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聊齋志異(7)
獅子精一溜煙跑了, 那速度叫一個快,等跑的看不見了人, 才停下, 又悄悄回頭丢下一個類似碗一樣的東西在廟附近,然後帶着奸笑往後山跑去。
樹妖這才露面,她看見獅子精面帶強笑道:“原來獅子兄長, 兄長可拿下那幾人?”
獅子精将自己的斷掌露出來,嘆了口氣,“別提了,沒想到那幾人中有一把好厲害的劍, 灑家剛一碰頭就被削去了一掌。”
樹妖道:“那正是妹妹我說的那把劍,之前我與那劍客井水不犯河水, 哪知他這次竟然與我作對, 還搶走了我近千年攢下的籽, 簡直是将我所有的餘存洗劫一空。小妹是與他們勢不兩立了!”
“籽?”獅子精感興趣道:“莫不是供奉給黑山老祖的千年籽?”随即他垂涎道:“聽說那籽服用了可妖力大漲。”
樹妖奉上一粒, “妹妹我只一粒了, 就當做這次兄長過來幫妹妹的謝禮。”随即又是一嘆, “妹妹這裏窮困, 也只要少少一兩樣拿得出手, 幸好今年供奉給黑山老祖的貢品已經上繳上去,不然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樹妖本體不能移動, 只能待着這一畝三分地,好在她根系發達可以控制手下的小鬼小妖幫她收羅。
這年代做妖也有做妖的難處,上要孝敬上面的大妖, 不然沒有靠山随時地盤就被其他妖搶去。下要保護手下的小妖不要被和尚道士拿了去,免得手下一跑而空。
兩人唏噓了一下,獅子精接過樹籽毫不客氣的扔到嘴巴裏,沒一會兒他靈力暴漲,斷掉的手掌也重新長了出來。
樹妖招來手下女鬼來招待獅子精,問及怎麽對付山下那一夥人。
獅子精撓了撓頭,道:“其餘人倒是無礙,只那有劍的劍客十分難纏,如今他們被灑家困住,得想将那把劍奪過來才行。”
樹妖道:“那劍威力非凡,尋找小妖難以靠近,就是我手下的女鬼也是害怕的狠。”随後叫了小倩說了那把劍的情況。
小倩只道:“那劍真實的樣子我未見過,不過每次去那廟中時,對那劍客的房間犯怵,就好像有灰飛煙滅的危險一般。”
樹妖還是很疼小倩,畢竟是手下愛将,見她吓得不輕,便讓她退下。
“這個無妨,先詢問一下黑山老祖,老祖他見多識廣,一定有辦法。”獅子精這樣道。
兩人又尋了法子去給黑山老妖送信。
小倩又偷聽了一會兒,才悄悄離開,姥姥還不知道她背叛一事,她得趕緊去通知寧大哥他們這個消息。
廟裏趕跑獅子精後,衆人再次道別,寧采臣雖然對燕赤霞的能力很有信心,可還是有些擔心他的安全,“不若燕生也離開此地,我看那樹妖和獅子精好似不會善罷甘休。”
霍言也附和,只沈洛趴在霍瑾肩上,尾巴繞在他脖子上。
燕赤霞謝過兩人的好意,言道:“無妨,這是我的修行,衆位還是離開吧,免得受到我的牽連。”
霍言和寧采臣見他打定了主意,只能暫且作罷。
燕赤霞怕他們路上出問題便去送他們。
幾人再次牽着馬拉着行李離去,這次倒是平靜,也沒見有妖魔過來阻擋,只是離廟一裏地時又出了狀況。
“這是什麽?鬼打牆嗎?”寧采臣見馬不肯再走,便下馬去牽,結果像是碰到什麽撞得肩痛,他朝前摸了摸,摸到一堵透明光滑的牆面。
霍言見他在虛空中摸了摸去,也下了馬學着他的樣子。
“看來那些妖怪怕我們逃離,使了法術将我們與外界隔離。”
燕赤霞手指成劍,放在眼皮上立時一道金光乍洩,在他的眼中世界變成另一個樣子失去了色彩,他向上望,只見一個透明如碗一樣的罩子将方圓一裏都罩在裏面,頓時他臉色凝重,在心裏暗道一聲,遭了!
“不是法術,是法寶。”燕赤霞眼中的金光消失恢複到原樣,說了情況。
“這是打算甕中捉鼈?”寧采臣臉色有些呆滞。“等會兒會不會有一大群妖魔撲過來?”
燕赤霞回答,“不管怎麽說,得先打開這東西盡快離開才是。”若是妖怪來的太多,他也得要暫避。
其他幾個人只能眼巴巴的指望燕赤霞帶他們離開。
燕赤霞拿出那把小劍來,朝着前方劈去,只見閃過幾點火星後小劍無功而返。
沈洛也看着這一幕,她在想,若是換成她應該會怎麽做?
這個世界比她想象的要厲害多了,起碼上一個世界她沒有看到這麽多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又試了幾次,持續的無功而返讓衆人洩了氣。
“寧大哥……”身後傳來一聲呼喚聲,衆人回頭,只見樹蔭下站着一位少女,那女子梳着少女發型,臉上帶着驚慌,顯然是沒想到這裏會有這麽多人。
“小倩。”寧采臣看了看包裹着骨灰罐的包袱又看了看那窈窕的身影。“你怎麽在這裏?”
“寧大哥,你還沒有離開廟的範圍,我自然還待在姥姥身邊。我過來是想告訴你,那獅子精是姥姥向黑山老妖請的救援,他們知不是你們的對手,又向黑山老妖請救援去了。”
衆人吃驚,寧采臣見小倩的身影若隐若現,便拍了拍包裹道:“小倩你還是到這裏來吧。”
小倩笑了一下,整個人消失。
寧采臣又收回包袱,向燕赤霞提議,“燕生,要不我們試試挖個地洞離開?”
燕赤霞收回小劍道:“可以一試。”雖然結果不一定如人意。
随後幾人吭哧吭哧開始挖洞,不過挖到半路就碰到障礙,幾人一臉失望,“看來這東西連地下都沒放過。我們這次不會是死定了吧?”
燕赤霞道:“還有一個辦法,只是這個辦法用過我會受傷,沒有再戰之力。”
霍言立即道:“我們帶你離開。”
寧采臣也附和,商定妥當之後,燕赤霞便盤坐在罩子前,手中的飛劍抵在那罩子上,閉上眼開始念咒語,幾人拉着馬退後,就怕妨礙到他。
随着燕赤霞念咒,外面的空間開始變的色,憑空中一道驚雷從虛空中落下來,直接打在劍尖之處,沈洛驚慌失色,整個狐寒毛直豎,她這一世才剛邁入修煉,自然很怕這些雷。
雷與罩子起了反應,原本應呼喚而來,沒想到會被攔截,這下就引得雷發怒了,一道又一道雷劈了過來,大有不與劍接觸不罷休的姿态。
罩子抵擋了一道又一道驚雷,防禦能力直線下降,最終還是被劈開了一道口子,雷滿意打在了劍上,燕赤霞驀然口子噴出一道血來。
他收起飛劍,朝其他人道:“快走,這個缺口很快就會恢複。”
只見前方虛空中,一道白色如瓷器的牆缺了一個口,這個口如門大小,然而卻在緩緩變小。
衆人也看出情況危機,連忙牽着馬先出去,霍言和寧采臣又回來攙扶着燕赤霞往外走。
幾乎是剛邁出腳,那道缺口就變得如同成人大小,再下一瞬間又變得如孩童大小,很快又恢複到光滑,那白色的牆壁又慢慢變透明消失在衆人眼前。
霍瑾好奇的摸了過去,果然又摸到那面牆。
“我用引雷術,暫時劈開了法寶的禁制,不過我的修為還抵擋不住雷這一下,暫時是無法使用修為了,你們快點離開這裏,不要在這裏停留了。”燕赤霞勉力站穩道。
“我們離開了,你怎麽辦?”霍言問。
寧采臣也一臉擔心的看過來。
燕赤霞又看了一眼廟的方向,他的行李都在裏面,如今也是拿不出來了,其他還沒什麽,就是師傅要讓他送的一封信務必要交到龍虎山張天師的手中。
“我去龍虎山求救,請山上的天師幫忙過來除妖。”
衆人一聽,便問是否需要陪同。
燕赤霞拒絕了,最後四人騎着兩匹馬到了城門口,霍言贈予了些盤纏并将馬也送給了燕赤霞才離開。
這一耽擱也不知道船走了沒,霍言拿着行李帶着自家少爺租了一輛馬車往碼頭方向去。
剛一到碼頭就見一艘大船停在碼頭正中央,一問才知船已經滿員,若是想去京城還得下一班。
那不是又得三日之後?
霍言已經對這地方犯怵,不僅有鬼還有妖魔,再待下去還不知道有什麽冒出來。
又問能不能多帶人,他願意多出船資,這才被放上了船。
不過因為船上的船房已經分配好,霍言就算出的錢多,也只分到一間原本屬于水手的房間,這個房間很狹小,好在一應物品俱全,勉強睡下兩個人。
放好行李後,霍言打開門,就見隔壁的房門也打開,出來的是一老叟,看着五六十歲,弓着背,露出的皮膚泛着紅黑色,手上的骨節大的異常,指甲也有一半是黑色。
霍言想着接下來一個多月的行程都要與人作伴,便熱情的打了一個招呼,“老人家,你好,請問這熱水在哪裏打?”
老人擡起頭打量了他一眼,霍言這才發現這老人一只眼中空蕩蕩的,另一只眼中眼球帶着黃濁,他被這一張臉猛然的沖擊吓得心跳漏拍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笑容問,又重複問了一下。
“直走,第一間。”老叟指了位置。
霍言道了謝,這才邊走邊拍拍胸口吐了口氣。
船沒多久就開始行駛了,霍言打了熱水和霍瑾湊合着吃了餅。潦草的吃了這頓遲來的午飯,兩人簡單的鋪了床休息了起來,早上發生的事,實在太離奇,心神太累,不休息不行,或許是他們這一生中都難以忘懷的事。
好在這些随着船遠離了金華而遠去,接下來又是一段新的旅程。
在船上過了兩日,這日船岸上停留一會兒便上來了一夥人,這夥人手拿着大刀一上來就找起了船主。
船主出來,那領頭的人站出來,“薛船主,兄弟們可是在此等了你兩天了。”
薛船主面帶謙卑的笑容走到領頭人面前,“容王大家過來等小人,小人已經把過路費準備好。”
那王大家臉一擺,“什麽過路費?老子是水匪嗎?這是保護費,行了,看你這次還乖覺的份上,這次就饒過你,下次可別拖了。遲一天可是得付利錢。”說完接過薛船主遞過來的銀子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霍言站在人群中看着薛船主欲哭無淚的樣子,心中很是同情,然後從其他人談論中聽出只要往來這一道水路的人都得給這過路費,而且是強要,這些人背後有漕運的影子,誰不給誰就別想再跑這條水路。
霍言又聽了一會兒,然後便往房間走,恰好碰見隔壁那老叟,老叟仿佛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別同情別人,該同情的是你自己。”
乍聽之下,霍言還以為他是在提醒自己,再一轉頭看那老叟,老叟已經恢複到原來面無表情的樣子,往自己屋裏走去。
霍言若有所思,回到屋裏後留了個心眼将財物等藏了起來。
霍瑾一直想逗沈洛起來玩,不過沈洛吞下了一粒樹籽正努力消化呢,哪裏肯理會他,若不是怕她失去意識,這小子會鬧,沈洛早就不管不顧閉關了。
又是一天過去,這一日中午行駛到長江之上,江上風平浪靜,只見兩岸青山連綿不絕,霍言正在房間裏整理着衣服,就聽見外面的吵鬧聲。
他看到霍瑾還在歇午覺,睡在小白身邊,便将衣服整理好放在床頭,然後走了出去。
一出去他就聽見一個婦人大吵聲,“……憑什麽要我們加船資,船資當初不是已經交齊了嗎?”
一旁還有不少與婦人站在一起的人,霍言認出,這些都是船上的船客。
而船客對面正站着的是薛船主,他身後站着幾個光着膀子一身肌肉的水手,此時薛船主完全沒了昨日的謙卑樣,他一臉戾氣,十分嚣張道:“昨日老子付的那些過路費沒道理只能由老子貼,告訴你們,今日這船資老子是漲定了,若是誰不服氣就給老子滾下船。”
有人氣結,“我付了船資憑什麽要我下船?”
薛船主颠了颠腳,閑閑道:“不加錢老子讓人把你扔下去,你信不信?”他身後的幾名水手上前一步。
那開口說話的人頓時縮了縮脖子,躲在人群後面。
“老子也不為難你們,只要你們再付一半的船資老子平安的把你們送到京城,若是誰不聽話,這水下的水鬼可是多着呢!”薛船主有恃無恐道。
聽到這句威脅話,船客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沒了聲,不少人自認倒黴認命回船房取船資,薛船主這才高興道:“這才對嘛,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間待着,老子會挨個的去取,別想着渾水摸魚,這船上有多少人老子可是有數。”
船客們唉聲嘆氣的散去,原本這船資就高,如今還要加取一半,簡直是割他們肉啊。
還有那手頭真無餘錢的人跑過去圍着薛船主講情,希望能少付一點,或是拿東西來抵。
霍言沒再看下去,回到自己房,霍瑾已經醒過來顯然是被外面的聲音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問霍言,“阿黑外面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那麽吵?”說着他把沈洛抱在懷裏,沈洛被他這一打擾,差點運岔了氣,氣得給了他一爪子。
霍言道:“無事,少爺你好好的待在房裏別出去,等會兒可能會出事。”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的往外掏錢,等下必然會有事情發生。
霍瑾乖巧的點了點頭,忍不住又去捏沈洛的爪子,沈洛再次将他的手拍走,不停在心裏發誓等能化形了,她一定要離這個熊孩子遠遠的!
沈洛發下宏願後就閉上眼,努力消化體內的靈氣,霍瑾見小白再次睡着,他有些失望,唉,最近小白好像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難道是又生病了?
再說另一邊,霍言取了些銀子怕吵到霍瑾睡覺就等在了門外,不過當看見一旁的老叟的房間後他改變了主意,他敲響了老叟的房門。
老叟打開門,又露出那張吓人的面孔,聲音暗啞的問,“有何事?”
霍言扯了個笑容道:“多謝昨日老人家是提點,在下有些事想問問老人家。”
老叟退後一步,打開門道,“進來吧。”
霍言笑了笑道:“回頭還有人來收船資,在下就在門口待着就行。”
老叟也沒有繼續邀請,繼續用他那暗啞的聲音問,“有什麽想問的?”
霍言想到漕運這麽猖狂,以及朝廷上的混亂,他眼眸暗了暗道:“敢問老叟人家,這漕運收過路費都這麽明目張膽嗎?”
老叟看了他一眼,“小夥子,你是京城裏的人吧?”
霍言點頭。
老叟繼續道:“我行走在這條船上沒有二十年也有十八年了,往來風風雨雨,什麽沒見識過,你這口音一聽就是京城那塊的,不過老頭勸你一句不能關的就別管。”
霍言義正言辭道:“老人家,小子雖然不才,可也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既然知道了這種事,必然是要管上一管。”
老叟上下看了他一眼,那僅剩的一顆黃濁的眼珠顯得分外滲人,他幹枯的手指了指天,問,“那,你也敢管?”
霍言倒抽一口氣,“難道皇上也知道這個事?”
老叟陰森森的笑了,“自然,這漕運原本就是有皇帝老爺做靠山,每年的大半銀子可是入了皇帝的口袋。小子,老頭子告誡你一句話,有些事是注定的,不是靠你一腔熱血就能改變。”比如國之将亡必有妖孽。
霍言臉色變得慘白,他知道老皇帝昏庸無能,可沒想到會昏庸到這個地步,連這種銀子也能絲毫不介意的納入口袋。
霍言一臉嚴肅的看着老叟,“不知老人家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老叟回了一句,“老頭我自然有自己的消息通道。”說完就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而在這時,那薛船主帶着手下過來,霍言恍恍惚惚的交了銀子。
傍晚時,船停靠在一個小島上,霍言剛與霍瑾吃了晚飯,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熱熱鬧鬧的聲音。
霍言交代霍瑾不要出去,轉身自己便出去了,他沒看見,就在他離開後,沈洛突然睜開了眼。
好濃的妖氣!
霍言走到甲板上,這時夕陽西下,天邊霞光給雲朵染上了紅邊。
甲板上許多人家出來,打算上陸地上活動活動。
就在這時岸上來了一個人,四十多歲,穿着一身很喜慶的衣服,一臉俊雅和氣的朝着船上的人揮手。
船客們見了便擅自将人請上了船,那人一上來便道:“我乃白家莊人,一日我家老爺乘船路過,很喜愛這座小島,便購置作為我家小姐嫁妝。今日是我家小姐成婚之日,諸位來得巧,我家小姐便派我來請諸位下船去吃酒。”
時下有些豪客便愛請無關人去吃喜酒,就是為了顯擺自己大方,所以船客們都很信服。
有那愛湊熱鬧的還有愛占小便宜的都圍在那人身邊,還有些可惜自己晚膳吃早了,只能推拒了。
霍言想着自家少爺這幾日在房中想必悶的慌,便打算帶着他一起去松松氣,剛走到房門前,就見一旁老叟突然打開門,他就像是知道霍言在門外似的,對着他說了一句話,“老頭子我在這條江上往來那麽多年,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江上哪來的島。”說完他門就關上了。
霍言瞪大眼,一股冷意從脊梁骨沖上來,讓他不寒而栗。
再一轉頭,他看着那甲板上只剩下船客,無論是船主還是水手都不見了身影。
還有那發現不對勁的人也避開往回走,只有那一心想要去占便宜的船客一步一步下了船。
霍言再看那島,哪還是島,分明是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嗜人的兇獸。
他想去攔住那些人,可不知怎的,他全身動也不能動,舌根僵硬連話也說不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人歡天喜地的上了岸。
等那些人上了島,突然起了一層詭異的濃霧,那原先失蹤的水手都跑出來,連忙開着船走人。
霍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恢複正常,他回頭看看那老叟的房門,卻又是一愣,只見那原來是門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整塊木板。
有水手過來,讓他趕緊回房,忘了今晚的事。
霍言連忙拉着他,“你知不知道我隔壁住着的老叟去哪了?”
水手瞪大了眼睛,吃驚道:“你隔壁沒有人,難道你不知道嗎?你的房間已經是最靠邊了。”
霍言吃驚,反駁道:“不可能……”他描述了老叟的樣子,這種獨具一格的樣貌很難讓人忘記。
水手語重心長道:“确實沒有這麽一個人,我們船上的水手都是年輕人,不可能有個老水手,而且這艘船自打我家老爺買過來才一年多。”
随即他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聽說這船上是有一個鬼,不過是個善鬼,每當有妖魔鬼怪害人時,那鬼便會出現拉那命中富貴之人一把。”說完嫉妒的捶了霍言肩膀一下,“兄弟,以後有你飛黃騰達的時候。”
霍言整個人都傻了,不是為自己是富貴之人,而是他完全沒發現那老叟不是人。
就在這時,發現船行走,而下船的人還沒回來,這件事被人發現了,有發現親人沒有回來的人大哭大喊着找船家麻煩。
“我家當家的還沒回來,船家你怎麽能一聲不吭就把船給開走了?”一個婦人哭喊着拉扯一個水手。
其他人也在一旁小聲讨論。
霍言才知,之前下船的都是一家人,只這婦人暈船在船房待着,她丈夫也沒叫她,當時就随着人下了船。婦人發現丈夫許久沒回來,詢問了別人才知道她丈夫被留在了那個島上。
薛船主面無血色的走出來,然後站在衆人面前,“老子我知道你們在嘀咕老子将那些人丢在那島上。老子實話告訴你們,老子在長江走了也有幾年了,就從來沒有見過那塊地有島存在。”
船客們頓時倒抽一口氣,那婦人的哭聲也漸漸弱了下來。
薛船主煩躁的在甲板上走來走去,“之前發現前面有島時,老子正在調整方向,是哪個龜孫子把人請上來的?不知道什麽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嗎?不知道什麽就往船上帶,你們一個個膽子都挺肥啊?你們就知道你們帶上來的是水匪還是鬼怪?老子告訴你們,那些下船的人都是咎由自取,命中注定有這一劫,若是我們船繼續停在哪兒,回頭我們哪個也跑不了!老子收了你們錢,說會送你們到京城就保證送你們到京城,不過這只限于那些不主動找死的人,真要找死,老子也不攔着,就像剛才那幾個,不跟老子說一聲,就把那鬼東西帶上來,既然上來了總得找人去填,你們誰願意?”
薛船主向前一步,“是你,還是你?”
衆人被他逼迫着後退。
薛船主又看向那婦人,“你要是想要陪你那死鬼丈夫,老子也不留你!”
那婦人連忙搖頭,一溜煙跑回了自己的船房。
衆人一看,頓時也散開。
薛船主對着船房方向呸了一口,“一群孬種!”
水手們過來奉承,“哪有老爺您深明大義!”
薛船主對着一個個手下踢了一腳,随後笑罵了一句,“都是狗腿子,還不趕快滾!”
水手們一哄而散。
霍言看着這一幕若有所思,之前在他看來這薛船主面目可憎,沒想到還有這一幕,看來自己得多看看,人不是只有一面。
船行到河北一帶時,不少人下船了,畢竟這一路上被吓得不輕,霍言也跟着下船,原本他是無妨的,只是霍瑾受不住了,只能下船稍作休息。
這一休息就是兩天,兩天後霍瑾才算是恢複過來,霍言有些心疼,看着霍瑾原來圓乎乎的臉蛋都能看到輪廓了,他很是自責,之前一路上他都照顧的好好的,沒想到只是做了近一個月的船,少爺人就瘦成了這樣。
霍瑾倒是一無所覺,在他看來這一路也就在吃食上差了些,很多他平日裏不碰的幹烙餅就着鹹菜他也能啃得津津有味,就是在船上一日三餐的魚把他給吃吐了。
等在陸地上休息了兩天,霍瑾就恢複了過來,整個人生龍活虎,一早就起床纏着霍言要吃大餐。
霍言算了算積蓄,他之前送了一大筆錢財給燕赤霞,導致他如今出行都要盤算能不能挨到京城。
不過再缺也不能缺着少爺,秉持着這種想法,霍言将銀子一收,帶着霍瑾一起去了城裏最豪華的酒樓。
點上了一桌菜,霍言又要了一個空碗擺放在一旁,對霍瑾道:“少爺,把小白放下來讓它自己吃。”霍言最近非常不待見這只狐貍,總覺得自家少爺太慣着它,傲嬌的不吃生的,還得吃熟食,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在船上為少爺點的魚都喂進了這條狐貍的肚子。
“阿黑,我們還有多久能到京城?”霍瑾夾了一個雞腿放在空碗裏然後推到沈洛面前。
霍言當做沒有看到這一幕,算了算時間道:“若是快的話,也就十來天。”他打算不在單獨上路,最好跟商隊一起,人多也有保障。
“少爺等吃完我去問問有沒有去京城的商隊,看能不能搭個伴。”
“哦。”霍瑾乖巧的點頭。
霍言跟老媽子似的眼中透着滿意,沈洛無意中擡起頭看到這一幕,整個狐有些風中淩亂。
吃完飯,霍瑾帶着沈洛回了客棧,霍言一個人出去。
沈洛撐着鼓囊囊的肚子,陪着霍瑾一道在屋子裏不停轉圈,好吧,她和霍瑾一樣,沒剎住嘴,一下子吃撐了。
霍瑾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打着哈欠對沈洛道:“小白,我困了,咱們該睡午覺了。”
沈洛真想吐他一臉,這才上午十點左右,誰家會在這個點睡午覺?然而不管沈洛怎麽吐槽,霍瑾都一把将她撈了起來。
霍瑾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沈洛還在吐槽,随後她突然想到什麽,跳到少年的胸膛上,眼中金光閃爍,盯着少年的臉一看,沈洛這才發現少年身體中少了一魄。
她愣住,與少年待了這麽久,她竟然沒發現少年身體有異狀,随即她轉了轉腦子,霍言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想必知道吧,不然在霍瑾做出多離譜的事,也都是一副包涵的态度。
沈洛再仔細觀察,少年身體中的那一魄顯然是被人做法散去,這散去的一魄很難在找回來。
舉個栗子,就好像一個人有一個花瓶,花瓶若是被人偷了還有可能找回來,這要是被人打破了,還摔得粉碎,其中一部分更是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找回來的花瓶也是殘缺的,連能不能組合回來都不知道。而且原先這花瓶是用來裝水的,這破了的花瓶就算找回來吧,它也不能用了。
霍瑾目前就是這種情況,他的一魄被人為散去,就算是找回來也是破舊不堪,失去了原有的作用,或許回到身體內還會養好,可這時間卻不是短短幾年就能養好,有可能會花費上幾十年。
沈洛看着一臉稚氣上少年在心裏想誰會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下狠手呢?
她再次想起霍言來,這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下人,身份也不平常,可偏偏在霍瑾面前自認自己是下人,還稱呼霍瑾為少爺,一點沒有勉強的意思,對待霍瑾更是真心實意,或許霍瑾的身份真的很不平凡。
沈洛這一世并不想摻和進麻煩中,上一個世界她失去了記憶,才會那般張狂自大,弄得自己跟救世主一樣,如今想起來她都忍不住一臉黑線,感覺那根本就不是她。
這一世,她打算低調低調再低調,遠離一切麻煩,就當自己是個過客,若是能找出鏡靈的弱點最好,不能的話,也要知道鏡靈到底想通過她得到什麽。
沈洛又看了看自己的五短身材,當然這一切要擺脫現在這幅樣子才行。
她又看了霍瑾一眼,心裏想着,要不要出手幫他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