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48
金克斯一直覺得紐約的天氣非常的善解人意，比如數學考試的時候, 天空降下了讓人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瓢潑大雨, 而開學的這天, 則是陽光明媚, 金克斯早晨六點四十就已經起床, 她哼着《維羅納》的調子, 把自己的暑期作業一本本放進包裏，那種感覺，就像是用觸手纏住了好多好多金槍魚，然後放進養父為她準備的魚簍裏。
這大概就是地球人所說的成就感吧。
她背着書包出了門, 在晨光下步伐歡快地走出尚還安靜的小區。此時的紐約已經漸漸蘇醒過來，路上過往的上班族車輛逐漸彙成了一股股車流，喇叭聲此起彼伏, 金克斯一開始還有些讨厭這些噪音, 但現在也有些習慣了, 這些車鳴與皇後區鱗次栉比的高樓一樣，組成了繁華的紐約的一景。
而街上除了西裝革履形色匆忙的上班族之外, 還多了一些背着書包的年輕人，看樣子應該都是學生，只是跟金克斯朝氣蓬勃比起來，他們的神色可以用萎靡來形容了。
金克斯在來到校門口時，就遇見了數學考試坐在她後桌的湯姆，湯姆頂着濃重的黑眼圈，要死不活地朝她打了聲招呼, 打完招呼之後緊接着就是一聲呵欠。
他看着金克斯，有氣無力地說：“抱歉，我實在太累了，我前段時間去斯裏蘭卡了，回來之後沒日沒夜的補昨夜，今天淩晨三點才補完的。”說着，他嘆了一口氣，“開學實在太突然，為什麽會要開學啊……”
“因為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金克斯嚴肅地說，“所以人類需要不斷地學習，獲取新的知識，充實自己，完整自己，成為一個令人尊敬的人。”就像查爾斯那樣。
湯姆：“……”
金克斯看見湯姆的神色變得更萎靡了，皺了皺眉，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湯姆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只是覺得對比金克斯你來，我真的是太沒有理想了。”他揉了揉額角，“連數學考試都要抄你的，簡直是一條鹹魚。”
金克斯眉頭皺得更緊，鹹魚，生活在鹹水裏的魚？
不就是深泉星系的居民嗎？
她嚴肅地說：“不，湯姆，鹹魚不是這樣的，每一條鹹魚都是努力學習，争取為自己的母星創造更多的生存空間的。”
湯姆：“……好的，我還不如一條鹹魚。”
除了湯姆，金克斯還在學校裏遇見很多眼熟的同學，然而每一個都無一例外，表情黯淡，眼神無光，好像剛剛經歷過一場災劫，金克斯在這樣一個充滿了怨念的學校中行走，自帶聖光，經過的地方都散步着智者的光環，讓那些處于萎靡狀态的中城高中衆學子仿佛被刺瞎了眼。
新學期初始，除了有些還沒有寫完暑期作業的在到處借同學的習題冊之外，便是讨論上學期期末的考試成績。金克斯的成績都是優，數學更是拿到了滿分，不過這也在她的意料之內，她将成績單發在了澤維爾學校的群裏，引來了一陣哀嚎，皮特羅甚至還發了一句：“同樣都是外星人，怎麽一個拿第一，一個拿倒數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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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發了一個舉着四十米長刀的小人表情：“皮特羅，我允許你跑三十九米。”
而本來天天讨論着返校節節目的“柴可夫斯基的悲傷”群組的成員此時此刻都在唉聲嘆氣地曬着自己的成績單，據群內的小提琴手桂妮維雅說，這群中城高中交響樂團的成員醉心音樂，無心學習，所以學習成績一言難盡。
然而大提琴手蘭斯洛特一曬出成績單就立刻被群內衆人暴揍一份，紛紛發出了一個舉着八十米長刀的柴可夫斯基：“蘭斯洛特，我允許你跑七十九米。”
金克斯一點開群組就被這條消息刷屏了，她朝上翻了很久才終于翻到了蘭斯洛特曬出的成績單。
其他科目包括選修課全線飄紅，然而數學一門是滿分。
這時一直處于輿論中心但一直縮着沒有回話的蘭斯洛特終于出聲：“我跟金克斯一個考場，所以我的數學是抄她的，誰知道她全答對了，我也很絕望啊QAQ”
金克斯：“……”
亞瑟：“可是考試的時候你跟金克斯并不熟吧？”
蘭斯洛特：“金克斯很慷慨的，把自己的答題卡直接給湯姆看了，然後湯姆又傳遍了整個考場！QAQ”
桂妮維雅：“那豈不是……”
阿爾托利亞：“你們考場全部滿分？”
蘭斯洛特：“我擔心的正是這個QAQ！”
哈桑：“你們抄答題卡的時候就不會故意錯幾個？”
蘭斯洛特：“誰能想到金克斯居然能全對QAQ！”
亞瑟：“金克斯可是全美高中生數學建模大賽冠軍，斯坦福大學數學競賽冠軍，普林斯頓大學數學競賽冠軍，傳說她的數學水平已經是碩士研究生水平了，區區高中數學，不在她的眼裏。”
哈桑：“看來以後抄金克斯的答題卡得留個心眼。”
梅林老師：“你們怕是忘了這個群裏還有一個老師在？”
哈桑：“……”
蘭斯洛特：“……”
阿爾托利亞：“……”
……
金克斯看着群組裏的中城高中音樂才子們迅速沉默下去，只覺得有些好笑，她之前被彼得拉進這個群裏只當是大家為了彙報練習進度，所以除了偶爾幾次冒泡彙報進度之外，就沒有再過多關注，一直是到暑假中期，群組的幾個成員邀請她去夏令營，她才慢慢留意起這個群組來的。
“柴可夫斯基的悲傷”其實一點都不悲傷，衆音樂才子除了音樂之外還有很多愛好，根據她這段時間的窺屏，了解到男生大多都喜歡橄榄球，并且分為愛國者粉絲以及獵鷹粉絲兩大陣營，每天撕得不可開交。
女生大多都喜歡看電影還有逛街，電影派分為商業片以及文藝片兩類，商業片粉絲覺得文藝片矯情，文藝片粉絲覺得商業片俗套。而逛街派分為商場派和地攤派，商場派覺得地攤貨廉價，地攤派覺得商場派華而不實，然而只要其中一方扔出美食，所有派別都會立即和解，達成統一戰線，甚至向潛水派金克斯抛出橄榄枝：“來吧@金克斯！法拉盛那邊新開了一家中華餐廳，據說好吃到原地旋轉360度！”
金克斯當時是剛打敗天啓，解除了腦子的六秒詛咒，正處于學習亢奮期，恨不得在一天之內将微積分全部了解，所以委婉拒絕，但之後也也會時不時在群組裏冒泡了。
她看見群組內因為梅林老師的突然出現而沉默，覺得自己肩負着讓群組活躍起來的使命，想了想，然後發了一條消息：
“各位開學快樂，讓我們一起學習，一起成長吧：）”
她等了兩分鐘，才終于等到中城高中音樂才子們的回複。
亞瑟：“……好的。”
桂妮維雅：“……加油。”
哈桑：“……共勉。”
金克斯點了點頭，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內心更是燦爛了不少，覺得與同學打成一片，共同學習共同成長的感覺真是太棒了。她以前上過軍部大學，但因為腦子的六秒詛咒，學校教授也特許她可以不用學習文化課程，所以沒有體驗過跟同學一起熬夜看書刷習題的經歷。
她這麽想着，又發了一條消息給查爾斯：
“地球真好玩：）”
她發完信息，将手機放回課桌上，然後用手撐着下巴看着古典文學課老師講《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最後一部分，在凱普萊特家族的墳茔地，羅密歐自殺前那段冗長的臺詞。
老師講得深情并茂，然後點了一個紅發少年站起來念這一段，紅發少年原本正在埋頭抄作業，突然間被老師點名吓了一跳，在後桌的提示下翻到老師講的那一頁，然後磕磕巴巴地念了起來，才剛念了幾句，老師就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他坐下，視線往右轉移，然後看見了正從課桌抽屜裏摸出手機來的金克斯。
金克斯是看見了手機屏幕上來自于查爾斯的消息提示，剛摸出手機準備解鎖查看，就聽見老師喊道：“金克斯，起來念念這一段。”
金克斯速度極快地将手機又推回抽屜裏，站了起來，瞥了書本上的內容一眼，直接把書合上，将視線投向講臺處，與老師對視，然後開口：“……來！苦味的向導，絕望的領港人，現在趕快把你的厭倦于風濤的船舶向那巉岩上沖撞過去吧！為了我的愛人，我幹了這一杯！”她擡起右手，像是手中握着一只酒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啊！賣藥的人果然沒有騙我，藥性很快地發作了。我就這樣在這一吻中死去。”
她說完這一長串的臺詞，然後看向老師。
老師也沒想到她居然完全将這段臺詞全部背下來，在短暫的震驚之後，一手摘下眼鏡，一手擦了擦眼角：“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如此熱愛莎翁，太棒了，我看見了中城高中古典文學的希望。”
而金克斯則在老師感嘆的時候，視線下移，摸出了手機，調出了短信界面，看見了那條由查爾斯發過來的短信：
“你開心就好：）”
發送時間與她發過去的那條間隔了五分鐘。
她無意識地揚了揚嘴角，看來查爾斯的手速又變快了一點。
古典文學課之後就是她期待已久的數學課了。
她在抱着新的數學書進入教室之前，是希望能向上個學期一樣，每個同學都能準備一個高難度的數學題朝着她蜂擁而上的，然而她剛踏進教室門，就感覺到了一陣壓抑。
數學老師坐在講臺上，一張一張地翻着一沓答題卡，課桌後的同學們則都坐直了身體，再看見金克斯踏進教室時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後雙目有神，嘴角帶笑，用一種虛假的笑意直視前方。
只有彼得坐在靠窗的位置，朝她招了招手。
金克斯一邊朝着彼得走去，一邊一臉疑惑地看向那些同學們。
“發生了什麽？”金克斯在坐到彼得後桌的時候問了一句。
彼得咳了一聲：“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這時，上課鈴響，數學老師擡起頭，用一種極為嚴肅的眼神望着講臺下的衆學生：“上學期期末考跟金克斯同個考場的是哪些。”
兩秒鐘過後，講臺下舉起了五六只顫抖着的手。
“啊……”數學老師面無表情。“菲尼克斯，如果我沒記錯，期中測驗你的數學只對了兩道選擇題，而且還是抓阄得出的答案。”
名叫菲尼克斯的學生慚愧地低下了頭。
“啊……”數學老師的視線移到另一邊，“蘇西，你上上個學期考試，數學好像只答對了一道題，那道題是求導，送分題。”
名叫蘇西的學生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但是！”數學老師咬牙切齒，“你們上次學期考試都拿了滿分！”
剩餘學生畏懼地捂住了臉。
“現在，校長發出通知，所有跟金克斯同一個考場的，數學重考。”
七八個學生眼神絕望，兩股戰戰。
彼得側過頭，看向金克斯：“不用懷疑，上次期末考，你所在的考場，全部都是數學滿分。”
金克斯：“……”
“所以，他們要重考。”彼得嘆了口氣。
金克斯：“那我呢？”
彼得放心：“放心，你應該不會重考的……”
金克斯微微睜大眼睛，然後舉起了手，對着數學老師說：“老師，我申請重考數學。”
彼得：“？？？”
數學老師：“？？？”
“我不會放過任何練習的機會。”金克斯身上又散發出了智者之光，“我要成長，我要變得更加強大。”
彼得：“……”
數學老師：“……我看見了中城高中數學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