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恭喜局長喜當爹

其實光能車的速度比時遇殊介紹得還要快,到達校門時,方渡青覺得口中那股巧克力牛奶的味道還沒消散。

周圍的人都穿着那件其醜無比的紅白校服,她看了看,覺得心情平衡了許多,将車停在規劃給學生的區域,刷過了學生證,暢通無阻找到高三校區。

28班在四樓,大多數人都在等電梯。

方渡青拎着書包,一鼓作氣從樓梯爬了上去。

三十人的教室,和她在意晖閣的卧室差不多大,單人單桌,這個認知讓她自在了些,不用花費部分精力去建立同學關系。

挑了個靠後的位置,放下書包,拿出筆盒和嶄新的本子,方渡青覺得自己應該帶三炷香來拜一拜的。

事實上,從她進來起,大部分同學就開始打量這位傳說中的轉學生。連班主任都一言帶過不多提的少女,好像是個不愛說話的同學。

班長很快走到她桌前,選了個最和藹可親的開場白,“這位同學你好,我是28班的班長張帆。”

“你好。”

她也打了招呼,大眼睛盯着對面的少年。

嗯,看上去和陳如許應該是一個星球的人,利落的短發,和不過分熱情的笑容。

“你是董老師說的那個轉校生吧。”

“我叫方渡青。”

“哦,好的,以後在班上遇到了困難可以來找我。”

“你們班長倒是挺熱情的。”

時遇殊翹着二郎腿,盯着電視裏的那對死去活來的情侶,心裏暗自吐槽——都2030年了,怎麽中國電視劇的主題還是這些情情愛愛。

Advertisement

捧着半塊西瓜,方渡青滿口清甜,她用小叉子挑出了所有黑色小籽後,才搭了時遇殊的話,“是這樣的,而且他就坐在我正前方。”

沒有同桌的話,前後桌應該就是最親厚的位置了。

瞥了眼專心吃西瓜的少女,時遇殊覺得自己也有些口渴,開口問,“冰箱裏還有嗎?”

“在廚房裏,剛才問你你自己說不吃的。”

方渡青附贈了個鄙夷的眼神,還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那塊,踩着人字拖去了廚房,給時遇殊切了一塊比自己大許多的,想了想,她分成了小塊,都盛在一個碗裏,捏着小勺子端到了時遇殊面前。

他直起身子,接過,誇獎了句,“心思倒是挺細。”

只是接過了之後,人又倒了回去,在背後塞了個軟枕,興致不減地看着自己吐槽的偶像劇。

方渡青啃完了自己那一塊,打量着一股少爺做派的時遇殊,皺着眉,半晌才說,“我怎麽覺得,你現在和我們剛遇到的時候,十分不一樣。”

時遇殊鋪開一張紙巾,十分有強迫症地将黑色西瓜籽整齊排列在上頭,才悠悠揚眉看她一眼,“哪裏?”

要具體說,也無從說起。

大概是在意晖閣的時遇殊,和在NFSA的時遇殊,太不一樣。

她搖搖頭,上樓去看數學資料。

看了不到半個小時,方渡青就覺得,時遇殊的擔心并無必要,高三的知識,對她而言并不是挑戰。甚至複習沒多久,她就順理成章撿起了一年前的全部基礎。

這種失而複得的東西表現在第一次考試上,就是方渡青直接以黑馬的姿态殺入班級第二。

第一是那位熱心的班長張帆。

班主任董老師笑得徒增三根皺紋,直接在班會課上大力表揚了方渡青,這下那些刻意不想記住方渡青名字的同班女生,也不得不被班主任的表揚洗腦了。

張帆轉過來,鄭重其事交給她一張小紙條。

方渡青:……………………

她并不瞎,餘光告訴她周圍的五六個同學都在密切注視這一方的發展,眼光還帶了點熱度。

可是當她低頭展開那張紙條的時候,上面卻只用黑色水筆畫了一個十分抽象的大拇指。

一如張帆本人般難以捉摸。

第二個找到方渡青的是數學老師,他是個幾近禿頂的老人,在江碧一中從教了許多年,說話也算是能有幾分重量。

但……

“方渡青同學,你能擔任數學課代表嗎?我看過你這次的試卷了,十分優秀,再努力點就能沖刺下單科年級第一了,也就低三分而已。”

“謝謝老師。”

“但是,我不想當數學課代表。”

身後豎着耳朵偷聽的董老師差點一口喝下茶裏漂浮的茉莉花,作為班主任老師,他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打個圓場。

不過,方渡青顯然沒留這個時間。

她端端正正鞠了個躬,就出去了,馬尾甩出的弧度十分利落。

“咳,如果您覺得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和這位新同學談一談。”

董老師又喝了口茶壓壓驚,才開口想為這位德高望重的數學老師挽挽尊。

“不用了。”

這件事很快經由董老師的推心置腹,傳到張帆耳中,他在一個打掃衛生的早晨,找到時機問方渡青——他們打掃衛生總是按一列來分配,因此這周他們都必須得起早來掃地。

這點就和方渡青以前的學校不同。

外國語實驗校每個教室配備了清潔機器人,全力以赴為學生留出了時間學習。

江碧一中卻将這個傳統延續得極好,董老師一直強調校長堅持着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人才。方渡青看了看高三校區這邊極具歷史氣息的老樓,有點明白時遇殊為她選擇這個學校的原因——有人情味。

是她放棄讀大學當神棍的那一年,不曾感受到人世氣息。

張帆遞給她一個紅色的掃把,她不動聲色皺了下眉,怎麽又是紅色——最近出現在生活中的頻率太高了些。

還好教室人少,垃圾并不多,她低頭勞動,張帆卻走過來,問,“我們班的同學你是不是還沒認全。”

方渡青詫異,仰起半邊臉,被從窗外漏進的晨光照得暖意融融。

“是的。”

她并沒有向任何人說過,自己在記人臉孔這件事上,特別不擅長。除非留有先入為主的印象,比如時遇殊這類人。

難得有了好奇心,方渡青直起身,反問,“你怎麽知道的?”

“昨天看你交作業的時候,把化學作業塞到語文課代表那裏去了,剛好我在你後面一個,就順手幫你交了。”

這個理由如此丢人,還不如不問。

方渡青擠出了一聲謝謝,退了幾米,從教室後面開始掃地。張帆瞥見她對着自己的半張臉,耳垂微紅,唇抿起,認真盯着那把掃把。

他突然想笑。

“我知道了。”

“什麽?”

兩人擠在廚房裏,方渡青認真地煎餃子,催促時遇殊快點切蔥花。

油的香氣蔓延在小小空間,和頭頂的日光燈一樣布滿所有縫隙。

她盯着餃子的顏色來判斷是否該翻面了,沒看見時遇殊放下菜刀後略顯柔軟的眼神。

他靠在牆上,盯着小姑娘的臉,悠悠開口,“董老師給我打過電話,說你是否有點不适應……”

“……”

“然後……順便……給我說了下數學課代表那事……”

“……”

拿起鍋鏟的手加了幾分力度,哐當哐當将餃子翻了面,撚起一撮芝麻撒到鍋裏,方渡青從鼻子裏哼了聲,“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我們家姑娘不想做的事,我也做不了主。”

他的聲音飄飄忽忽,似乎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方渡青咬唇,花好大力氣才握住鍋鏟,保住了兩人的夜宵。一時間只剩下滋啦滋啦的聲音回響在廚房裏。

我家,姑娘。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和這餃子一樣,置身油鍋中,五髒六腑都受着煎熬,這煎熬是不見血不剜肉的,一寸寸磨着心。

臉頰自動加溫,方渡青張嘴,想說話,又聽見時遇殊笑意滿滿的一句“是吧,寶貝乖女兒?”

一個白眼沖天,方渡青扔下鍋鏟,“放蔥花,可以出鍋了。”

拿起調好的蘸料往餐桌走,待到桌前坐定時,方渡青已經恢複了心跳,面色平穩,将碗筷擺好,盛好白米粥,等時遇殊端着菜出來。

方渡青在學校呆了一周,發現一中的食堂十分不合她胃口,自己又懶得在短短的晚飯時分出去和其他人搶飯吃,于是每晚都呆在教室裏,等到下了晚自習回家才吃晚飯。

當然,還包括時遇殊的夜宵。

兩人每晚都能頭碰頭一起吃飯,多數是方渡青自己下廚,不怕浪費時間,她從不帶作業回家,每晚吃了看會電視消化消化就睡覺。有時候時遇殊會從外面打包美食,也免不了一頓酒足飯飽。

端出兩碟煎餃,時遇殊将小盤子放在她面前,方渡青趴在桌上玩手機,開着班級的聊天界面,自己卻不說話,安靜看屏幕滾動。

他敲敲碗,“吃飯了。”

她擡頭,默默啃起了餃子,睫毛耷拉着,遮住了眼神,時遇殊掃了方渡青一眼,發現小姑娘額頭多了兩顆痘痘,她膚色白,更明顯。

這種從不帶作業回家的人也會有學習的壓力嗎?

“我并沒開玩笑,重新讀高三,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并不是你的家長,會拿那些條條款款壓制你。”

時遇殊伸手,拍拍方渡青的頭,加了句,“不過晚上還是少熬夜,長痘了。”

她無奈地塞了個餃子到他勺子裏,有氣無力地回,“知道了,爹。”

時遇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