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謀奪臣妻的皇帝(三)

宋峥應該是把聞櫻的話聽了進去,對鄭媽媽的處理結果,是把鄭媽媽一家都遣回了聞家,讓押送的仆從講明因由,表示這樣的人宋家不敢用。讓聞家出手,懲罰只重不輕,同時又能警告她們別再把手伸到宋家來。

這一下,直把聞家主母氣個半死!偏偏落水的是自個兒外孫女,她同樣心疼。

這之後,宋汐沉默了很多,像是小貓剛伸爪子就被一筷子打了回去,暫時不敢有別的動作。

聞櫻派了人一直觀察宋汐的動靜。

她其實不準備對這位堕落神使做什麽,對方上輩子過得可憐,等這一世信仰之力被自己收回給主神,最終也只能在這個世界輪回轉世,與凡人一般無二。那這世讓她幸福美滿又何妨?

但前提是不能妨礙到自己的任務。

信息遞到聞櫻跟前,她看了還算滿意,這段日子,宋汐一直在試圖接觸弟弟宋浔。宋浔年已七歲,因為從小養在原主身邊的緣故,被教養得霸道又驕縱。

按理,宋峥只有這一個兒子,應該十分看重,但他在而立之年登上兵部尚書的位置,已是把精力都放到了事業上,如今位置尚未坐穩,他更沒心思管那些小兒女的小事。他只當請了夫子、入了族學足矣,自己當年也是這麽學過來的,哪知後宅的陰毒手段?

都說性格決定成敗,這話不假,宋浔縱然本性聰慧,養出一副上天入地唯舞獨尊的霸道性格,能有什麽好下場?

上輩子,他的性格得罪了許多人,最終被人聯手陷害,死于皇族之手。

宋汐要改他這霸王脾氣,可是廢了不少力氣,一時半會大變不了,但也小有成效。

這日聞櫻看他們姐弟并肩來上房請安,唇角笑意不變,看着宋汐的目光不由微深。

前世宋汐驕縱、宋浔霸道,兩人互不相讓,關系極其惡劣,這一世原也沒好到哪去,但該說不愧是神使大人嗎,短短幾日功夫,小胖子就肯親近她了。

不過宋浔還是最親近聞櫻,一看見她,立刻撲上來叫“娘”,扭着麻花兒撒嬌,“娘,我要吃肉!姐姐她不讓我吃!”

他長相結合了父母的優點,很是俊俏,但酷愛吃肉,原主為了表現慈愛,廚房每一日都要做上好幾道肉菜,把他養得胖得流油,再好的五官都被肥肉擠沒了。

宋汐行了禮道:“母親若為弟弟着想,合該平衡飲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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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的福寶因小胖子一撲,立時蹿了出去,小短腿在她腳下喵喵叫着,可憐兮兮的。聞櫻瞄見宋浔眼睛放光,像要捉它玩的架勢,立刻揮了揮手,讓人把它抱了下去。

“看見沒,你姐姐也管着我呢,我可不敢違她的命。”她笑着一點宋浔的鼻子,

宋浔急了,連日的要好好像一并抹了去,霸道地喊:“只有娘管我們的份,哪有她管您的份?別理她!”

宋汐一下攥緊了手帕,對繼母的恨意又湧了上來。

聞櫻暫且沒答宋浔的話,小胖子吃不吃肉她都無所謂,宋汐想讓弟弟改也任她,自己不阻攔就是了。

她另起了一個話題:“過兩日,我準備去龍興寺進香,為你們祈福。你連日來不是發燒就是落水,我心裏記挂,想還是該請菩薩來保佑你。你可要跟着一起去?”

宋汐一頓,腦海裏有許多念頭紛紛而來。

她想起一件事,上輩子她落水被救後,表哥就想求娶她,但表哥為人父親很看不上,此事被宋家一力壓了下去。但随後出了一樁她徹底失了名節的事,以至于她只能匆匆遠嫁,嫁到天高地遠,對都城發生的事不知情的人家。

可最終還是被婆家知道了真相。

這一世,表哥沒能毀了她,繼母竟還是想到了這一招,想買通山匪擄走她。

“但憑母親安排。”她恭敬地低下了頭。

繼母敢用這法子毀她,她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衛淩恒自從夢了一回那假山裏的少女之後,竟莫名常常夢見她。

他知道了她小名叫“佩佩”,她也知道了他的字是“長風”,一堵牆內外兩個世界的人,竟能無比和諧的相處。

他在夢中充當了行俠仗義、懲奸除惡的江湖俠客,因他小時候曾有過俠客夢,所以只當是自己心底滋生出的念頭,并不覺得奇怪。唯一奇怪的是,他“仗義相助”的人只有那名少女。

但每次夢到她,醒後他都神清氣爽、精力充沛。久而久之,倒成了習慣,一日不見她反而有些失落。

她從13歲長到15歲,夢中的他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隐隐的,倒像還是少年郎君時的自己,情緒會随着女子的一言一行起伏、激蕩。

在夢裏,他一身輕功卓絕,來無影去無蹤,總能在她陷入困境的時候幫她一把,就像是她的保護神。

他時常帶一壇酒,飛到她所在的小屋,學上兩聲貓叫,她就會知機跑出來,雙眼發亮的由他帶她飛上屋頂賞月。

那好像是她一天裏最松快的時間,她搶了他的酒壇,飲上兩口,就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她兩靥暈紅,像貓兒一樣軟沒了骨頭,卻抱着酒壇不松。

他好笑去拿酒壇,卻被她連壇帶手臂都抱住了。

她一聲聲喚他“長風”,面上浮起軟乎又傻甜的笑,直喚得他也要醉了。

這日一覺醒來,他發現床上竟然發生了讓人極為尴尬的狀況。

伺候他的大太監王德永想是從宮女那兒聽到了消息,試探地問:“陛下小半月未曾臨幸後宮了,今夜可要……”

衛淩恒雲淡風輕地下箸用餐,“我看乾清宮大總管的位置也該換換了。”

王德永無語。

都這樣了,陛下您還在別扭什麽?奴才那是沒有那東西,要是有,早就和人日夜大戰八百回合了!

衛淩恒稍頓:“巳時朕要出宮一趟,聽清遠大師論經,你去替朕安排。”

“巳時,陛下原定了與宋峥大人議事……”

“推了。”

如果說一開始衛淩恒還在猶豫,眼下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昨夜,除了那绮麗的片段。他又夢到了她遇險的場景,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這次,非常清晰的出現了一個地名:龍興寺。日子恰好是這一天,她在前往佛寺的山中遇險,而他救之不及。

無論是否屬實,他都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一場春雨過後,山裏的土地松軟,幸而本朝聖上有心向佛,曾讓人整修,将這通往佛寺的山路用條石鋪砌。只是石頭濕滑,行人難免還是會慢下腳步。

山中松柏蒼翠欲滴,空氣清爽,連泥土都傳來一陣清芬,令人心曠神怡。

聞櫻在佛殿裏虔誠下拜,案前的檀香升起缭繞的雲煙,萦于佛像周身,不由讓她想起“夢引香”,因為最近常常沾手,連她身上都不覺有了那獨特的香味。

夢引香是仙家之物,不止是她能得好處,想必衛淩恒身為受夢者,得到的益處更多。

回程時,宋汐一直悄然用奇怪的目光看聞櫻。

如果她沒記錯,上輩子繼母是在來的路上安排了人,她為此求了外祖母,替她準備人手,等待反擊。可來的路人沒見到人,難道這一次是在回程的時候?又或者是她記錯了日子,并非是這次上香發生的。

但無論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縱然對方今天沒有計劃,遲早也會有,她先下手為強罷了!

她給隐在暗處的人打了個暗號。

山腳下停了兩輛馬車,與來時一樣,聞櫻上了前一輛,宋汐則乘坐第二輛,分先後而行。

半道上,一個狹窄的轉角口,突然馬蹄嘶聲不絕,湧出一群蒙面大漢!

聞櫻的馬車在前,立刻受到了驚吓,揚蹄長嘶,被車夫死死牽住缰繩。

女眷出行,宋家自有護衛隊跟随。匪徒殺出,護衛隊立即舉刀相迎,與之厮殺起來,場面立刻變得非常混亂。

有匪徒趁亂靠近馬車,一刀捅在車夫肩頭跳上了車,生拖硬拽拽出了車裏的女人。

宋汐死死拽扯車簾,從縫隙中看這一切,眼看着繼母被挾持走。她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這個女人也有今天!前世她所受的一切,今生她都要還給她!

衛淩恒大概知道佩佩遇襲的地方和時間,在與清遠大師一番閑談後,他按時下山,使禁衛軍在樹林裏蟄伏,同時,布置了一批弓箭手在樹上。

他看着太陽漸落,到了和夢裏契合的位置,心情陡然變得緊張。

這等荒唐事他從沒做過,一直以來,這都是他的一個夢罷了。即使這個夢連續不斷的出現,夢裏的一切又栩栩如生。可說到底,這都是他心底的臆想。

這世上是否當真有一個叫佩佩的少女?

忽的,他突然聽到了離樹林不遠的一陣厮殺聲!

随後不久,就如夢中一般,有女子被歹徒劫持,跑進了林子裏。

他們的身形漸近,歹徒蒙着面,那女子被人推搡着、跌跌撞撞地往前,滿身狼狽。五官并不清晰,但那婦人髻,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佩佩,夢裏,佩佩尚未出閣。

他一直高高吊起的心倏然跌了下來,怔忡着嘆了口氣,不知心頭彌蕩的心情究竟是什麽。

但他還是打了個手勢,命令救人。

立刻,四周響起一陣簌簌聲,引得劫匪立刻警惕了起來。

但他們再戒備也無用,十數道弓弦齊發,“唰唰”間,數名綁匪就喉頭中箭,直直倒在了地上!

樹林裏又恢複了安靜,只一雙黑靴從林後緩緩步出。

他露出面容的一剎那,那婦人忽的睜大了眼睛,短促地輕喊了一聲:“長風……”

而同時,他亦看清了她的容貌,震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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