滋滋道:“琴兒,爹為你選好了一門親事。”
羅琴實一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道:“爹!示知你選中何人?”
羅恒中也沒介意,只道他歡喜得過了頭。當下道:“就是你的朋友玄渚雲呀!我看你們玩得還挺不錯的。此是天賜良緣。”
羅琴實眉頭緊鎖,斷然道:“不行,我不願意。”
羅恒中一怔,想不到兒子會公然反對自己。強壓怒火,猶自勸道:“琴兒,渚雲是天下第一镖局的人,萬利镖局勢力強大,甚至官場上都有人。這對我們極不有利。這可是安幫定國的大計。将來萬一有成,這皇帝的椅子還不是你做的嗎?爹可全都是為了你好。”
羅琴實有些憤憤地道:“我從未想過當什麽勞什子的皇帝。我只曉得,我不喜歡她。”
羅恒中虎目一沉,道:“那你喜歡誰?”羅琴實猶豫着要不要将菲雯的事說出來。只聽羅恒中道:“不管你同不同意。這門親事我已定了,萬萬不能反悔。你要想悔婚的話,除非不認我這個爹。……琴兒,不管你喜歡誰?只要你成了天下的霸主,什麽人不可以任你予取予求,何必急在一時呢?”
這時,忽聽得外面一陣呵呵大笑聲。只見玄渚清,玄渚雲擁着玄春水走進了大廳。玄春水看了父子二人一眼,道:“怎麽?父子兩個吵起來了。”玄渚雲憂郁地望着羅琴實,羅琴實轉過頭,避開她的眼神。
羅恒中忙笑道:“那裏,玄兄請坐。琴兒,還不去給玄伯伯敬茶。”
正在這時,山下報信的藍旗官突然進來報道:“啓禀幫主,有一紅衣蒙面少女領着兩名随從闖山,指名要見游公子,請幫主裁定。”
羅恒中一捋虎須,笑對玄春水道:“玄二俠,咱們去看看,那個黃毛丫頭在鬧事。”
玄春水亦道:“正是,一個小黃毛丫頭也敢闖七彩幫這龍潭虎穴,真是飛蛾赴火,不知死活。”
兩人出了大廳,只見一名紅衣少女偕同兩名随衆被幫衆圍困在場中。玄渚清突然是:“是莫姑娘……”
莫纖雲驀地回過身,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原來是手下敗将,還敢在這裏器張。”
玄渚清臉一紅,讪讪而退。教衆見幫主駕到。紛紛讓開一條道。羅恒中上前道:“姑娘俠駕敝山,不知有何指教?”
莫纖雲不屑道:“誰稀罕到你這兒破山頭,我只是要見見游反生,游少俠。”
羅恒中沉吟道:“姑娘,這不太好吧!貴我兩派為敵對。姑娘如不說明來意,就恕我羅某放肆,要委屈姑娘纡尊降貴,暫留敝幫了。”
莫纖雲暗自焦急,面上卻不露聲色地道:“哼!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只怕幫主大人還留不住區區在下。你們快叫游反生來。我可是一番好意。”突然大叫道:“游反生,你給我滾出來,有種的別做縮頭烏龜。”
羅中恒氣往上沖,道:“來人,給我把這丫頭抓起來。”
“且慢!”東院拐角處傳出一聲急呼。只見雪霁菲雯扶着游反生從東牆院裏急轉了出來。莫纖雲面上一喜,随即就不見了。
羅琴實偷望了菲雯一眼,菲雯低垂粉頸,莫纖雲冷笑一聲,道:“游少俠,你可真威風得緊呢?左擁右抱,好不羨煞人也!”
游反生苦笑道:“姑娘別打趣了。這不全拜姑娘所賜嗎?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什麽要緊的事?這裏對姑娘來說,太危險了,實非久留之地呢?”
莫纖雲心頭一顫,忖道:“他還是關心我的。”瞥了雪霁,霏雯姐妹一眼,道:“怎麽,你還想一輩子要人家服待嗎?我這裏有解藥,只不知你想不想要。啊!對了,也許你游少俠根本就不需要解藥,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倚紅偎翠,滿好的嗎?”言下竟是酸溜溜的。
游反生背着衆人,沖莫纖雲做了個鬼臉,道:“莫姑娘千裏迢迢的來到這兒,不會是只為了吃這幾味莫明其妙的醋吧!”“你!”莫纖雲氣得牙直癢癢。半響才道:“我是來送解藥的。看你這個樣子就計厭。彩兒,把靈花增補丸給游公子拿過來。”
游反生接過一個小丫頭遞來的解藥,亦是大惑不解。心想,“莫非她對我有意思?突然念頭急轉,不好,這女子反複無常,別看表面對我情深義重,如今兩派為敵,說不定背後還另有一套詭計……啊呀!不好,不好,她倒底會使什麽計策呢?”游反生渾身一抖擻,解藥掉在地上。誰知那解藥極有靈性,入土即化,遁無痕跡。莫纖雲氣得渾身亂顫,玉指一指游反生道:“你,你,你敢把我送你的靈藥就這樣丢掉。”芳心一片凄苦,暗自想道,你就怎麽就這麽不懂我的心。
游反生“啊!”了一怕,忙連連攤雙手道:“不,不我怎麽敢随便丢掉小姐的東西。剛才實在是失手。何況,如今你我身為敵對,小姐如此好意關懷,在下雖是感激,然小姐的伎倆多變,在下卻也是不得不防罷了。”
莫纖雲嗔視了游反生兩眼,恚怒道:“好,好,游反生,你好樣的,以後我莫纖雲再對你有絲毫憐憫之意,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此時她芳心欲碎,悲憤莫名。突聽一個女子道:“當然好了。那個要你假情假義的做好人。”原來羅緣玉也來了。“
莫纖去情知今日情形讨不了好,掉首就走。羅恒中使了個眼色,一群幫衆攔住莫纖雲的去路,莫纖雲冷然一笑。沖羅恒中道:“羅幫主,您好歹也是一代宗師,該不會跟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吧!”
羅恒中陰鸷一笑,道:“臭丫頭,你別得意得太早。老夫只識一條死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莫纖雲聞言心底一沉,如同掉進冰窟窿裏,暗自叫苦。
游反生忽道:“幫主,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樣傳出去,恐怕會贻笑在方,亦有損幫玉的威名。況且,她一個小丫頭,就算放了她,又能掀起多大的浪。”
羅恒中冷哼了一聲,道:“婦人之仁,臭丫頭,快滾!”心下實在不忍拂愛婿的面子。莫纖雲神情複雜地看了游反生一眼,游反生掉轉過頭去。莫纖雲去咬咬玉唇,猛地一跺小蠻靴,喝了聲:“走!”攜同兩名手急奔下山而去。
申未酉初,菲雯正在酣睡,迷糊中忽聽窗棂響了兩下,打了個冷顫。慌忙披起外衣,輕喝道:“什麽人?”只聽窗外人“噓!”了一聲,道:“是我,羅琴實。”聲音極微弱。幾近耳語。菲雯打開門闩,出去道:“羅大哥,這麽晚了,有事嗎?”
羅琴實一把抓住菲雯的柔夷,急切地道:“阿雯,跟我一起走好不好!”菲雯又驚又羞,粉臉一片酡紅。呆了半響,才遲疑地道:“羅大哥,為什麽急着要走呢?這不好好的嗎?”
羅琴實急得真跳腳,叫道:“不好,不好,當然不好了。”看看茫然的菲雯,只得道:“好了,實話跟你說了吧!我爹想逼我去娶玄渚雲,你只要告訴我,你心裏有沒有我,如果你心裏有我,就跟我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遠遠的,到一個沒有人人煙的桃源之地,過我們自己的日子,那該多快活。如果你心裏沒有我,算我自作多情。”說着,期盼地看着菲雯。
菲霁低垂螓首道:“我也不曉得我心裏有沒有你。我,我只知道,我老想着你。願意跟你相依相随到天涯海角,直到天荒地老。”羅琴實不啻如聆仙樂,在原地來了個燕雲十八翻。連番數個筋鬥,蹦起三丈高,又跑到菲雯面前,拉起她的手,連聲道:“太好了,太好了。”
驀地,忽聽身後一個女子道:“羅公子,你可知拐帶良家女子,該當何罪。”二人一驚,回首時,只見雪霁緩緩從屋裏踱了出來。
“姐姐!”菲雯低喚了一聲。雪霁面色一沉,嗔叱道:“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姐姐。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知一聲,就擅自作主了。你眼可曾有我這個姐姐麽?”
羅琴實上前一步,擋在菲雯身前,道:“霁姐姐。我和阿雯是真心要在一起,永不想棄的。你就放過我們吧!”雪霁看看菲雯,滿懷期翼的樣子,心知妹妹已經是情根深種,無法自撥了。想起自身身世凄涼,游大哥又心意未明。只有這一個妹妹相依為命,如今分離在即,心中自是一酸。對羅琴實道:“羅公子,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如今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不然我決不輕饒了你。”
羅琴實聽她口氣,竟有首肯之意,心中大喜,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道:“妹婿羅琴實見過姐姐。姐姐也要保重身體,他日事過境遷,我們或許會回再看望您。”
雪霁一時倒是逗樂了,心道;“這輩份是怎麽論的。我和菲雯同胞姐妹,俱自比他小,我倒當起他的姐姐來了。”又想道,人都要走了,何必還計較什麽稱呼。扶起羅琴實,姐妹二人痛哭了一場。
忽聽假山後傳來一聲悠悠長嘆,只聽得玄渚雲的聲道:“你二人即是如此的情深意長,何必要走,要走的也應是我。羅家哥哥,你放心,我絕不會死纏着你。小妹在這裏預祝你們夫妻相敬如賓,白首偕老了,再會!”語氣凄婉無助。偶聞嘤嘤之音。不久傳來蟋蟀之聲,顯見得人已遠去了。
羅琴實出了半會子神,也悵然若失。忽然像驚醒了似的,道:“阿雯,事機已經敗露,我們快走。”
菲雯道:“她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她會走的。”
羅琴實搖頭道:“你還不明白我爹那個人,他一心想籠絡玄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的。更不會讓渚雲走的。我更怕是渚雲的緩兵之計。”
菲雯道:“可是,我還沒有收拾東西。”
雪霁道:“我适才已經替你收拾好了。”說着奔進屋去,拿出一個包袱。姐妹二人依依惜別。雪霁忽然朝菲雯的手裏塞了一塊硬硬如石頭般,沉甸甸的東西,道:“好妹妹,你就要嫁人了。姐姐沒什麽可送你的。你就拿着這個,權作我為你備的香奁吧!”
菲雯待要打開看看,雪霁握住她的手道:“不許看,等下了山再看。”菲雯默默地點點頭。二人下山後,菲雯破不急待地伸開手,眼眶頓時濕潤了。原來是一塊足有十兩重的金子,這幾乎是雪霁全部的家當了。
慈林穿州繞縣,晝行夜趕,這日終于來到發河南嵩山腳下。山上郁郁蔥蔥,重林疊翠,遙眺少室山,依稀可見大殿巍然。心中喜悅至極。兀自歡騰雀躍,忍不住高聲呼道:“我回來了。”跋腳上山上奔去。山谷回音萦繞耳際。
明德方丈正在誦經,有執事僧進來禀報:“啓禀方丈,三師叔慈林回寺。請求方丈接見。”喝!慈林輩份夠高的,這位持事僧至少要長上慈林二十年。明德聽得關門弟子回山,心中很是高興,随即想道:“修了這麽多年的道,怎麽又着相了。”遂平淡道:“傳我法旨,請慈林過來吧!”
慈林久別恩師,甚是懷念,大禮過後,明德道:“徒兒,不在山下修行,因何又回轉少林?”
慈林端正襟,道:“回禀師父,徒兒此次上山,實在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徒兒有一好友,不小心中了魔教的毒,徒兒想,能否用易筋經救冶呢?尚請恩師恩準。”
明德微法目,沉思半響,道:“易筋經是我佛門至寶,按理是不該輕易施用他人身上。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要想用易筋經冶你的之友,須得應我二個條件。”
慈林忙道:“師父請講。”
明德慈藹地望着慈林,道:“易筋經是少林的鎮山重寶,除非掌門,其它人等,不昨習之。除非你可應日後掌門之任,方可交與你。其二,你的友人即受易筋經的洗禮,可見與我少林或許有些淵源。須得我少林,方可施術救人。不一定非得剃度,那怕做個俗家弟子也行,或者入密宗,密宗弟子也是不受法度,取妻生子,吃肉喝酒皆可的。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你思量着看吧!”
慈林面有難色,心下忖道:“這第二條還好辦,只是第一條卻不好辦。那麽多師兄,日後豈能服他。”不知為什麽,忽然又想依勿笙。這個機靈得刁鑽古怪的小丫頭大概又把紅花禪師弄得哭笑不得吧!唉!魔由心生,我怎麽又想起她來了。我可是個出家人啊!罪過!罪過!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你可千萬要救救我!”面色一凜,正确以道:“師父,徒兒上有兩位師兄,這掌門之職,理應按長幼之序傳與大師兄。慈林何德何能,敢當此大任。請師父三思。要是少林百年基業,毀于慈林之手,慈林豈不罪孽深重。“
明德颔首笑道:“難得你不貪不癡,可見得為師所料不差。你兩位師兄年事已高,天資所限,武學一途,難再有作為。你天資甚高,尚有發掘的潛力。為師要是将大位傳與他們,少林危矣。此其一,其二,你若不繼此位,何以習易筋經,何以救你友于水火。慈林,望你體諒為師的一片苦心。
慈林出了半天神,腦裏時時浮現出勿笙的影子。時而巧笑倩兮,時而輕怒溥嗔。似怪他不該應充此事。嘆了口氣道:“師父既然如此厚愛,徒兒謹尊師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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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竺仙會妙安 姊妹重重逢 青樓博一笑
更新時間2008-12-9 10:26:06 字數:5557
一日,紅花禪師與叢勿我笙走到煙花之所的杭州。真個是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梁。紅花帶着叢勿笙到武林湖(西湖)邊天竺頂竺仙庵拜會一個老友妙安師太。二人上得天竺頂,只見一座小庵立于眼前,上書“竺仙庵”三個楷字,左右一副對聯,上聯品泉茶,三口白水,下聯為竺仙庵,兩個山人。
叢勿笙心道:“這可真是妙對,品泉拆為三品白水,竺仙拆為二個山人,可見得妙安師太是個雅人了。”
二人進了佛堂,随衆香客上了三注香。紅花問一個小尼道:“妙安師太可在庵中,我是她的僧友紅花禪師。特來拜會她的。”
那小尼道:“原來您就是紅花禪師,常聽師父提起過你,說你佛法精深呢,請随小尼到雲房來。”
二人随那小尼到得佛堂後,行至一間雲房門口,只聽那小尼道:“師父,有位紅花禪師和一位施主前來拜會于您。”
只聽裏一個女尼道:“阿彌陀佛!師兄來了,請他們進來吧!”
那小尼推開房門,坐了一個請的姿勢。二走了進去。只見一個中年女尼正在打座,眉清目俊,神清氣爽的樣子,見了二人,起身下塌,笑道:“師兄許久不曾來了,今日裏怎麽想到師妹這來一見了。”
紅花禪師笑笑道:“機緣巧合,遇過寶地,所以來看看。近來一向可好。”
妙安笑笑道:“出家人,有什麽好不好的,好即不好,不好即好。”
紅花禪師道:“對!笙兒,見過師太。”
叢勿笙重又給妙安見禮。妙安道:“不用這麽客氣。這孩子是那家,生得真是标致。”
紅花禪師笑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那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呢。她可是心肝寶貝呢?”
妙安“噢!”了一聲,道:“蔔芙有孩子了嗎?我怎麽不曉得,還長得這麽大了。”
紅花禪師道:“好像不是的,她管蔔芙叫姑姑的。”
妙安道:“是這樣,小施主,回去見着你姑姑,替貧尼向她問個好。”
叢勿笙乖巧地點點頭。
紅花禪師笑了笑,道:“我可不是讓她白來的。”
妙安失笑道:“我就知道你打拈花三式的鬼主意,你的好玩意,怎麽不教給她啊!”
紅花禪師道:“我那下跟頭把式,不适合女子練。還是你那點玩意好。”
叢勿笙歪頭看着她們,好像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妙安師太笑道:“就說你敝帚自珍得了。丫頭,你可願跟貧尼學幾招。”
叢勿笙嬌嗔道:“當然願意了。反正我也沒有師父,師太,您就是我的師父了,師斧頭上,請受徒兒一拜!。”就欲大禮參拜,誰知拜了一半,有一股氣流阻住她。就拜不下去了。只聽妙安道:“我從來沒有收徒的習慣,只是機緣巧合,也算是咱們的緣份,才教你幾招功夫罷了。這新悟的拈花三式,你且看仔細了,回頭再慢慢領悟。學得三式以後,就不要再來了。”妙安說着,拿起窗前一朵半開的小花,就在屋內演練了起來,“第一式拈花微笑,”又一翻身,點劈後一回眸,口中道:“拈花回眸。”驀地雙指一彈,道:“拈花彈指。”将手中一只小花疾射而出,花射在一個花盆上,花盆應聲而碎。
“好啊!我就要學這個。”叢勿笙不禁拍起手一來。妙安講了一下要訣,叢勿笙就練了起來。一直到紅日西斜,二人才告辭出了竺仙庵。
此時的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叫賣聲此落披起。叢勿笙自幼自生長荒山野嶺,幾曾見過這般繁華夜景。此時此際,眼睛都不夠瞧了。
不知不覺,兩人走了半天,都是饑腸辘辘了。叢勿笙捅捅紅花,笑嘻嘻道:“大和尚,我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紅花禪師摸了摸包袱,突然漲紅了臉,苦笑道:“大侄女,你花得也太歷害了。老和尚現已經是身無分文了。我還好說,可惟化緣。可你一個小姑娘……”搖搖頭,似笑還哭。
叢勿笙瞪着眼,哼了一聲,左右眺望,突然見街背有一青樓,招牌上寫的是“夢香樓”幾個姑娘在門口招攬生意。心裏頓時有了主意,拽過紅花禪師,閃到一隅,賊嘻嘻道:“大和尚,你看我生得怎麽樣?”
紅花禪師一愣,遂道:“生得不錯,粉皮淨臉,眉流異彩,牙排碎玉,楊柳細腰,婀娜多姿。不消說萬裏挑一,最少也是個百裏挑裏。”
叢勿笙大發嬌嗔道:“老和尚,不許說了。”停了一下,得意道:“既然你嘴這麽甜,我就讓你發筆小財。”
紅花禪師一怔,心道:“這是什麽意思?”叢勿笙向夢香樓處呶呶嘴。紅花禪師倒吸一口涼氣,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叢勿笙嗔道:“好,你不答應,我就絕食,看你怎麽跟姑娘交待。“
紅花禪師哭笑不得道:“丫頭,你要不吃飯,不就餓死了。”
叢勿笙索性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餓死拉倒,反正我沒爹沒娘,也沒有人心疼。”一個俏麗的少女當街大哭,一會兒轉聚了不少人。
紅花禪師雙目一翻,怪叫道:“看什麽看,去,去,去。”轟了轟,人少了些。又踱回叢勿笙身邊,勉強笑了笑,道:“丫頭,你要死,大和尚可會心疼死。算了算了,這出戲,你願怎麽唱就怎麽唱吧!反正那種污穢地方的銀子,不騙白不騙。只要你不怕名聲受損。貧僧豁出去了。南無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真的!”叢勿笙一下蹦了起來。道:“只要行得正,走得端,我才不怕別人的閑言碎語呢?”
兩人說說笑笑的進了一笑停。老鸨也傻了眼,這兩個一僧一俗,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不倫不類,不知是幹什麽的。但車牙店腳行的人,大都眼尖,老鸨也不例外,知道越是行事詭異的人,越是不能得罪,迎上前,朱唇未啓笑先聞,:“唉呦!這位佛爺真是稀客,來,來,來,海瀾,海心,映竹,過來伺候貴客。佛爺請坐。”應聲走過來三個女子。塗脂抹粉,豔光微射。
紅花心道:“碰着這小妮子,該着你們倒大黴,還不知道呢!這勾欄院不知誨了多少女子的清白性命貞潔,也罷,就讓這個小煞星冶冶冶你們也好。”幹咳一聲,道:“這位老鸨子不必多禮。是這麽個回事,老衲有一個女兒,因為佛門不容,無處安身,想賣身青樓,老鸨子,您看我這閨女怎麽樣,成就給個價,不成我也好再找別家去。”
“還有這麽當爹的,把自己個親閨女往火坑裏推。”老鸨心裏這麽想,卻滿面堆笑,樂開了花,道:“那敢情好,這姑娘長得真俊,你老佛爺可真有本事,生得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紅花禪師正在呷茶,聞言撲嗤一聲,把一口茶噴得滿地都是。口念念有詞:“罪過,罪過,”老鸨也不知怎麽會這樣,心道:“做都做了,還怕人說不成。出家人就是怪。”
叢勿笙怕他把戲演砸了,在旁道:“媽媽,我爹是半路出家,實在無奈才……”叢勿笙看着老鸨子扭捏做态之樣,心下亦覺反胃,這“媽媽”二字,叫得好玄沒反過胃去。
紅花禪師眯着眼,心裏暗自好笑:“自作自受。”正想着,忽然一呲牙,原來叢勿笙看在眼裏,氣在心頭,惡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只聽老鸨子道:“價錢方面好說,貨色确實是不錯,一等一的。五百兩銀子,怎麽樣,這已經是最高的了,不信你問問她們。”
紅花禪師看看叢勿笙,叢勿笙搖搖頭,伸在在背後偷着給紅花禪師比劃了個八字。紅花禪師道:“老鸨子,你可別欺我們不懂行,我們剛剛打別的樓子裏過來,人家最少都給這個數。”伸手比劃了一個八字。
老鸨唬了一跳,道:“八百,不行,這個價太高了。佛爺您這是獅子大開口,滿城也沒有這個價的。佛爺,您慈悲慈悲,打個折吧!”紅花禪師偷眼向叢勿笙瞧去,叢勿笙向門外指了指。
紅花禪師也不答話,佯作要走,憤憤道:“八百,少一個字也不行。老衲就這麽一個乖女兒,琴棋書畫,樣樣通得,到哪家不給掙得缽滿盆響的,你到時就眼紅吧!要不是逼于生計,說什麽也舍不得出家,舍不得賣女的。丫頭,走。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老鸨子,到時一笑停的客人都被招走了,我看你還怎麽開業。這幾位客官別進了,跟着我們姑娘走吧!”
老鸨子一合計,一個勾欄院只要有一個名妓,就可招來無數蜂蝶,帶來滾滾財源,反之,每況愈下。一咬牙,道“好,大和尚,老身合着大出血,就把寶壓在她身上了。八百就八百。曉竹,你先帶這位姑娘去更衣浴身。大和尚,跟我來取銀子吧!”
紅花禪師在城外等了半響,忽見城內有一處地方濃煙滾滾,似起了火,辯認了一下方向,正是一笑停所在之處,暗自忖道:“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殺孽太重,須得好好調理她,導之向善。……這麽長時間,怎麽還沒過來。不會是遇到什麽高手了吧!不可能,一般的高手不會她的對手。要是打群架?不會,那麽個小地方,就算是有看家護院的,也不會有幾個高手的。”心下一時惴惴不安,後悔不該答應陪她胡鬧。
果然,須臾間叢勿笙大笑着跑了出來,真奔紅花禪師所在之處而來。口中兀自咯咯笑道:“痛快,痛快,真痛快。好久沒有這麽痛快了。太好玩了。這幫公子王孫,可少了一個尋花問柳的好所在。老和尚,我可積了德了。”
紅花禪師面沉似水,臉繃得緊緊的問道:“太胡鬧了,你把人都燒死了?”
叢勿笙亦發覺他神态不對勁,呆了半響,突然大發癡嗔道:“你這個假和尚,裝什麽正經。我只不過是把老鸨子的錢分散了些給那些受苦受難的姐妹們,幫工雜傭的人,遣散幹淨了,這才燒了勾欄院,又沒燒着半個人,你發什麽脾氣。好,既然你認為我十惡不赦,幹脆就不要理我了。最好把我殺了,也就一了百了。義父,我好命苦啊!還是我去陪您好了,只有您最疼我了。”說着,竟坐地大哭起來。
紅花禪師聽說未傷及無辜,心中甚喜,見她哭成淚人一樣,亦是心疼萬分,哄道;“好了,好了,都是老和尚的不好。錯怪了你。那種地方燒了也好。乖笙兒,快起來。要不,打老和尚兩下,不生氣了,啊!”拉着叢勿笙的手,朝自己自己臉上“咣!咣!”掴了兩下。叢勿笙忽地朝紅花禪師伸了下舌頭,做了個鬼臉,道:“逗你玩!”笑嘻嘻地向前跑去。“老和尚,快來抓我啊!”
紅花禪師追了過去。兩人邊走邊聊着。紅花禪師道:“笙兒,咱們吃什麽?老和尚好些日子沒嘗到你的手藝了,适才在一笑停,只吃了些點心,現在消磨光了。”
叢勿笙四下眺望了一下,道:“前面不遠處有間店鋪,名曰‘一品香’有道招牌菜,‘瓜裏留香’特別好吃,還有蟹黃水晶包。天下一絕。保你吃都沒有吃過。我還有兩道菜就是從一品香學來的呢?”
紅花禪師笑道:“真的,你可別騙我,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叢勿笙拍拍紅花禪師胸脯道:“我那能哄您老人家呢,可是……就是價錢稍微貴了點。瓜裏留香要三兩銀子一盤。蟹黃水晶包則是一兩銀子一個”
紅花禪師嗔目結舌道:“這麽貴,難不成是黃金做的,還是黃帝老子吃的東西不成?”
叢勿笙嬌嗔道:“就是黃帝老子也吃不着這麽好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