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提親
次日一早,何宅裏的所有人,齊齊聚集在何父的卧房。時靖潇開始認真的給何父看診。
他看着何父關節突出腫大,明顯僵硬變形的雙腿。心思凝重。何父的情形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固疾最難醫!
尤其何父上了年紀,身體機能日趨老化。幾乎說得上已喪失了重新煥發活力的可能。。
一番揉捏下來,時靖潇心裏基本下了定論:只能止痛!盡量治療!控制住病情不讓之更加惡化。要徹底根治便是華佗再世也做不到了。
時靖潇的診治結果與之前給何父看診的郎中,結論一致。不同之處在于:郎中開的藥方,已經不能替何父止痛,說緩解都是勉強。
若不是淩逸軒每每運功,給何父按摩緩下些疼痛,何父真個要遭老大的罪。接連發作個幾回,怕是熬不下來的。
時靖潇不能根治何父的痹症,卻有十足的把握,為他止痛,免他生受噬心的苦楚。
旋即他如實與何家父女說明了他的診斷結果。何湘雖有些兒失望,卻也心知他說的都是事實。生老病死,年老體衰是自然規律。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敢違拗了天意。
這位時公子,瞧着實誠靠譜,他說能令爹爹免受病痛,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何父對此,則表現釋然。到底是過了花甲之齡的人,早已知了天命,還有什麽想不開的。
當下誠懇的向時靖潇表示感謝:“有勞時公子,路遠迢迢舟車勞頓前來為老朽看病,老朽着實感激不盡。”
“哪裏的話,伯父切莫多禮,不過綿薄之力,晚輩慚愧!”
當下兩廂客氣一番後,時靖潇着手給何父開方子。他開的方門類繁多,看得出很費了些心思。針灸按摩,熱敷藥熏,藥湯沐浴泡腿,還有每天要喝的湯劑,林林總總。
末了,他将昨日淩逸軒交代過的話,一字不差轉述給何家父女:“最好能有個內功精湛之人,即日起每天為伯父按摩一,兩個時辰,配合着進行輔助治療,盡可能多的祛除伯父體內的濕寒之氣,這對伯父的腿疾治療将大有裨益。會事半功倍收到很好的療效。以半月一個療程,為期兩個療程即可。”
“這個我可以為伯父來做。”淩逸軒當即朗聲應承,面色坦然。
時靖潇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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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這家夥說的确實有理!運功按摩,對何父有益無弊只有好處。只當真要做滿一個月,便是鋼鑄鐵打的身子,也會精疲力盡。
唉,他這好兄弟是真陷進去了。
時靖潇猜淩逸軒此舉,一來是真心想為何父出力;二來,也是為了名正言順,在何府多呆上些時日。他怕是舍不得何家姑娘。指不定就是要等與她情定後,才肯再做下一步打算。
唉,淩府這回只怕是要天翻地覆,再難有寧日。。
何湘聽聞淩逸軒毫不猶豫。便幹脆的應承下了每日為爹爹運功按摩的事。感動之餘,亦頗是憂心,他那樣會很累的吧?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呢?縱是他身強體健,也經不住連日不間斷的體耗呀!轉念想,那他這是暫時不會離開了。不由又心生歡喜。
時靖潇在何宅住了小半月的光景,自霜降過後,天氣一日涼過一日,算算時間,離蘭煙寒症頻發的時期,越來越近。他必須抓緊時間趕回淩府。
提前一日與何家父女請辭後,第二日用罷早膳,他便啓程。臨行前,與淩逸軒單獨說了會話。
“等這月完了,你會回去吧?”時靖潇問淩逸軒。
淩逸軒略思忖了會,回道:“差不多吧。”說完,将蘭煙給他的信函,連同香囊一起原封未動的遞給時靖潇:“替我還給她。”
時靖潇看那信函竟然都沒開封,可見淩逸軒根本就沒拆開來看。他呶了呶嘴唇,欲言又止。生生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無奈的伸手接過。
不料,淩逸軒沉吟半晌後開口道:“算了,還是待我回去親自交與她。”說罷,又自時靖潇手裏拿回信函與香囊。總歸是要與她說清楚,到時一起做個了斷。也免得靖潇為難。
時靖潇搖搖頭,片刻後道:“那我走了。”
“回了淩府,你替我私下傳令給張池,讓他不要耽擱,即日起趕來渝州。叮囑他來渝州一事不要聲張,不必禀明父親。”淩逸軒突道。
時靖潇明白,他是擔心淩伯父會橫加阻撓。
只是。。
“讓張池來渝州作甚?”時靖潇感到不解。已無必要再來探取沁玉珠,還要張池過來作甚麽?
“月底我若回去,這宅子裏沒有一個能自保的,我不放心。”
時靖潇不知李家那茬,只道,這人真是思慮周全,用心良苦。對那何家姑娘可謂情根深種。他雖不知李家,但他對淩逸軒的心意卻是猜得明白透徹。
淩逸軒想着,李家大抵是不敢與淩家正面叫板。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那李家嫉恨在心,倘若趁他不在,橫生歹念,闖入何宅行兇,屆時他鞭長莫及,遠水救不了近火。舉凡何家有個好歹,都不是他能承受的。張池武藝高強,有他暗中相護,他才能安心回去。
“知道了,我會與他說的。”時靖潇應道。
“嗯,”淩逸軒颔首,溫聲道:“一路保重!”
時靖潇亦點了點頭,拍了拍淩逸軒的肩:“走了。”
最後,時靖潇在淩逸軒與何家父女的目送中離去。何父坐在淩逸軒與時靖潇,特地合力為他制作的木質輪椅上,老眼泛紅面上滿是不舍。
這位時公子性情與逸軒極為相似,真誠爽朗,容易相處,性格亦然十分的讨喜。短短的時日內,他與其脾性相投,甚為投契。如今,這小友走了,他真個很舍不得吶。
嗐,不知時靖潇倘要知曉何父認為他的性格,與淩逸軒相近,會做何感想。。
他那脾性冷淡的兄弟——淩逸軒容易相處?!
※※※※
日子一天天消逝,流水般悄無聲息。一晃眼,就到了月底。何湘的心情随之愈來愈低落。
他要走了!
療程眼看着結束,他總不會一直不回去,一直呆在渝州,呆在何家。
為此,她感到無以言表的哀愁。
滿滿的離情別緒,沉沉的充斥在她心底,真真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令她睡不安寝愁腸百結。不知覺間,她對淩逸軒已然再也放不下。
每日裏見他為爹爹施工按摩後的疲累神情,她都會為之深深心痛。這世上除了爹爹,他是唯一一個,會令她感到如斯心痛與不舍的外姓男子。
他說過,她将會是他的妻子。
他真的會回來娶她麽?
這日晌午用罷午膳後,何父寝居。
“伯父,”淩逸軒屈膝拜倒,朝着何父恭敬行禮。
“逸軒!你這是作甚?!快快起來。”見狀,何父大驚。心裏卻又隐約有些明白,他為何會行如此大禮。
淩逸軒并不起身,他面色鄭重,語聲清朗道:“令愛何湘心性純良,蘭心蕙質,晚輩對她十分之愛慕。願求娶她為妻,今生今世永不相負。還望伯父成全。”
“你家裏會同意與我何家結親?會同意你娶湘兒為妻麽?”何父面色一整不答反問。全無迂回,直指核心。
“不敢有瞞伯父,若逸軒要娶湘兒,家裏人不會同意和支持。然晚輩心意已決,此生非湘兒不娶。晚輩心裏只得她一人耳。今次回去,便是要向家裏禀明。只走之前,希望能得到伯父的應允。”
頓了頓,他接道:“逸軒也許不能八擡大轎,風光迎娶湘兒過門。但逸軒敢保證,這一生一定會恪盡己力,護她安穩,讓她過得舒心,過得快樂!懇請伯父成全。”
何父望着他,半晌無言。
對眼前這位小友,他打心底的喜歡。尤其前幾日才自女兒嘴裏知道,小友曾在那惡少李慶手裏,救了女兒,使得她免受不堪,免受□□。由此,他對淩逸軒的感激之情,簡直莫可言喻。小友是他們何家的大恩人!
且小友面相俊美無匹,器宇軒昂。更難得是文武雙全,才識過人。實乃萬裏挑一,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兒郎。将他的寶貝,他的湘兒托付給小友,私心底而言,他實在甘心情願。
何況,這些日子以來,小友對湘兒的用心,對他不遺餘力的照顧;而湘兒對小友的情思,對小友的不舍,他都看在眼裏,感受深刻。
女兒與小友分明已是彼此挂心,兩情相悅。
他這一生,就只得湘兒這一線血脈。更兼之,生得伶俐乖巧,委實可愛。他對其可謂是愛逾性命。惟願她今生能享安然,生活幸福順遂。
他而今已是半邊身子入了黃土的人,他不怕死,唯一不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寶貝女兒。他殷切的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着他的小湘兒披上嫁衣,尋到好的歸宿,一生圓滿。
何父心道:只要女兒喜歡,甚麽禮法不容,甚麽規矩不符。通通不值一提!
“你可願意入贅何家?”他問淩逸軒。
這是他對淩逸軒最後的考驗。也許聽起來着實不近人情,甚而極之過分。但為了女兒,他必須要知道小友對女兒,會喜愛到甚麽程度?
小友與女兒的一輩子太長,他是看不到了。他只能驗證當前。小友若是為了女兒,連入贅這般會大大折了顏面的事都能答應,那他便能安心将女兒交托于他。再沒有甚麽可不放心的了!
淩逸軒微愕,瞬間了然。
沒怎麽猶豫,他便點了頭:“晚輩願意!為了湘兒,晚輩什麽都願意。”
事實上,選擇了湘兒,就已等同于與家裏決裂。
何父聞言,甚為動容。
他和藹道:“只要湘兒自己同意嫁你,我沒有意見。”
“多謝伯父成全!”淩逸軒面現歡欣,恭恭敬敬對何父行了個叩首禮。
“去吧。”何父神情慈和,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去找女兒求婚。橫豎他已表明了立場,接下來小兒女們的□□,由着他們自個去處理吧。
“逸軒告退,伯父您好生安歇着。”淩逸軒起身,語聲恭謹。
“嗯,去吧。”何父颔首,再次對他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