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趁虛而入的蛇精病

方渡青放好車,大拇指覆在車頭上面,以指紋上鎖,才悠悠推門進去。

不出意外的,汪桀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轉頭沖方渡青笑了笑,瞳仁幽黑,嵌在略顯蒼白的臉上。

然而今天方渡青的運氣并不好。

整個店都坐滿了人,除了汪桀的對面,她站在入口處,耳邊是服務員殷切的話語,“不好意思,只要那位先生對面有位置了,您看要不要拼拼桌?”

她想了想,“好啊。”

連着四天在這家小餐館看見首富的兒子,方渡青也覺得是時候去一問究竟了。

看見方渡青走近,汪桀以手支着頭,就這麽打量着她,進入初冬,江碧這種北方城市降溫總是格外快,前兩日下了一場雨,風就有點刺骨的意味了,她穿了淺灰的呢大衣,頭發放在兩側,黑漆漆的大眼睛看過來,和外頭的天氣一樣溫度甚低。

“汪桀?”

她眉微皺,有點不确定他的名字一般。

“嗯。”

悠悠接了句,汪桀翻着菜單,他的手指細長,和臉色一樣白生生的,不像個男人的手,“想吃什麽?”

“你找我有什麽事?”

方渡青捧茶杯,指尖一點點被溫熱,有了點好心情和對面的男人談話,她不覺得這是個巧合,每次和汪桀的眼神對上,心裏總會一悸。

雖說以貌取人是愚蠢的行為,她卻忍不住從那個男人的外表中嗅到不安分的味道。

“小朋友,女孩子說話最好溫柔一點。”

汪桀擡頭看了方渡青一眼,像是征求意見,“吃幾道清淡的菜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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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會要回去上課,沒空在這裏耗時間。”

喝了兩口茶,方渡青準備起身,也沒看低着頭的男人什麽表情,只是身子還沒站直,右手就被人拽住,力氣很大,完全就是獵人一槍命中獵物的力度。

方渡青在瞬間以為自己已皮肉分離,她不得不坐下,“您到底有何貴幹?”

汪桀欣賞了會少女即使醞怒也很好看的眉眼,才慢條斯理回答,“不怎麽,吃頓飯不行?等你這麽多天,你覺得我難道是那種會空手而歸的人?”

“行。”

張帆拍了拍方渡青的桌,她才悠悠擡起頭來,“怎麽了?”

“你都趴了兩節課了,沒事吧?”

“沒事。”

“……”

她真誠地加了句,“真的沒事,就是吃太飽了。”

“……”

這是真的。

汪桀點了滿滿一桌菜,他自己卻沒動多少,就那樣看着方渡青,不知覺的,她就吃了兩大碗飯,只因為不想把嘴空出來和他說話而已。

最後汪桀見她趕時間,也沒多說什麽,目光輕飄飄掠過方渡青的手腕,那裏還是紅通通的一片,只留了一句話,“下次再見。”

方渡青聽見只想把光能車向他砸過去,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成了這位公子的追捕對象。

回了學校,胃裏不适才慢慢有了跡象,胸口充盈着沉悶的不适感,方渡青也不管試卷了,就這麽趴了兩節課,十分的正大光明。

中途老師來問,都被她以身體不舒服為借口敷衍過去。不過對着張帆,她倒誠實說了真話,不想欺騙這個考拉一樣可愛的少年。

“好吧,你繼續趴着。”

張帆覺得方渡青還真是直白得可怕,明明兩人已經是争奪獎學金的敵人了,她一如既往的冷靜且肆意。

能在化學老師的課堂上趴一節課不擡頭的人,28班可能真的找不出第二個。

在工作進入停滞期的第三天,時遇殊給方渡青打了電話,彼時正是繁星當空,他坐在岩石上,摸着新長出的青青胡茬。

小姑娘接得很快,“喂,時遇殊?”

她還是抛棄了那些別別扭扭的稱呼,選擇了最簡單直白的那個,聲音有點小輕快,帶着嘎嘣嘎嘣的咀嚼音。

“在吃什麽呢?”

時遇殊笑開,被那倉鼠磨牙的響動取悅,被連綿多日的煩悶占據的心頭,有一顆芽在蠢蠢欲動。

“薯片。”

方渡青自那日受了汪桀迫害後,再也不肯出校門吃飯,又恢複成回家吃夜宵的習慣,只是食物就随便了許多,常常是包裝物,面包薯片泡面諸如此類,一邊吃着一邊做題——她沒忘記自己對時遇殊許出的願景,要請他吃飯。

“我問你件事。”

方渡青擦了擦手指,“嗯?”

“我不在的時候,你有去過未來嗎?”

“有的,兩次,但是我很乖的,就在甜品店吃了兩個蛋糕就回來了。”

“你一個人吃了整個蛋糕?”

“……消磨時間啊。”

時遇殊輕笑,方渡青仿佛隔着千裏都能感受到那呵出的氣息,引得她耳朵有點微熱。

“好的,乖女兒,這次有件事要麻煩你。”

這種正兒八經的口吻和不太正經的話語,在時遇殊口中就全然沒有矛盾,方渡青咬着唇,舔了下青檸薯片的餘味,“嗯?”

“下次,你能去到未來的話,幫我們留意一個事,不需要自己去調查,網絡也好,詢問也好,反正不要親自去。”

“好的呀。”

輕松應下,方渡青不覺得任何不妥。

這對她本就是舉手之勞,既然時遇殊出口尋求幫助了,她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時遇殊反而失語,真正的□□又不能全盤托出,若不是遲遲找不到突破處,也不會貿然将小姑娘拖下水。

“資料五分鐘後傳過來。”

“好。”

嘎嘣嘎嘣,她似乎又吃起了薯片,時遇殊拍了拍被海風吹冷的臉,低聲叮囑,“千萬注意安全。”

“知道了,爹。”

“……”

一來一往,倒真是個不吃虧的小姑娘。

江碧市,市郊,私人醫院。

汪桀躺在病床上,瞥了眼門外偶爾閃過的人影,嗤笑了聲,坐直了身,一顆顆扣着病號服的紐扣,蓋住瘦削的胸膛,才踩着鞋下了地,拉開了這間大得不像話的病房的門。

“躲什麽?”

對面一群壓低了聲的小護士驚得全部炸毛,三三兩兩對視了眼,才喏喏地開口,“沒有,我們怕吵到您。”

“哼……”

靠在牆上,汪桀審視着這一群小護士,似笑非笑,“那就護士長過來吧。”

也不給她們悲悲戚戚的機會,汪桀徑直朝電梯走去,“還有二十分鐘檢查,先上去坐會。”

一群小護士眼蘊同情,将護士長推了出去,同時心底蔓延起無聲的喜悅——太好啦今天被大魔王放過了!

護士長連連喘了三口大氣,才壓下戰栗的感覺,默默直了身子,追上了汪桀。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汪桀一把抓住了護士長的手腕,“只是陪護做檢查而已,擺出一副要被強.奸的姿态幹什麽?”

他用的力道比那天在飯店裏抓住方渡青的更大,護士長瞬間蔓出一層生理性的眼淚,卻只能生生忍下,“沒,汪少,請您保持一個愉悅的心情,才有利于……”

“別給我說這些廢話。”

将人推至牆角,汪桀靠在玻璃壁上,皺眉看着醫院的景色,這裏綠化本來極好,可惜冬日來臨,那份蔥茏的綠色在一天天消退,随着寒冷一同來臨的,是更難捱的心結。

汪桀很讨厭檢查,每次都要浪費他一整日的時間。偏偏不能避過,畢竟它維系着生命線的長度。

他不好過的時候,只會做一件事讓自己好過些。

那就是讓旁人更不好過,更難看,更狼狽,他才能從那隐忍不發的臣服中挑揀出幾分自己的好心情。

熬過所有項目,已經是傍晚,汪桀看了下時間,五點整,他撫了下空空的腹部,看了眼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護士長,“我先走了,檢查結果直接交給我爸。”

“汪少!”

“滾,別廢話。”

十點半,江碧一中校門口。

方渡青走路習慣性發呆,快到花壇前,才發現身前身後的人都意外的多,都踮腳在看着什麽,一掃被試卷摧折的模樣。

她也試圖去望,不過不是看熱鬧中心,而是找出口,只是還沒從烏壓壓的腦袋中望見什麽,腳就被狠狠踩了一下。

這種推搡的感覺讓她十分不快,埋着頭朝人少的地方走,逆着人流往後退——反正老師總會疏散的,方渡青這麽想着。

十分鐘過去了,看熱鬧的學生開始稀稀拉拉分散,等到校門恢複平時的通行量,方渡青才從花壇裏跳出,背着包準備回去。

只是等她看清了橫亘在校門正中央那輛跑車,和靠在跑車上的男人後,覺得在學校裏站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陰魂不散的汪桀很快發現了她,一腳踢上了車門,才慢慢朝她走去。

發現在這等了半個小時的跑車終于等到目标,還在逗留的同學很快紛紛投來了視線,炙熱如聚光燈,讓方渡青定在了原地。

“小朋友,要找你還真費力啊。”

汪桀走到方渡青跟前,人是笑着的,話卻有些冷意,等了五個小時,好脾氣的人心理都該起漣漪了,更何況是一向愛折磨他人的汪桀。

“找我有事嗎?”

察言觀色中得到了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信息,方渡青決定暫時以退為進。

“有事,吃頓飯。”

汪桀還是老話重提,在人流中大大方方截住她。

“我……”

“別他媽說廢話了。”

見小姑娘微皺了下眉,汪桀失了耐心,直接拽住她的手腕,拖着往外走。

方渡青就像呲呲燃燒的引線,在被汪桀打開車門摔到座位上後直接爆炸,她用了出生以來最大力氣去推汪桀,竟然真的将他推開,往後踉跄了幾步。

“靠!”

整天未進食,汪桀被她一掌推搡得腦袋微脹,開口罵了句髒話,緩了口氣,才徹徹底底冷下臉,一步跨進車裏,鎖了車門,“老子不是對誰都有耐性的,小朋友,再動一下,我會直接開到江邊去,把你扔進去,說到做到。”

掐住大腿肉,方渡青側過頭,安靜了下來。

後來她表現得一直都很聽話,陪汪桀去了很正式的一頓晚餐,地點在金碧輝煌的大酒店,這次換方渡青淪為旁觀者,看汪桀心情甚好進食。

她摸着書包帶,小聲問,“你跟那個電影明星分手了嗎?”

汪桀放下餐具,被喂飽的他,心情也好,支着頭反問,“什麽?”

“我并不認為你三番五次堵我是為了一起吃個便飯。”

但也最好不是她猜測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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