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包括她在內

次日,趙家幾位公子和姑娘們都被趙淩叫到了上房的堂屋說話。

趙夔, 趙翼和趙慎都非尋常人, 但依舊沒有猜出趙淩的意思。

良哥兒四歲了,有專門的人教他讀書識字, 在三位兄長當中,他最喜歡的一個便是趙翼,一見到二哥, 就乖乖的坐在他身邊, 很有小大人的樣子了。

小孩子都是見風長,還真別說,趙寧覺得良哥兒如今很有趙家人的派頭,該內斂沉穩的時候,一點不含糊。

真是奇了怪了。

“老四, 你說父親此番因何召見我們幾人?”趙夔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談正事,怎麽連老三, 小五,小六也被叫過來了?

這時, 趙寧看了一眼趙慎, 昨天晚上給他包紮傷口時, 她親眼目睹了血肉煞人的場面, 今天一見趙慎, 除卻唇色有些蒼白之後,竟瞧不出其他異樣, 他一人坐在下首,端.挺.孤傲。

趙慎淡淡道:“一會就該知道了。”

趙夔身子一滞,老四這話好像無形中襯托出了他的無知。

是啊,一會父親來了,不就什麽都知道了?他瞎急什麽?趙夔這輩子佩服的人當中,除了父親之外,就數老四了。雖然他不想承認,但這也是事實。

趙淩大步而來,他跨過門廊時,步子如同帶着風,俊顏容光煥發,即便沒有笑出聲,明眼人也看得出來他心情大好,就連身上的衣袍也是簇新的寶藍色,十分招搖。

趙淩在上首落座,趙夔帶着家中弟弟妹妹齊齊起身,向趙淩請安。

“問父親安。”

趙淩随意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都坐下說吧。”他這個人在軍中紀律嚴明,但回了家中,對這些虛禮并不怎麽在意。

趙淩掃了一眼面前的兒子女兒們,雖說他早就嘗過為人父的滋味,但每一次都給他不同的體驗,如今到了這個歲數了,又是王氏懷上的,他更是歡喜的不得了。

“是這樣的,我今日要宣布一件事,你們母親......已有孕兩月,這今後府上諸事還需要老大,老二,老四幫襯着。至于老三,小五和小六,你們三個切不可給你們母親惹麻煩,聽清楚了麽?”

這個消息一說出來,衆人首先是驚訝了。

要知道,王氏和趙淩成婚也才兩個多月啊!

這怎麽已經有孕兩月了?

衆人暗暗齊嘆,父親不愧是鎮國大将軍,寶刀未老啊!

趙夔與趙翼很歡迎小七的到來,皆點了點頭,表示認可父親的話了,“兒子定當盡力!”

一側的趙慎神色很淡,好像并因為這個件事産生任何情緒。

趙淑婉不甚高興,趙寧恍恍惚惚的應了一聲,良哥兒也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小家夥有模有樣,道:“父親,我知道了。”

這兩個月的教.導還是很有作用的,良哥兒再也不是那個遇事就哭鼻子的奶娃了,就連說話的口齒也清晰了不少。

趙淩宣布完好消息,交代了幾句之後,就讓衆人離開了,卻獨獨留下了趙慎,“老四留下,你們先出去吧。”

由趙夔帶領着,衆人紛紛從堂屋出來。

趙寧回頭看了一眼,但也不好偷聽,她猜測會不會是父親知道了四哥昨天晚上受傷的事了?

正思量着,趙夔對幾人道:“想不想猜猜母親這胎是男?還是女?”

這要怎麽猜啊?趙寧覺得趙夔的這個問題很奇怪。

這廂,幾人離開了上房,趙夔就提出了自己的意圖,“我押五百兩,賭母親懷的是男嬰,你們幾人呢?”

趙翼喜歡女孩兒多一些,母親要是生一個像小五這樣的小姑娘就好了,這樣的小妹,十個也不嫌多,小五長的嬌俏好看,小七肯定也不會差,他道:“我押小七是個姑娘,我出二百兩。”

趙淑婉可能覺得一個跟班不夠,她還需要一個,也道:“我覺得也是個妹妹,我也出二百兩。”

趙寧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這種事也能打賭?而且出的籌碼還挺大!

既然大哥,二哥和三姐都下注了,趙寧也沒避開,可她身上沒什麽銀子,摳巴巴的掏了二兩碎銀子出來,“我猜,大概是個弟弟。”她盼着母親生個兒子,這樣的話,是不是地位就更穩了?

幾人也沒嫌她出的少,這種事似乎在趙家兄妹幾人當中已經是很司空見慣的了,良哥兒也沒能幸免,趙夔蠱惑他道:“小六,你跟大哥一樣,也押男孩兒好不好啊?”趙夔的相貌偏向肅重,但他一開口說話,整個人的畫風就徹底颠覆了。

良哥兒壓根就不懂,被趙夔旭日般的笑容一忽悠,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幾人都押好注後,才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趙淑婉叫住了趙寧,給她提供了一個賺錢的好途徑,“小五,你也太寒酸了,不過也是,咱們趙家哪裏都好,就是月銀太少,父親他剛正不阿,從不接受同僚賄賂。我告訴你啊,要想掙銀子,你得多多陪着祖母,要是運氣好,遇見了哪家貴婦過來請安,保證能得到好處。咱們趙家雖還有不少田産地契,但每年所得的銀錢都被父親贈與他麾下的有功之人了。咱們這些做子女的,還得自己想法子撈銀子。”

趙寧:“......”她很沒出息的想,其實每月五兩銀子的花銷,她也挺知足的,畢竟侯府的用度從未短缺過,尋常根本用不上銀子。

趙淑婉繼續道:“我大哥二哥他們在外面都私自置辦了鋪子,你別看老四性子孤僻,這家夥在錢莊存放了不少銀子呢。”

趙寧的認知被颠覆了一下,她哪裏會想到趙家的子嗣看着皆正派淩然,私底下還有‘聚衆.賭.博’的癖好?!

竟還另有謀銀錢的路子?

趙寧應下:“嗯,謝謝三姐姐,我一定會盡力的。”盡力撈銀子。

剛到晌午,趙寧估摸着時辰,下了西席之後立即就拎着攢盒去了桃園。

她發現,趙慎每日這個時辰的都在庭.中看書,無一例外。

這個時候,小徑兩側的桃兒已經結出了青色.果實,路經此處還有淡淡的果香,再過一兩個月就能熟透了,到時候肯定是滿園的碩果,光是想想都叫人流口水。

趙寧對桃兒有着獨特的喜好,她咽了咽口水,提着攢盒漸漸靠近了趙慎,今日她還特意帶了春竹和夏雪。

雖說這個想法有些不切實際,春竹和夏雪怎會與趙慎有任何關系呢?她二人此前可是肖家的下人!

但趙寧昨夜疑上心頭,今天便想試探一下,卻不想還沒靠近趙慎,便有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過來,“五姑娘,四公子不喜旁人靠近,您一人過去即可。”

咦?!

莫不是,真的是她多想了?

趙寧輕輕搖了搖頭,這種疑神疑鬼的日子當真不好受。

待她靠近了趙慎,輕車熟路的就将參湯端了出來,估摸着不冷不熱,恰好适宜飲用,便給趙慎端了過去,“四哥,該喝湯了。”

府上的人都知道五姑娘每日都給四公子送補湯,趙慎也似乎習慣了這樣的事。

即便已經目睹了趙慎喝過無數次了,但趙寧依舊覺得他喝湯時的姿勢非常好看,算不得儒雅,但卻是舉止優美。

“是個女嬰。”趙慎将碗遞給趙寧,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趙寧一愣,這才想起了母親有孕一事。

“四哥,你,你如何知道?”這就奇怪了!趙寧百思不得其解。

趙慎見小姑娘眼神裏充斥着見了鬼一般的疑惑和猜忌,他俊眉一蹙,也懶得解釋,“你要是想贏銀子,現在就去改了賭注。”

趙寧半信半疑,她若輸了不過是二兩,贏了就是數近千兩了。

其實,趙寧心動了,雖說借着這種事掙錢很不厚道,但.......不掙白不掙呢!

“哦。”趙寧應了一聲,表現出來的都是對四哥的敬重和無條件的信任。

從桃園出來,趙寧就去找了趙夔改了賭注。

趙夔當即就覺得奇怪,小姑娘生的嬌嬌小小的,說話也是柔柔弱弱的模樣,像只沒有脾氣的小兔子,若非是有十足的把握了,她不會突然改變主意,趙夔突然一低頭,對上小姑娘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怪聲問道:“是不是老四跟你說了些什麽?嗯?乖,告訴大哥,大哥不會虧待了你。”

相比趙夔而言,趙寧更害怕趙慎的。

無論如何,她即便出賣了自己,也堅決不能出賣了趙慎,将來的日子如何,還得看着那位四哥日後的心情啊!

“沒,沒有!我就是自己猜的。大哥,我猜母親這一回一定會生個妹妹。”趙寧連連吐了一句話出來,語速相當之快。

趙夔也不想過多為難她,畢竟他一直都想當一個人見人愛的仁慈的兄長。

老二太受人喜歡了,他身為老大,壓力也是很大的。

趙夔遂放過了趙寧,“好了好了,瞧把你吓的,我給你改了押注就是,你且回去了,下午好好跟着嬷嬷學規矩,日後入了宮切不可行差踏錯。”

趙夔象征性的教.導了一番,就放了趙寧走了。

那丫頭身上還有薄荷的氣味,雖然十分淺淡,但趙夔也聞了出來,故此他斷定趙寧肯定是受了老四的指點了!

老四是什麽人?

他打賭從來就未輸過!

不過,這一次未必吧!

母親到底生男生女,這事誰能知道呢!就連父親也不可能知曉啊。

城門口,一輛駿驷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裏頭的人這時掀開了絨布車窗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此時的京城城門巍峨如舊,氣象蒸騰。

太子朱明安萬萬沒有料到他會死在了城門下,也沒有料到他又回來了。

朱明安相貌屬于俊逸的那一種,在去易州之前,所有人都以為太子是個和善寬厚之人,他時常以笑示人,沒有多少太子的架子。

但身邊的随從俱發現,自從太子上次風寒中醒來後,他整個人都變了。

沉默,寡言,疑心,且暴戾。

朱明安始終想不明白會是誰殺了他。

上輩子,那日從莊子離開不久,他便受到了埋伏,最終被人一箭射死在了城門上,在墜落那一刻,他的意識還是極為清醒的,那等墜落之感,絕望到了骨子裏,粉身碎骨的疼。

是朱明辰下的手?可當初他明明早就命人盯着辰王府了!

“殿下,您回來了!陛下讓老奴特意過來接您入宮,幾位皇子也在宮中靜候了。”來人是李德海,乃東廠提督,手握批紅斷綱之權,是帝王的近臣,就連錦衣衛也忌憚他幾分,此人雖是閹人,但權勢駭人。

朱明安上輩子太過正直,他瞧不起像李德海這樣玩弄權術的閹人,此刻卻突然轉了神色,臉上溢出一抹笑意,“有勞廠公了。”

李德海聞言,神色微滞,但他這樣的人怎會表露出任何異樣呢,臉色異色一閃而逝,恭敬道:“殿下,您請吧。”

朱明安放下車簾,随着馬車輕微的晃動,他唇角的冷笑愈演愈烈。

這一世,皇權是他的,江山是他的,包括她在內,也只能是他的!

擋他者,死!

作者有話要說:

趙寧:太子好可怕!

繼兄們:沒事,你四哥他更可怕。

趙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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