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曾晚那班飛機落地已是下午, 接機的都是球迷, 安保人員擠出一條道護送他們上車, 曾晚将自己裹得嚴實, 曲欣艾和瞿夏一左一右, 不讓旁人碰到她。
被圍的水洩不通,旁人再怎麽護, 仍有男性的身體撞到了曾晚,曾晚口罩下的雙唇快要咬爛了,空氣裏飄蕩着的若有若無的煙味,像魔咒一樣侵擾着她的大腦。
曲欣艾瞥着墨鏡下曾晚的神情, “晚姐,你忍忍, 馬上就能出去了。”
曾晚眉頭皺着點頭。
一步步一步步, 終于挪上了大巴,曾晚坐在後頭,貼着窗玻璃,忍着那股子惡心。
一路上, 曾晚沒有說一句話, 默默坐着, 等車到一隊, 她背起包就往宿舍跑,開門沖進洗手間,把自己反鎖在裏頭。
曲欣艾追在她身後回來,她敲敲洗手間的門, 憂心道:“晚姐,晚姐,你還好嗎?”
隔着門,曾晚故作精神說:“小艾,沒事……就是又吐了,不想讓大家看到……”
曲欣艾:“晚姐,飛機上你也沒吃什麽,餓嗎?我去食堂給你打包些吃的回來。”
曾晚有氣無力:“粥吧……想喝粥……”
“好,我去去就回來。”
曾晚聽着關門聲,拿冷水洗了把臉,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許久,才走出去。
曾晚坐在沙發上刷微博,熱搜上好幾條都是講他們參加公開賽的,拿了多少個冠軍亞軍季軍,還有一些新的段子。
曾晚一條條點開看,看着那些現場照片,曾晚跟着笑了。
片刻後,曾晚望向窗外,神情呆滞,拿了冠軍以後,有那麽一瞬心被喜悅填滿,在那之後,就是空虛。
所以人為什麽要不斷尋求下一個目标,大部分是為了填補心中的那塊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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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乒賽,世乒賽,奧運會……
她會繼續向前,站回世界巅峰的那個領獎臺上。
曾晚手機震動,她斂神,低頭看了眼,旋即接通電話,“喂。”
“晚晚,到公寓了嗎?”陸程和問着。
“嗯,剛到,你怎麽知道我已經回來了?”
“商傑微博上看到消息就告訴我了。”
曾晚呼口氣,鄭重叫他:“陸醫生。”
“嗯?”
“我……我又吐了……機場的時候碰到了男人……還聞到了煙味……”
陸程和柔聲問:“還好嗎?”
“不好……”
那些僞裝,在陸程和面前,可以卸下了……
陸程和在那頭溫和說:“難受的話就去打球,打累了,就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去看醫生,好嗎?”
曾晚點頭:“好。”
曾晚又補充:“你是不是很忙,不能來了……”語氣有些失落。
陸程和在那頭一笑,說:“晚晚,現在來陽臺。”
曾晚一愣:“陽臺?”
她光着腳小跑幾步,拉開陽臺門走出去,手扒在陽臺上低頭去看。
陸程和仰頭,向她揮揮手。
曾晚咧嘴笑,随後又皺起眉頭:“剛才你在開車啊,開車打電話不安全。”
陸程和指指自己的耳朵,讓她安心:“我帶着藍牙耳機,別擔心。”
陸程和:“晚晚,歡迎回家。”
曾晚傻傻趴在欄杆上笑。
夏風吹來,卷起曾晚的發絲,幾縷貼着她歡欣的面容,徜徉,歡喜。
翌日,陸程和帶着曾晚去見了心理醫生,曾晚現在的行為是一種由內自發的過度心理防禦,要想解決,除了醫生的幫助,主要還是看自己。
曾晚扯着陸程和的袖子一路走出醫院,坐上陸程和的車,曾晚摘下口罩,整個人又變得沉默。
陸程和偏頭問:“怎麽了?”
“我要是一直這樣……怎麽辦……”
陸程和樂觀:“不會,別瞎想。”
曾晚側過臉,貼着椅背,“你怎麽比我樂觀……”
陸程和笑:“家屬當然比你自己樂觀。”
曾晚吐吐舌頭:“你什麽時候成家屬了,臭美。”
“一直都是。”
曾晚揚唇笑,“陸醫生,我想剪頭發。”
“頭發?”陸程和扭頭看曾晚現在的齊肩發,“你好不容易留了個齊肩發,不想要了?”
曾晚點頭,“嗯,想剪回波波頭。”
陸程和縱容:“好,你想怎麽剪就怎麽剪。”
按照曾晚說的地址,陸程和把車開到了一條隐秘的小巷,随後兩人下車,七拐八拐走到巷子盡頭,一家理發店映入眼簾。
陸程和盯着理發店的名字,“就叫理發店?”
曾晚眨眼:“對呀,店主懶。”
兩人推門進去,裏頭沒一個人,曾晚叫着:“嚴小小!”
“來來來啦!”
木樓梯上“噠噠噠”的拖鞋聲響起,一個粉色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從頭到腳都是粉色,那粉色的短發尤為紮眼。
“晚晚!”粉色身影撲進曾晚懷裏,蹭了一通才看見站在曾晚身後的陸程和。
她探個頭,“這位是……”
曾晚:“他……”
嚴小小比了個“不準說”的手勢,“我來猜我來猜,肯定是男朋友,對不對!”
曾晚回頭看一眼陸程和,噗嗤笑:“是是是,機智。”
嚴小小繼續扒在曾晚身上,曾晚高,嚴小小本來就矮小,現在顯得更小,打扮的像個陷在動漫裏的宅女,年齡成迷。
膩歪一會兒,曾晚站一邊給陸程和介紹:“陸醫生,給你介紹,這是嚴小小,我的專用造型師,小時候我倆一起打球,後來這個半吊子不幹了。”
曾晚鄙視看一眼嚴小小,嚴小小吐舌頭嘚瑟。
陸程和:“你好,我叫陸程和,是個醫生。”
嚴小小熱情:“你好你好。”
不浪費時間,嚴小小拉着曾晚,把她按在凳子上:“晚晚,想剪什麽發型?”
“波波頭。”
“好吧,我就知道,沒新意。”
“我喜歡嘛。”
“要不染個發?嗯嗯嗯?好不好?”
曾晚從鏡子的看陸程和,想征求他的意見,陸程和不發言,讓曾晚自己做決定。
曾晚笑着點頭:“好,染。”
“我給你選顏色,包你滿意。”
曾晚盯着嚴小小的粉色頭發,不太放心……
嚴小小挑眉:“晚晚,放心啦!保證你喜歡!”
嚴小小剪頭發屬于慢工出細活類型,慢到任她宰割的人能靠着椅子睡着。
曾晚眼珠轉一圈,看了下周圍,說:“小小,你看看,你這兒都沒生意,就我光顧,再這樣下去,你這理發店要倒閉了。”
嚴小小哼歌:“不不不,有生意,但要預約,我一天就剪一個頭。當然,你來了,就破例多剪一個啦。”
曾晚:“你別唬我。”
嚴小小:“安啦,我網絡直播賺錢嘛,開理發店,就是興趣。”
曾晚笑着看她:“天天網絡直播畫漫畫?”
“對呀。”
“你那乒乓球漫畫畫的怎麽樣了?”
嚴小小嘟嘴:“哼,你看看你,練球練傻了,都不看我微博,我都兩百萬粉了!我要膨脹了!哈哈哈,不過沒人知道漫畫原型是我自己,這個半途而廢的乒乓球半、吊、子。”
曾晚白她一眼,“你還知道你是半吊子啊,天賦那麽高,結果放棄了。”
嚴小小叽裏咕嚕說:“我不是那種持之以恒的人,畫漫畫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我是自由至上,随心至上,所以我很羨慕你啊,傻晚。”
陸程和在旁聽着淺淺笑,的确,曾晚能堅持做一件事,才是最吸引他的。當年要不是曾晚堅持追他,他倆估計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
頭發剪了一半,曾晚捂着肚子:“小小,我肚子痛,去趟廁所。”
嚴小小收手:“好,先暫停,快去吧。”
曾晚頂着剪了一半的頭發就往樓上跑。
樓下就剩下陸程和與嚴小小兩人,嚴小小舉着剪刀,“陸醫生,你要剪頭發嗎?”
陸程和搖頭:“不用了,謝謝。”
嚴小小坐在曾晚剛才坐的位置,原地轉圈圈,眼珠滴溜轉一圈,挑眉問:“陸醫生,你知道晚晚有個前男友嗎?”
陸程和翻着雜志的手停頓,點點頭,“嗯,知道。”
嚴小小嘆口氣,眯着眼睛,嘶一聲,又絮絮叨叨講起來:“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那個前男友哦,晚晚寶貝的要命,藏着掖着也不告訴我,兩人談好了挺久的戀愛,結果突然分手了。哼!那個渣男!晚晚白寶貝他了!”
陸程和觑着一處發呆。
嚴小小嘀咕:“屋漏偏逢連夜雨,後來晚晚手還受傷了……氣死我了!”
陸程和低眉回神,繼續翻閱雜志。
嚴小小托腮:“陸醫生,你會好好對晚晚的吧,會一直陪着她的吧,她是我的心肝寶貝诶。”
陸程和颔首:“嗯。”
嚴小小手指敲着臉:“陸醫生,我這人不太讨喜,說話不會選時機,不會看人,也不知道什麽話該講什麽話不該講。可能我剛才說的那些已經讓你不高興了,但我不care。我就是想說,你要是對晚晚不好,我可能會抄家夥上你家。”
陸程和認真:“你放心。”
嚴小小打了個響指:“對了,晚晚那人渣前男友好像也是個醫生诶。陸醫生,你認識嗎?”
陸程和合上雜志:“那個人就是我。”
嚴小小:(⊙o⊙)我的旗木卡卡西啊!哪裏有洞,借我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