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定情(上)
“湘兒,”淩逸軒輕喚着正背對着他,立在何家小荷塘邊怔怔發愣的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低沉的語聲無比的輕柔。
連日來,小人兒的落落寡歡他都看在眼裏,前些日每天都會對他歡欣綻開的絕美笑靥,莜忽間,消失無影。
這幾日面對他不是強顏歡笑,就是泫然欲泣,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聲來。為甚麽不開懷?她的心事是他麽?
是,她的心事必然是他!淩逸軒非常篤定。
她如斯單純的小臉兒,根本藏不住她的心事。是舍不得他吧?擔心他要離開。淩逸軒心裏剎那間盈滿了近乎于酸脹的甜意。
“淩大哥,”小人兒轉身,蒼白着臉,眼圈裏隐隐泛紅。
“湘兒,”他又喚道,唇角逸出一聲淺淡的嘆息,輕得幾乎不會讓人聽見。
“我打算月底過後回梁城。”他故意說道。
果見小人兒的面色一變,小臉變得愈發白了,白得看不到一絲的血色。
淩逸軒看得心裏發緊,嘴上卻仍是輕松笑意的口吻,調侃道:“淩大哥要走了,你都不祝福一下麽?譬如,祝我一路順風,譬如,”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何湘的臉上流下淚來。
淩逸軒的心驟然間愈加緊縮,他感到強烈的心痛。
何湘為自己的失态,羞窘難當。顧不上抹淚,轉頭就要跑開。
熟料,淩逸軒長腿一跨,輕輕松松便将她困在身前,挪移不得。
“傻瓜!”他輕輕嘆息,語氣裏卻是有種無以言說的滿足。毋庸置疑,小人兒很在乎他!
他微傾下身,手指溫柔的撫上她的臉,指腹輕緩的抹着她的眼淚,那動作溫情脈脈而又小心翼翼,好像他抹的不是她的淚水,而是世間最名貴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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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麽哭?”他問,聲音有些奇特的沙啞。
何湘咬着唇,微微側首避開他的目光,不肯應聲。這回她的臉不再蒼白,而是羞臊得滿面通紅。
“湘兒,”不容她逃避,他拿另一只手,輕輕掰住她的臉,讓她對上他的眼睛。
四目相對,她盈盈秋水般的大眼睛,因着剛剛的淚水,而更加濕潤更加透亮,真真水眸水汪汪。
淩逸軒望着她梨花帶雨,淚痕猶濕的秀雅面龐,望着她蝶翼般輕顫的眼睫,他的眼眸愈形幽暗,心裏排山倒海一般,湧動着深深的憐惜之情。
“為甚麽哭?嗯?”他又一次問。低啞的聲音帶着溫柔的誘惑,若三月的春風溫煦拂面一般,輕軟地劃過何湘的耳膜。
她又想哭了。。
“因為我麽?湘兒是為我而落淚,是麽?”他持續的問:“是因為舍不得淩大哥離開,對嗎?”
聞言,何湘的眼裏再度蓄滿了眼淚,神情如斯脆弱,她看着淩逸軒,根本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這回他沒有拿手為她抹淚,而是自懷裏取出絹帕,心疼的撫上她的臉,他的聲音深情如許:“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麽?”
稍頓,他柔聲問道:“湘兒,嫁我可好?嗯?做淩大哥的妻子,你可願意?”
此話一出,何湘徹底石化。忘記了流淚。。
她愣愣的望着淩逸軒,眼前的男人那張俊美無匹的臉上,含情脈脈,滿漾着醉人的溫柔。
“不願意麽?”他逗她。
何湘的面色變得驚詫而忸怩,心裏卻陡然的升騰起巨大的歡喜。他要娶她?!
她嘴唇蠕動,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來,遲遲不能言。但覺胸腔激越,喉間發漲。
“我已向伯父提了親,他說只要你同意,他都沒問題。”淩逸軒目光含情,笑吟吟地凝望住她。
何湘面頰發燙,心兒“撲通’撲通”,跳得又快又急。
“可是我大概不能給你風光體面的隆重婚禮,”他語聲歉疚,飽含着自責與疼惜:“我家裏不會同意我們的婚事,”他說得直接。面對問題,他素來不喜回避。何況,他着急着要将她娶到身邊,着急着要做她的男人,她此生唯一的男人。
“但我會竭盡所能,寵你疼你愛護你,不讓你吃一點的苦,不讓你受這世間任何的閑罪。今生今世,惟你一人。”淩逸軒眼神寵溺,直直的望着何湘:“所以,這樣的淩大哥,你要還是不要?”
何湘眼眶發熱,再也忍不住,她沒有回答,卻是整個人一下就撲進了淩逸軒懷裏。
淩逸軒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緊緊環抱住懷裏溫軟的小身子。嗅聞着她身上,發間清雅的馨香。倆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親密的依偎在一起。
良久,淩逸軒低低開口:“我會等張池過來後再走。他會在暗中保護你們,甚麽都不用怕,嗯?”
何湘在他懷裏蹭了蹭腦袋。
“我不會離開太久,很快就會回來。”他語氣平和的說道。
何湘自他懷裏擡起頭,擔憂的看向他:“淩大哥,你要娶我,你家裏人會不會因此懲罰你?他們會怎麽做?”
如果他會因她而受罪,受到很大的傷害,那她寧願,寧願不要名分跟着他。她對他的心意,她自己已經很清楚。他已在她心裏刻下了烙印,她根本已經放不下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甚麽都願意!
“不要擔心,”他溫柔的安撫道:“他們不會懲罰我,只是會生氣而已。”他避重就輕的說道。
的确是不會懲罰他,因為他們都要靠他。會生氣?何止生氣,父親大約是要雷霆震怒!
只是這些都沒有必要讓她知道。
“他們會有多生氣?會對你動用家法麽?”何湘仍然不能安心。小臉上滿是凝重的擔憂。
對富貴人家動辄就要家法處置的事例,她在爹爹給她的書本裏,看到過很多。講真,她對規矩大過天的豪門深院,打心底排斥和畏怯。她從小到大都生活在父母,慈祥和藹的疼愛中。她不喜歡門第森嚴,不喜歡規矩嚴苛。。
對不能進淩府過光鮮體面,享榮華富貴的日子,她一點也不覺得遺憾,不覺得不甘。只要有他,便是天天鹹菜,頓頓白粥,她也甘之如饴。
然而,若他的家人願意接納她,她也願意為了他,嫁進淩府。只為不要讓他難做,只為那些都是他的家人,她願意努力得到他們的認可和喜愛。
“不會!湘兒不要擔心,”淩逸軒心頭暖盈,感動于她對自己細密的關心:“他們不會對我用家法。只是會很生氣罷。”
“哦。”何湘心底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着淡淡的失落,唉,世間事總是難得兩全。若他家裏人,能摒棄門戶之見,接納自己,那他一定會好過很多。
“湘兒,”淩逸軒輕輕推開她一些距離,自裏衣脖頸處取出一塊玉佩,那是他打小自娘親去世後,便随身攜帶的一塊玉佩。除了晚間沐浴時會取下來,其它時間基本不離左右。此刻,他将玉佩挂在何湘的脖子上。
這塊玉佩選取的材質只是普通的青玉,無論質地還是做工都遠不如,他腰間佩戴的栗色黃的黃玉玉佩。
但他卻沒有送她腰間的玉佩,只因他挂在她脖子上的這塊青玉玉佩,是一件極具象征意義,極其重要的信物。它是自淩家先祖一輩一輩傳将下來,只有淩家主母才能佩戴的家傳玉佩。
“這是我娘親留下來的玉佩,”他溫聲道:“只有淩家的女人才有資格佩戴這塊玉佩。”
接着,他唇角微勾,罕有的帶着抹戲谑的壞笑朝何湘說道:“你既已收下這枚玉佩,那你就是我的人了。這輩子,你只能做我淩逸軒的妻子。”
聽到他說的話,何湘害羞的低下了頭。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歡喜和滿足。
她知道他叫淩yi xuan,她聽爹爹喚過他的名字,只一直不知具體是哪兩個字。
象是心靈感應般,淩逸軒靈犀默契的在她耳邊,低低笑道:“小生淩逸軒,安逸的逸,軒昂的軒;字章麒,年十九,尚未娶妻;心儀何家小佳人,愛慕如斯,非卿不娶。”他語氣調侃,帶着愉悅的笑意。
何湘的臉,愈加暈染,紅得仿若天邊最瑰麗的雲霞,嬌美明媚。淩逸軒癡迷的瞧着,她這誘人的小女兒家的嬌态,心裏只覺愛極,戀極!
天上雲卷雲舒,地上一雙有情人,心心相印情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