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4
爵士鼓與定音鼓其實完全不同, 金克斯光看着那幾面大大小小的鼓, 與結合在一起的擦, 就覺得眼睛都有些記不過來，而查爾斯則是控制這輪椅來到爵士鼓旁，毫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鼓面，然後用另一只手輕輕地拂去指腹上的灰塵, 笑着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敲爵士鼓了。”
他從鼓架後的椅子上拿起鼓槌，在嗵鼓上敲了敲：“好像上一次敲鼓還是十幾年前，那時候我還站得起來。”他雙手交替, 在嗵鼓上敲出一串緊湊的節奏來, 然後以疊音擦上的一擊作為結束, 然後他将鼓槌遞給金克斯，“你要來試試嗎？”
事實上, 金克斯已經憑借過人的學習能力把他一連串的動作記了下來, 她頗為自信地接過鼓槌，坐在了鼓架後的座椅上, 深吸一口氣，握着鼓槌，手起，鼓破。
那面還蒙着薄薄一層灰塵的嗵鼓只喑啞了一聲, 便被金克斯一槌敲破, 留下一個令人唏噓的破洞。
金克斯還握着鼓槌的另一只手僵硬在了半空，臉上急不可見的自信表情更是頃刻間消失無蹤。她艱難地扭過頭去看查爾斯，查爾斯估計也是沒想到教金克斯敲個鼓也能發生如此意外, 他有些意外地摸了摸額頭，看向金克斯，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
“……”兩只鼓槌從金克斯手中滑下，啪嗒一聲掉在了地板上，她睜大了眼睛，嘴唇輕微張合，如果仔細觀察，還能在她殺氣騰騰的眼睛中找到幾分恐慌與愧疚，“澤維爾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在深泉星系，傳承是淩駕于一切之上的。
所謂的“傳承”，可以說是父母的遺言，也可以說是父母的遺物。子女會将父母的遺言牢記心中，會将遺物随身攜帶，只要不将傳承抛棄，父母的亡靈便永遠不滅。
金克斯是沒有傳承的，她是深泉星系最後一個藍環章魚人，她并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她的父母現在是不是還活着。
她出生在地球，但完全沒有了在地球時期的記憶，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也都是這次來到地球之後才模模糊糊想起的。然而在這些片段中，并沒有她的父母。
雖然她對于未曾謀面的父母并沒有什麽感情，但每次看見同僚身上攜帶着母親給的珊瑚項鏈貝殼戒指什麽的，就覺得有些傷感，總覺得自己不算是完整的深泉星系人民。
而這次，她居然，打破了查爾斯的父親給他的傳承！
她第二個十分尊敬的人！
她的內心如同十二級地震引發了海嘯，巨大的海浪掀得她的心髒蹦到了嗓子眼。
補償！
她的補償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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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補償什麽呢？
她握緊了拳頭，想了想，對着查爾斯單膝跪在了地上，然後握着查爾斯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鄭重道：“澤維爾教授，請将您的餘生交給我，我會好好保護您，不讓您受到任何人的傷害，我在此發誓，将我自己獻給您，供您驅策。”
查爾斯：“……”
她眼神灼灼地望着查爾斯，心髒在喉嚨口上下跳動，她決定，成為查爾斯的護衛，護他一輩子的安寧康泰，平安喜樂。如果将來地球真的被深泉星系所征服，那麽她會在地球人毀滅之前，将查爾斯帶去深泉星系，在那裏為他建造一座水上城市，讓他一輩子生活無憂。
地球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查爾斯瞪大了眼睛，看着拉着他的手半跪在他腳邊的金克斯，腦中空白了許久，才有些慌亂道：“金克斯……我……”
他還沒說完，音樂教室的門就被推開了，與此同時還傳來了亨利的聲音：“查爾斯我找你找了好久，沒想到你來到了幾乎等同于被荒廢狀态的音樂教……”最後一個單詞被硬生生地截斷，接着便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查爾斯有些僵硬地扭過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同樣僵硬住的亨利。
他深吸一口氣，說：“亨利，你聽我解釋……”
他話音剛落，亨利的身後走出一個身材高挑的金發女子，她看了看滿臉驚訝的亨利，再看向教室內坐在輪椅上的查爾斯，以及單膝跪在查爾斯面前的金克斯，挑了挑眉，道：“查爾斯，多年不見，你讨女孩子歡心的功力不減啊，居然還能吃到嫩草。”
在這個金發女子走進教室的時候，金克斯便已經認出了她。
第一代X戰警的照片存在她的手機裏，她沒事就會拿出來看看，看久了，那三個人模糊的臉孔就印在了她的腦子裏。這個女人，就是那張照片上，站在中間的查爾斯的妹妹瑞雯，她與查爾斯一樣，相貌并沒有多大的變化，然而氣質沉穩了許多，沒有照片上那樣少年陽光。
而查爾斯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才笑了笑，說：“好久不見，瑞雯。”
金克斯的騎士宣言在查爾斯不動聲色的冷處理以及瑞雯時隔多年的回歸後不了了之，亨利将那架被砸破的嗵鼓從架子上拆下，然後聯系了鎮上的樂器行，約了修繕時間。
此時，澤維爾學校的兩名教師，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金克斯坐在查爾斯書房的角落，拿着手機google爵士鼓的表演視頻，那只叫斯派洛的肥貓時不時從她腳邊走過，蹭得她背上汗毛直立。
而另一邊，查爾斯坐在書桌後，雙手交疊塔狀，撐着他的下巴，他看向瑞雯，神色有些凝重：“你說，埃裏克回到了美國。”
埃裏克這個名字引起了金克斯的注意，她側過頭，看向正在面對面交談着的查爾斯和瑞雯。
“是的。”瑞雯點點頭，“這些年我一直游走在東歐，主要是為了那些生活在東歐，環境惡劣的變種人。直到前段時間，我才知道，埃裏克住在波蘭，并且已經結婚生子，不過……”
“不過什麽？”查爾斯問道。
瑞雯沉默片刻，才道：“不過在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他的妻子和女兒。”
金克斯看見查爾斯的眉頭緊皺起來，他坐直了身，交疊在一起的手指張張合合，仿佛有些無措，他嘆了口氣，說：“是怎麽回事？”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是怎麽回事。”瑞雯說道。
查爾斯沉默了許久，才說：“所以，他回到了美國。”
“是的。”瑞雯說，“你了解他。”
查爾斯笑着搖搖頭：“當然。”
金克斯聽得一頭霧水，她歪了歪頭，又将注意力投回手機上，此時她已經找到傳奇鼓手喬伊.喬丁森的表演視頻，準備下載下來卻發現查爾斯的辦公室沒有WiFi。
作為一個地球人，居然能生活在一個沒有WiFi的地方！
她正瞪着眼睛看着手機上的信號欄，然後在手機後臺運行的line突然彈出了一個視訊，她切換回line的界面，發現視訊是被她從黑名單裏拎出來的皮特羅發出的。
她毫不猶豫地切斷。
那邊在三秒後再次彈來一個視訊，她一秒之內切斷，然後在對話框中發出一條信息：
“沒有WiFi。”
對方沉默了一分鐘，才發了一條文字消息：“你在教授辦公室？”
金克斯回了個“嗯”。
看來查爾斯的辦公室是整個澤維爾學校唯一收不到WiFi信號的地方了。
“用流量接視訊也可以啊。”
金克斯面無表情地回複：“貴。”
皮特羅：“……”
這回皮特羅沉默了三分鐘，才發了一條消息過來：“金克斯，如果你十七八年都沒見過的父親突然出現，而且是想帶着你一起毀滅世界，你會怎麽做。”
金克斯想都沒想，回複：“我爸早死了。”
“……”皮特羅，“假如！我說假如！”
金克斯想了五秒鐘，然後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動：“反正我本來就要毀滅世界，多他一個幫手豈不是更好？”
“……”皮特羅，“認真點，回答我的問題認真點。”
金克斯有些無辜，她就是認真的啊。
她又想了五秒鐘，然後問皮特羅：“那你想不想毀滅世界。”
“當然不想！”皮特羅抓狂，“我就生活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有旺達，有澤維爾學校，有教授，有電視劇還有電子游戲，還有……我為什麽要毀滅掉。”
金克斯點點頭：“既然你不想毀滅世界，那麽就毀滅掉你爸爸吧。”
皮特羅：“……”
“反正十七八年都沒有見過，他對于你來說，不過就是個陌生人。”金克斯回複，“毀滅掉一個陌生人，還是一個想毀滅掉你深愛的世界的陌生人，沒有親情束縛，沒有道德譴責。”
那邊這次足足沉默了十分鐘，才回複道：“金克斯，我覺得你這樣的不對的，就算是陌生人，那也是一條生命，我不會無緣無故去殺一個陌生人，更何況這個陌生人還是我血緣上的父親。”
金克斯：“他不是想毀滅世界？”
“……”皮特羅，“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下不了手？”
“不是。”皮特羅，“我根本打不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