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曾晚的手機在坍塌事故裏壞了, 第二天陸程和又送了她一個新的, 很普通的國産機, 曾晚說要親兄弟明算賬, 陸程和壓根兒不睬她。手機收了, 號碼存了,拿人手短, 陸程和奸計得逞,可以盡情騷擾她了。

陸程和讓她靜靜修養一個月,曾晚難得聽話,該吃吃該喝喝, 一點不馬虎,球拍都沒摸。

曾晚住院期間, 曲欣艾和其他一些國家隊的隊友偷偷摸摸跑出來看她, 那陣仗,可把她吓了一跳。曾晚也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胡國寧,又變胖了,中年發福。

醫院辦公室, 陸程和瞧了手表, 過了下班時間。

他起身去衣櫃旁換衣服, 商傑敲門走了進來, 大大方方往他位置上一坐,臉上挂着意味深長的笑。

陸程和:“你怎麽來了?”

商傑拿起支筆把玩:“我來看看你是不是……春、風、滿、面。”

“看出結果了嗎?”

“那當然,什麽時候請吃請喜糖啊?”

陸程和穿上外套,淡淡道:“八百年以後吧。”

商傑不可思議:“不會吧, 還沒追上。”

陸程和彎彎唇角,“不急。”

“哎喲,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監。”

“別那麽說自己。”

商傑:→_→日哦……

陸程和走到桌旁,拿起手機揣進兜裏,“我走了,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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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傑啧啧道:“你好無情啊。”

陸程和:“我這不是為了盡早讓你吃到喜糖嘛。”

商傑:→_→

陸程和轉身揮手:“走了。”

商傑:“不一起吃個晚飯啊,我今晚要值班啊。”

“不了,我和曾晚一起。”

“那帶我一個呗!”

“不想。”

商傑:→_→日哦……

陸程和說不要,商傑強扭着跟去了,曾晚正懶散躺在床上看電視劇,被突然站在門口的兩人吓一跳。

“商醫生,你好啊。”曾晚打招呼,抓了把自己的亂毛。

商傑熱情:“好好好,一起吃晚飯啊。”

曾晚瞧了眼陸程和,看樣子好像是默許的,她點頭:“好啊。”

礙于曾晚的身份,陸程和商傑去食堂打包了飯菜來吃,商傑坐在沙發上,陸程和則坐在床邊同曾晚一道兒。

商傑看着那兩人,扒飯搖頭,沒人性啊沒人性,他這麽大個人在這兒都沒人理。

曾晚指着床頭的兩個水果籃,“商醫生,要吃水果嗎?我幫你洗。”

商傑還沒說話,陸程和給曾晚夾了塊紅燒肉,冷淡道:“讓他自己洗。”

商傑:→_→

最終,還是陸程和去洗了水果。

商傑咬着蘋果,說:“程和,你既然不回家,那等會兒去看一下3床的張淼淼呗。”

陸程和側過頭,“淼淼怎麽了?”

商傑脅肩:“你懂的。”

陸程和垂眸思忖,“好。”

商傑又在曾晚病房坐了會兒,就趕緊回去值班了。

曾晚支着腦袋,往嘴裏塞着陸程和切好的蘋果,含糊問:“張淼淼是誰?”

陸程和淡淡道:“一個病人。”

曾晚:“男的女的?”

陸程和觑她一眼,“你好奇?”

曾晚向後一靠,眼神看別處,“有點……”

陸程和淺笑,不緊不慢說:“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出車禍,右腿截肢了。”

曾晚咀嚼動作停止,顯然沒想到,嘟哝說:“好可憐……”

陸程和切完最後一瓣蘋果,說:“過會兒我們一起去見見她?”

曾晚遲疑問:“我可以嘛……怕被認出來……”

陸程和:“晚一些的時候,人少。”

“好。”

大約晚上九點,曾晚在陸程和的帶領下,偷偷摸摸溜出了病房。

兩人去了張淼淼的病房,發現她不在,随後陸程和又帶她去了另一個地方——醫院最西邊的綠化帶。

一盞盞路燈整齊排列,遠遠望去,曾晚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輪椅上,目不轉睛注視着前方打籃球的人。

綠化帶對面是個籃球場,一到晚上,學生或是上班族都會在那兒打球放松。

陸程和駐足,說:“失去雙腿對淼淼打擊很大,她以前是個很熱愛運動的孩子。”

曾晚默聲,她也嘗過這種滋味。

“走吧,過去。”

陸程和餘光瞧她,牽起她的手,握得緊緊的,掌心的溫暖傳遞,曾晚看着他厚實的背影,心底的陰霾少了些。

兩人朝張淼淼走去,陸程和溫和喊:“淼淼。”

張淼淼回頭,一個小女孩,本該絢爛微笑的年紀,眼底除了絕望,沒有其他。

“陸叔叔。”她禮貌叫他,随後她的視線又從陸程和身上移至曾晚,她仰頭盯着她看。

曾晚緩緩蹲下,與她視線齊平,燦爛笑:“淼淼你好,我叫曾晚,你可以叫我曾晚姐姐。”

張淼淼眼睛閃過一絲光,“我知道你,曾晚姐姐。”

“真的嗎?”

“你是運動員。”

“嗯。”

陸程和也蹲下,問:“怎麽一個人在這兒?你媽媽會擔心。”

張淼淼:“就想出來轉轉,媽媽知道的。”

講了這幾句,張淼淼又将視線投向那群打籃球的人,似乎不願與人交流。其實張淼淼很抗拒醫生,唯獨陸程和的話,她還願意聽。

曾晚垂眸思考,随後偏過臉,對陸程和說:“陸程和,我口渴。”

陸程和會意:“好。”

陸程和說了個給倆人買水的借口,離開了。

曾晚坐在一旁長椅上與張淼淼面對面。

“淼淼。”

“嗯。”

曾晚伸出左手,給她看自己醜陋的傷疤,掌心的,以及左臂上新劃傷的,她呼口氣,說:“我是個乒乓球運動員,曾經是左撇子,手受傷後,我就不能打球了。”

張淼淼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曾晚的疤,“曾晚姐姐……”

“我當時覺得,我活着跟死了沒兩樣。可是後來,我重生了……”

張淼淼困惑。

曾晚用右手握住張淼淼的手,“我開始學右手打球,很難很難,每天都想哭,尤其是晚上,可我都咬着牙忍下來了。”

張淼淼埋頭。

須臾,張淼淼摸上曾晚掌心的疤,低語:“很疼的……”

“嗯,很疼,淼淼也是吧。”曾晚摸了下她空了的右小腿。

張淼淼看了眼曾晚,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嗚嗚嗚……曾晚姐姐……我沒了右腿……我以後再也不能跑了……”

曾晚安撫鼓勵:“淼淼,你還有雙手啊,不能跑步,我們還能做很多事情,對不對?”

“曾晚姐姐……”張淼淼抱着她,眼淚浸透了曾晚的衣裳。

曾晚眼眶濕潤,一遍遍拍着她的背。

雖然張淼淼只有十一歲,但道理她都明白,她只是缺一個理解她的人,旁人永遠是旁人,親人也不例外,沒人能真正懂這種痛。

可曾晚感同身受,她經歷過。

她所說的一切在張淼淼面前不會顯得那麽蒼白。

陸程和回來的時候,曾晚在給張淼淼擦眼淚。

陸程和遞去紙巾,又一人給了一瓶礦泉水,“聊完了?”

曾晚笑着點頭:“完了。”

張淼淼難得露出笑容:“陸叔叔,我們回去吧。”

陸程和颔首,與曾晚對視一眼,用眼神給了她肯定。

送張淼淼回了病房,陸程和又陪着曾晚下樓,兩人踏着晚間秋風散步。

陸程和沉聲問:“剛才跟淼淼說了什麽?”

曾晚伸出自己的左手,笑說:“這個。”

陸程和突然抓住她左手,摩挲她掌心的疤,他沒說什麽,嘆口氣,眉宇間全然是心疼。

曾晚歪頭睨他,“喂喂喂,你他媽怎麽這副表情,我這疤很寶貴的。”

陸程和不語。

曾晚垂眸想了想,緩緩道:“我這疤,是為了救人弄的,你是不是該誇誇我。”

陸程和低頭對上她視線,既高興又心疼。

這是曾晚第一次主動向他講關于這道疤的事情。

“曾晚……”

“幹嘛呀,你別這麽看我,又沒真讓你誇我。”

驀地,陸程和把她摟在懷裏,低沉道:“別再受傷了,真的。”

今天,曾晚出院,東西全收拾完畢,出院手續也辦好了,等半天就是沒見陸程和。曾晚問護士,護士說他正在手術,曾晚明白點頭,這才發現她老毛病犯了——黏人。

這一個月,陸程和可以說是與她形影不離,大小事都幫她辦妥,讓她産生了依賴。

曾晚和梁勤坐上回程的出租車,梁勤掃她兩眼,說:“怎麽,程和沒來送你,失落了?”

曾晚撇撇嘴:“哪可能啊。”

口不對心。

梁勤搖頭笑笑,也不繼續拆穿她。

曾晚搖下車窗,秋風撲面,冷得她吸口氣,手機震動,她拿起來看,是陸程和的短信:【晚上去省隊找你。】

曾晚思考了下,回:【不要了。我今晚早睡。明早開始訓練。】

陸程和:【我會來很早。】

曾晚:【行吧……】

曾晚扭過頭,看着窗外,捂嘴偷笑,到底是她黏人,還是陸程和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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