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7
查爾斯自認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過上了老年人生活,每天就上上課, 撸撸貓, 看看書, 日子清閑, 偶爾操心操心那群正處于青春期熱衷于到處搞事的年輕變種人們。他僅剩的朋友都在身邊, 如果想找到某個人, 用主腦也比手機要靠譜得多,電話別人能拒接,然而主腦入侵卻是沒人能拒接得了的。
所以他一直都沒有手機,因為在他看來, 他并不需要。
只是某一天,他看着埋着頭在手機屏幕上手指飛速移動的金克斯,開始産生了好奇, 他裝作去書架取書, 在經過金克斯身邊的時候看見了她的手機界面, 似乎是在跟皮特羅聊天。
他将那本厚厚的分子學取下,放在膝蓋上, 手指在硬裝書殼上輕輕敲了敲,心裏想着,遠距離聊天他也可以做到,而且還不需要借助手機。
然而下一刻他又把這個念頭驅散,他已經不想再随意入侵金克斯的思維了。
他稍稍扭過頭,看着金克斯埋頭打字的樣子,皺了皺眉, 又回過頭來,在硬裝書殼上快速敲動,可憐的分子學遭此橫禍,卻也不能開口抗議。
查爾斯決心跟上時代的步伐,而他跨出的第一步,就是向亨利要了個手機。
雖然這個手機保密性不是很好,比如他撥打一個號碼,都會有一個響亮的女聲将他撥打的號碼宣布出去,但至少也能發發短信什麽的。
他看着通信界面上自己搗鼓了十來分鐘才終于發出去的信息,又擡頭望了望三樓角落那扇窗戶,從他的角度僅能望見窗框上那串風鈴,金克斯收到他催促早睡的信息之後已經縮回了頭去,沒過兩分鐘,暖橘色的燈光忽地熄滅,而窗戶卻依然開着。
他嘴角輕輕揚了揚。
他其實一開始就發現了,每當金克斯發現他還在戶外時,就從不關窗戶,就像是沒有了窗戶的阻隔,她其實還在陪伴着獨自一人站在睡蓮池畔想着過往的自己。
雖然是只能思考不超過六秒,但這短短的時間內,金克斯能想到的,也比許多人要多得多。
他收起那部手機,控制着輪椅離開窗下,在經過睡蓮池時他并沒有停下,而是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而從第二天開始,就有不少澤維爾學校學子發現了他們那個提前過上老年人生活的教授手中除了書本以外,又多了一個手機,那是一款黑色的老人機,每按下一個鍵,就會有一個響亮的女聲報出一個數的那種,并且不能下載APP,只能電話和短信,手機自帶游戲還是貪吃蛇和俄羅斯方塊,是用着智能機的新一代年輕人們所嘲笑的對象。
當然,沒有學生敢嘲笑用着老人機的教授。
只是總是在路過查爾斯的辦公室,隔着窗戶看見他坐在書桌後埋頭鑽研手機,然而教授不愧是教授,連玩貪吃蛇也像是在寫關于世界經濟走向的論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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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斯與亨利比賽玩貪吃蛇并大獲全勝後,金克斯也将十八層地獄全部攻克,她做完最後一道數學題,将中性筆抛在了一遍,打開了窗戶,風一霎時吹了進來,帶着清晨微寒拂了她滿面,帶着白色飄帶的風鈴一陣輕響,連帶着窗外的梧桐也用綠影映滿了她的眼簾。
窗下,一群澤維爾學校的學生們高聲笑着什麽,皮特羅和科特兩人一人拉着邁克爾的手,一人擡着邁克爾的腳,嘴裏喊着一二三,然後将高聲抗議着的邁爾克扔進了睡蓮池,邁克爾入水時發出一聲響,濺起了高高的水花,盛開的睡蓮被一圈圈的漣漪帶得在水面上搖搖晃晃,擠作一團,邁克爾憤怒地帶着一身的水站起來,頭頂上還挂着一片蓮葉。
邁克爾又拿了倒數第一名,盡管他宣稱是因為自己卧床一個月造成,但皮特羅表示就算你沒有這一個月的空白期,倒數第一他也是拿穩了的,所以被皮特羅和科特丢進了睡蓮池。
金克斯站在三樓觀看了整場鬧劇,直到皮特羅注意到站在窗前的她,朝她打了聲招呼,并隔着幾層樓的距離問她數學作業做完了沒,她仰着頭,無比驕傲地說:“全做完了!”
此時已經是八月末,美國東海岸并不炎熱,反而在早晨還能感受到絲絲涼意,每個年輕人都像是從令人昏昏欲睡的燥熱中蘇醒,開始走出空調房,聯系同學好友到處游玩。
金克斯也收到了好幾個邀約,但她都以“正在努力做暑期作業”為理由拒絕了,并在拒絕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開學見:)”。
最後那個表情是她從查爾斯那裏學來的,她一開始不太懂,是查爾斯給她解釋,這個斜着看就是一個笑臉,她歪着頭,盯着那兩個符號看了十分鐘,點點頭,果然是個好可愛的笑臉。于是每每回複別人的信息,她也都會順手加上這個表情符號。
她在加上那句話之後,之前對她發出邀約的那個人都會回複一串句話,她不太明白這串句號代表什麽意思,便拿着去問皮特羅,皮特羅看完她的回複以及別人發來的句號後,沉默了三分鐘,然後表情凝重地說:“如果我們現在正在聊短信,我也會對你發一串句號的。”
“為什麽?”金克斯不解。
“因為你提醒了我。”皮特羅痛苦地捂住了額頭,“只有不到一星期就要開學了!而我的昨夜還沒有做完!”
“哦。”金克斯點點頭,“可是我已經做完了。”
“這才是讓人最想給你發句號的原因。”皮特羅悲憤。
八月末,離開學只有不到一個星期。
金克斯做完了全部暑期作業,彼得結束了在《號角日報》的實習,并對此段實習經歷全部歸納為“痛苦”二字,因為這兩個月來,他被迫寫了三篇痛罵蜘蛛俠的文章。而與彼得一同在《號角日報》實習的瑪麗簡則是異常興奮,并表示她大學一定會讀新聞專業。
Line的聊天群組“柴可夫斯基的悲傷”每天都有199條以上的新消息,每個群組成員都在彙報自己的練習進度,并定下開學之後的第一堂交響樂課就開始進行配合聯系,最後梅林老師還問了金克斯定音鼓練習得如何,金克斯回答:“沒有再把鼓敲破了。”
梅林老師:“……你說笑呢吧,金克斯。”
金克斯:“沒有,我很認真。”
梅林老師:“……”
而經過了一個暑假,那座被九頭蛇的機器人砸毀的加納宅也在阿什麗和安東尼的介入下重新修繕完畢,只是兩人再沒有同時出現,用安東尼的話來說,阿什麗是個非常可怕的人,他一見到她就會手抖。
金克斯對他們之間的故事充滿了好奇,在自己腦內的六秒詛咒解封之後,她展開了想象,比如安東尼曾被阿什麗暴打一頓,比如安東尼曾被阿什麗帶上天空飛翔,但最終都被安東尼用力地敲了敲額頭,然後被告知都不是,讓她別瞎猜。
阿什麗有多可怕金克斯并不知道,但在加納宅修好之後,阿什麗來看邁克爾的時候,将新門的鑰匙給了金克斯,讓她開學之後搬回紐約,上學要方便一些,并問了金克斯在返校節上會表演什麽。
金克斯老老實實回答:“定音鼓。”
阿什麗挑了挑眉:“定音鼓,那可是一個交響樂團的靈魂。”她笑了笑,又說,“我在神盾局工作時認識一個後輩,他同時也是我的校友,在校讀書時,也是曾經在返校節上參加了校交響樂團的演出,不過他是指揮,可以說,中城高中交響樂團在他那個時代,是東海岸的傳奇,獲獎無數,他甚至接到了茱莉亞音樂學院的邀請函,不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去耶魯大學學習核物理工程。”
“這次返校節他也收到了邀請。”阿什麗笑着說,“我們都想看看,中城高中的交響樂團現在是不是還是東海岸的傳奇。”
金克斯面無表情,她覺得這兩位校友估計要失望了。
中城高中已經成為了西切斯特高中的手下敗将。
不過,在她手上,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開學前一天,金克斯又搬回了位于紐約皇後區的加納宅,重修過後的加納宅與原來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少了那些爬滿了牆壁的爬山虎,也少了那幾份陳舊的歷史感。
她将行李箱放在了一樓大門口,徑直上了樓,來到自己的房間,這間房已經被重新裝修過,四面牆都塗成了海一般的藍色,天花板上是一個水母造型的吊燈,連床上的床單都是一些吐着泡泡的鯨魚圖案,她微微睜大了眼睛,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然後來到窗前,将那串她從澤維爾學校帶來的風鈴挂在了窗框上。
紐約的午後沒有西切斯特鎮早晨的風,風鈴孤孤單單地垂在窗前,像是還對這裏的環境感到陌生。
她用指腹輕輕碰了碰風鈴,鈴铛帶着白色飄帶搖晃起來,飄帶上的小章魚張牙舞爪的,似乎在控訴着這突然的晃動。
“姐姐!”
金克斯聽見窗外傳來一聲響亮的童音。
她探頭望向樓下,看見院門口站着一個卷頭發的小男孩,正是之前在社區游泳館裏套着大黃鴨湧泉的愛德華。
“姐姐你搬回來了嗎?”愛德華擡頭看着他,棕色的眼睛在陽光下顯得亮晶晶的。
金克斯看着他,點點頭:“嗯。”
“可是游泳比賽已經錯過了。”愛德華撅了撅嘴,“我們錯過了披薩。”
金克斯眨了眨眼睛,然後從牛仔褲的口袋裏掏出了之前從安東尼那裏搶來的錢包:“沒事,我們永遠不會錯過披薩。”
愛德華的眼睛裏又閃出了那道光,他歡呼着跳了起來:“是的!”
這時,她放在書桌上的手機突然傳來一聲短信鈴音,這個年代還用短信而不是line來聯系她的,只有一個人,于是她立馬拿過手機,果然看見了查爾斯發來的一條信息。
“風鈴你是不是拿走了:)”
金克斯飛快回複:“是的:)”
等她拿着手機和錢包打開大門時,查爾斯的回複這才發到她的手機裏。
“那明明是查爾斯.澤維爾送給自己的禮物:)”
金克斯一只手牽着愛德華,一只手在手機鍵盤上飛速躍動:
“被金克斯長官征收了:)”
等她帶着愛德華來到附近的披薩店,查爾斯的回複也過來了。
“好吧,回到紐約的第一天你在做什麽:)”。
金克斯索性對着披薩店的招牌照了一張照片,然後将照片通過彩信發送給了查爾斯。
而這回查爾斯的回複就非常迅速了,金克斯打開未讀短信,就看見一張圖片,在查爾斯的那張辦公桌上,也放着一個披薩盒子,正是她最喜歡的鮮蝦口味,斯派洛正趴在盒子面前,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