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意思就是不喜歡?

“嗯,好的。”

方渡青的回答十分乖巧,大眼睛裏全是真誠。

這種乖乖學生的姿态卻讓時自華覺得出口的話其實并無必要,她走近,揉了下方渡青的頭,終于找到這種憐惜感的來源——小姑娘剪頭發了。

堪堪垂到胸口,劉海細碎。

不僅是外表的改變,她的神态自在了許多。

上次的見面,時自華定義為交易,金錢作橋梁,那個時候的方渡青,長發及腰,一樣澄澈的大眼睛,卻顯得沉默許多。

這種改變也許不是她自己能輕易能做到的,猜下去的話,大概是因為……

樓道響起匆匆腳步聲,時遇殊終于趕到,瞥了眼對立無言的兩人,平靜叫了聲“姐”。

時自華揚起點笑,瞧,原因來了。

“小姑娘,幫我們買瓶水可以嗎?”

點頭,順便打量了下時遇殊的臉色,方渡青嗯了聲,退出這場即将發生的談話,留一個足夠的空間給他們兩人。

時自華先笑了兩聲,“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本來我先想問人家小姑娘的,又覺得不一定她有你這麽厚臉皮。”

時遇殊:……………………

他換了個姿勢,走近了些,和時自華一起靠在牆上,空氣中殘留的煙草氣還沒散去,時遇殊皺皺眉,朝時自華伸出手,“多久沒見你抽煙了。”

耳邊聽到窸窸窣窣的響動,時自華直接将整盒煙拍到他掌心,“有點困,提神。”

低頭看了眼,還是男人都不常抽的烈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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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手揣進兜裏,準備回去随便塞給哪個同事,時遇殊直接進入正題,“下午就走?”

“對,禮儀課請來的是國學大師周先生,導演寫了好幾封長信才讓人屈尊降貴來指點我們這群戲子,你覺得我能耽誤多久?”

“檢查沒做完。”

時遇殊很堅持,左手抖出一頁紙,遞過去,指着上頭還沒打上勾的項目,“既然來都來了,體檢就做了全套,我錢都給過了。”

和一個國民明星談錢,時遇殊是頭一個,還端得很理所應當的樣子。

“倒是越來越會算了。”

時自華打量着時遇殊,突然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又發覺自己根本拉不動這個已經身量很高的弟弟,沒好氣扔了一句話,“過來點。”

雖不知為何,時遇殊還是照做了。

低頭聞了聞,時自華确認了猜測才慢條斯理放下時遇殊的胳膊,拿一雙将笑不笑的美眸瞅着他。

“自己交代。”

時遇殊:……………………

“我再考慮要不要留下做檢查。”

時遇殊:……………………

他頭疼地舉起自己的手,跟着嗅了下,這種快要親到自己皮膚的感覺實在太奇怪,所以鼻端出現一縷細微氣息,時遇殊立刻擡起了頭。

時自華眼中盡是調笑,她抱着手臂,像在看好戲。

想到家裏那些皆是雙人份的瓶瓶罐罐生活用品,時遇殊頓悟,剎那的清明過後是更加的頭疼。

刻意把當事人支開後,再來問罪,想來都不是什麽好詞好句。

“我想想,你上一任女朋友好像還是在24歲的時候吧。”

掰着指頭,時自華此刻倒不慌不忙了,作出挖掘面前這口幹涸枯井的姿态。

猛然被翻到舊賬,時遇殊也跟着回憶了下那張臉孔,卻很遺憾的模糊了不少,勉強能記得眉眼,共度的時光已不在歲月軌道上。

“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方渡青。身在應無回渡日,獨嘆青山別路長。”

“多大了。”

時遇殊隐約覺得這個對話的趨勢在朝審問變.态的方向發展,可偏偏……

“19……”

一巴掌呼到時遇殊的胳膊上,時自華驚嘆,“這麽小就把人家拐去同居。”

不遠處,拿着三瓶礦泉水的方渡青腳步踉跄了下。

她透過門縫悄悄看時遇殊,趕得巧,剛好聽見時自華的控訴,但這個理由在方渡青的眼裏并不存在的,作為一個暫時的監護人兼長輩,時遇殊對她施以的援手超過她想象許多許多。

正義的思想驅使着她幾乎要推開門去解釋了。

“我只是……暫時照顧她。”

“意思就是不喜歡人家?”

捏緊瓶蓋,方渡青轉身貼在牆壁上,因為疾走帶來的溫度立刻被帶走,雞皮疙瘩都起來。

沒想到時自華就這麽讓她措手不及的,扔出了重磅炸彈,耳邊還帶着回響,這樣尾音上揚語意調笑的話語好像真的有魔力,方渡青的呼吸散亂,開始對時遇殊的回答有了胡亂的期待。

在期待些什麽,她自己也不清楚。

明明那些照顧不含任何暧昧的因素,她自己也清楚這個。

難免在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情節下,期待故事的發展。

“沒有。”

最終時遇殊還是否認,他當然并不知道拐角處的小偷聽蟲的存在,卻也無法全部交代小姑娘遇到的難處和過往,只能潦草攬過這從天而降的小半責任。

倒真的像在路上撿了個十八年華的女兒那麽随意。

“好了,不跟你說笑了,但你要記得……”

後面的話小了下去,方渡青聽不見。

她輕輕動了下僵硬的腳踝,側身去看窗外的風景,灌進來的風都是有溫度的,無由來的沉悶。

吹了片刻風,腦袋還是漿糊狀态。

方渡青剛想轉身,肩膀被拍了下,一個身影靠過來,很自然地和她共同分享這一窗小景。

“麻煩了。”

手中的水被抽去一瓶,方渡青稍稍擡頭,去找時自華的身影,卻沒有任何發現。

嘩啦喝去小半瓶,時遇殊才止了渴,“她還是要今晚趕過去,所以聯系醫生提前檢查時間,剛才和護士一起去二樓心理室了。”

“哦。”

離他們的檢查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方渡青覺得,擠在這裏看樓下老年病人曬太陽,也不是特別消磨時間的辦法。

時遇殊不說話,像欣賞美景一般,目光流連了一圈,最後落到她額上,大約是剛才跑腿的時候走急了,劉海汗濕了些許。

這次沒有老方在旁邊,時遇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摸到了她的額頭,穿過幾縷碎發,帶走了幾點汗珠。

方渡青在片刻之間就呆愣了,剛才偷聽時沉下去的心,又悄悄地長出了翅膀,一點點上升。

這點患得患失的心情,被她經過一天忙碌的檢查後,很快抛在了心底,甚至在晚上很有閑情地給時遇殊做了宵夜。

兩人各自霸占沙發一角,一人辦公,一人玩手機,和諧相處到十點,方渡青自覺刷了碗,道了聲晚安滾上去睡覺,她沒忘記——自己明天就是個正兒八經的高三學生了。

很久沒早起,方渡青将鬧鐘的音量開到最大,即使如此,伴着時遇殊敲門的聲音,她才勉強睜開了眼。

關了鬧鐘,看時間。

六點四十整。

推開門,敲門那人已經下去了,她推回去,完成了洗漱才下樓,雖然腦袋迷蒙,不影響她在晨光熹微中看清時遇殊今天的打扮。

他穿着NFSA的制服,一身深藍,只有袖章處是淺灰色,襯得腰細腿長,只剩帽子還沒扣上,被他夾在胳膊下,正從冰箱裏拿着牛奶。

許久沒見他這麽收拾規整,方渡青低頭打量了下自己這身紅底白杠的校服,突然覺得江碧一中的校服特別醜。

餐桌上擺着面包和果醬,是簡單又不費力的早餐,将巧克力味的牛奶推到小姑娘跟前,時遇殊順帶打量着紮起了馬尾的方渡青。

她本就一張娃娃臉,如今剪短了頭發,看上去并不像是一個複讀的學生,随便扔在高一哪個班級也是相當不違和的。

“昨晚睡好了嗎?”

拉開椅子坐下,他慢條斯理撕開面包包裝,詢問着——昨晚兩人在深夜還吃了夜宵,他自己工作遇到了棘手事項,對面小姑娘的黑眼圈也不比他淺。

“還行。”

方渡青選了藍莓的果醬,低頭抹了厚厚一層。

近七點,兩人吃完早飯,出門。

走到樓下,分道揚镳,方渡青第一次見到自己那輛上學的專用坐騎,光能車居然也是紅色的。

和時遇殊那輛騷包的紅色跑車仿佛一個媽生的。

她皺皺眉,想,這個高三的開端,還真的不太普通。

“記得路嗎?”

時遇殊在走之前最後友情提示她,心裏為小姑娘利落上車的姿勢點了個贊。

她撫過那一排指紋感應的開關,點點頭,“不行的話,還有地圖的。”

食指摁下去,以淺藍色為底的一副立體投影地圖在面前展開,時遇殊看着安心了,揮揮手道別,三秒後甩了她一臉尾氣。

方渡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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