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拜師途中遇舊仇
次日清晨,沐休便帶着柳幽然去了岳漣隐居的浮蹉嶺。
從沐休口中,柳幽然得知他昨天告訴息紅伊,要與自己在挽月城中玩通宵,故會在城中尋一處客棧住下,讓她帶個口信給柳影浔。不得不說,他這個口信留得還不錯,這樣一來也好解釋她下山的原因了。
在被帶着飛的路上,柳幽然順便問了沐休,岳家兄妹是不是都知道他既是慕容岩又是沐休的身份——她可算搞明白慕容楓在這個世界裏的新名字了。不過沐休的回答有些模棱兩可,因他通常都是以慕容岩的身份面對倆兄妹,好像只有岳岚見過他作為沐休時的面容。
二人漸入深山,微涼山風吹拂于臉上,将柳幽然那點睡意吹得全無。她環着沐休的脖子,下巴枕在他肩頭,那雙奪目而絢麗的火翼就在她眼前閃動,細碎的火羽偶爾輕擦她的劉海。
“紅伊是先去浮蹉嶺了嗎?”
“對的呢,我昨天告訴她我知道岳漣的住所,無需她帶路。”沐休側過臉答,“你與她其實無所謂誰先誰後到那裏,她是相親去的,你則是去拜師。”
“這麽草率就拜師真的好嗎……”
“那麽是的咯,趁變故還沒起多少,盡量多學一些适合你的武功和法術。”沐休說這話時似乎在顧慮什麽,一如既往,他不願多說,柳幽然也不會多問。
眼見着一座山頭出現在雲霧之後,沐休收起火翼,只憑自身元氣控制身體,向下方降去。
他下降的時候,柳幽然感受着環繞在身周的強大元氣,發自內心地羨慕道:“我還不是很會控制元氣,要不然你心情好的時候教教我?這種在天上飛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誰知沐休聽罷哈哈大笑:“那我不得不先給你潑盆冷水,做到禦風的程度,以你現在的底子,大概還要再修行個五六年,一年習得聚氣,剩下四五年就是訓練你對元氣的控制能力了。”
五六年……她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書裏待這麽久,況且在這個時間線上,再過五六年,進度估計都到她寫的大結局劇情了吧。
柳幽然在心裏悶悶地想着,嘴上不自覺就說出來了:“沐兄啊,五六年對我來說好像有點久,有沒有什麽速成的法子?武學也好幻術也好,我想趕劇情進度……你也知道我現在只有半年可活,哪裏還有五六年的時間修煉啊哇!”
碎碎念之時,冷不防着落了。柳幽然捂着下巴退到沐休身旁,剛才落地時她還靠在沐休肩上,于是被結結實實震了一下,她感覺自己的下巴都麻了。
沐休的回答聲飄入耳中:“你未免想得太過容易了呢,習武修行哪裏有省事的法子?就連我這樣天資聰穎的奇才,不管在上界還是凡界,學什麽都是一步一步來的。”
二人一前一後并排向嶺中的居所走去,柳幽然揉着下巴道:“你誇起自己來真是一點也不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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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休一手搭在她肩上,沒有反駁這話,甚至還欣然解釋起來:“呵呵,這可不是自大喲。我本就沒有朋友誇,若不自誇,怕是連活下去的自信都要沒了。”
老鐵,紮心了,我也沒有朋友誇啊。這種時候是不是該互相握手以示同道之間的友好?
柳幽然随口道:“是啊,沒有朋友,做出點成就更沒有朋友誇,只靠那麽點可有可無的欲望活下去,感覺你活着也挺累。”
她沒有聽到沐休的回話,便奇怪地轉過頭,也就是在這時,她聽到了沐休淡淡的感嘆:“在凡界寂寞百餘年,我現在也不圖什麽了,不過是心中還有未了夙願。既然她讓我入了凡界生而為人,我總不能随随便便放棄吧。”
這番矯情的話,竟讓柳幽然聽樂了:“我好像總聽你神神叨叨說些負能量的話,說來,作為一個實力與權力扛把子的大反派,你的日子當真過得有自己說的這樣愁嗎?”
“你我同為所謂的‘反派’,愁與不愁,以後等你見識廣了自然就知道。”
才說完這話,沐休突然停了腳步。
柳幽然也跟着停下來,警惕打量四周一番:“嗯?怎麽了?是浮蹉嶺的巡山人出沒了嗎?”
“這裏還只是浮蹉嶺外圍,巡山人不會過來。”沐休伸手一握,鳳鳴聲響徹山嶺,凰寂劍在他手中顯現出輪廓,這一次竟還釋放了氣場,壓得柳幽然忍不住将自己的氣場外放,“你下回能不能別傷害自己人?”
沐休無暇回應她,柳幽然只得自覺閉嘴靠近他。能逼他将凰寂劍的氣場外放,來的絕非等閑之輩。
“是潼灣的蛟族。”靜心感受一陣後,沐休突然出聲。
大概是回應他的話,山林之間閃出五人,其中一人身着銀色蟒袍,手裏捏着銀色的煙管,慢慢吸上一口,斜過眼瞥了沐休幾眼,方才将煙吐出:“稀客,沒想到能在此地僥幸見到凰寂谷的主人。”
沐休冷笑道:“真是奇了,浮蹉嶺本是個與世無争之地,什麽妖風把你們這些鼠輩招來了?”
蟒袍男人滿臉鄙夷道:“可笑,就許你們天上飛的為尊,我們就成了鼠輩?”斜過煙管又吸一口,悠哉悠哉繞着沐休與柳幽然走,似乎沒有打架的念頭,“許久不見,你怎麽又與這人族的小娘子黏在一起了?”
雖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絲毫的戰意,但柳幽然還是寸步不離沐休。這個世界的妖族,籠統點可以簡單粗暴地分為三類:獨占上界的鳶族、圈地為王的獸族,以及潼灣的蛟族。
在這三族中,又以蛟族最為好戰。而眼前圍住自己二人的蟒袍男人,便是蛟族的代表人物之一,名為“言囚”,使一柄白銀打制的三尖兩刃刀。別看他現在還沒事人似的抽着煙,真起了殺意,沐休可能還未必打得過他。
值得注意的是,對方還不止言囚一只妖。而且言囚與沐休,私下裏梁子結了很多,可以說二人本就是不共戴天的關系。
柳幽然已經緊握雙泣劍在手,背靠沐休站立,思考起言囚來浮蹉嶺的緣由。潼灣離挽月城郊外的浮蹉嶺甚遠,若是讓沐休張開他的大烤翅……不是,張開他的火翼,從這裏出發,不停不休也要飛上十日。
若沒有利益可圖,或者沒有特殊情況,言囚是吃飽了撐的才來這裏溜達。
她将浮蹉嶺中生長的珍貴藥材一樣接着一樣回憶過去,沐休還處在劍拔弩張的狀态時,只聽她在自己背後輕咦一聲:“難道現在是浮蹉葉長出來的時候嗎?”
“助蛟族重塑身體的浮蹉葉?”沐休顯然愣了一下,轉向言囚,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你撿來的那條大青蟒,七寸受了我一劍,過了二十一年居然還活着啊?”
他此言一出,柳幽然立即明白要壞事了。言囚被罵個狗血淋頭也不會氣,但假如拿他家那條撿來的大青蟒說事……
“給爺住口!”她還未想完,言囚已然動了肝火。他随從的四位蛟族,一聽這四字,二話不說亮出随身帶的一對分水刺,不必等他下命令,便徑直劃向柳幽然二人。
沐休馬上将柳幽然護在身後,将手在凰寂劍上一抹,登時抹出一道火弧。他旋身一斬,劍與八把分水刺相接,與此同時腳底騰起天火,豔的如同滴血的火光中,一朵朵赤蓮相繼綻開。
柳幽然喚出水元氣結作屏障,在身旁護好,扭頭沖着沐休的耳朵道:“你傷完漓漓就算了,別揭人家傷疤啊!現在他們人多勢衆,我知道你很牛掰很厲害,可在這裏打起來實在是不妥當!”
“恰恰相反,我覺得很妥當呢。”她聽不出沐休的語氣是輕松還是嘲諷,“激他動手,怎樣都比站在原地互相幹瞪着省時間。”
“可是你——”柳幽然還要說,元氣波動自側面傳來。就在感知到元氣波動的一瞬間,她控制不住地慘叫出聲。
言囚的攻擊,還伴随着扭曲敵人意識的精神沖擊。柳幽然修為低,加之本身就沒有修煉過精神力,因而只是稍微一接觸,便已被他的精神沖擊攪得頭疼不已。
與此同時,地面不斷顫動起來,一圈土牆圍繞二人從地面上升起,将二人與言囚強行隔開。
柳幽然痛苦地縮在地上,抱着腦袋拼命嘶喊着。她能清晰地感覺出來,言囚正在以全力攻擊自己的水障,他也知道她的存在就是沐休最明顯的弱點。而且這奇特的精神沖擊,其實還是個鎖定技,柳幽然被攻擊之時,沐休只得在旁邊幹看着,哪怕喚出土牆來将她與三尖兩刃刀隔開,精神沖擊仍會持續下去。
言囚這人,使用手段的殘忍程度絲毫不亞于沐休,三尖兩刃刀在水障上這平平一刺,其實已榨幹了他那四名随從的生命力,眼下那四名随從正倒在沐休的赤蓮叢中,被天火一點點吞噬,直至化為灰燼。
柳幽然掙了幾掙,又喚出水元氣去抵禦,可不管她怎麽做都是徒勞。她聽見沐休在喊自己,身體也被一雙熟悉而溫暖的手臂環抱,但她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雙泣劍被她揮舞着,不知道砍在了何處,更不知道有沒有傷到沐休。
承受痛苦之時,柳幽然只能在心裏怨着沐休,希望他下次能好好說話,而不是随随便便就出言戳仇家的痛處。
耳中傳來一聲又一聲不甘的鳳鳴,随後就有一團火一般的溫熱之物将柳幽然裹在當中。柳幽然強迫自己睜開眼,但見沐休正向土牆外飛去,他那一身淺藍長衫,此時卻是染上了緋色,看來是被她剛才無意間揮出的雙泣劍傷得不輕。
凰寂劍豎在柳幽然眼前,火光從劍中瀉出,化為絲縷進入她體內,一遍遍安撫過去。這讓她意識到,此時離開的沐休其實是空手而去,如此一來,對上言囚,沐休本就不大的勝算,更變得不能推測了。
她此時已經能勉強直起上身,但見沐休躍上土牆,手中出現下線已久的玉手板,與言囚的三尖兩刃刀堪堪相交。便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在二人背後,忽而出現了漫天劍影。
看清并确定那真的是漫天劍影後,柳幽然如釋重負般倒了回去。果然神仙打架影響大,總算是把小小浮蹉嶺的主人給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